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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印传奇纯爱版(4)

    第四章

    记得开庭后的第三天,我和母亲到姥姥家省亲。她戴了顶宽沿遮阳帽,上身

    穿什么没了印象,下身穿了条白色七分阔口马裤,臀部紧绷绷的。她在前,我在

    后。一路上高大的白杨哗哗低语,母亲的圆臀像个大水蜜桃,在自行车座上一扭

    一扭。我感到鸡鸡硬得发疼,赶忙撇开脸,不敢再看。

    当时为了照顾姥姥,二老住在小舅家。小舅时年三十四五,刚被客运公司炒

    了鱿鱼,遂在姥爷曾经下放的城东小礼庄搞了片鱼塘。为了方便起居,又在村里

    租了个独院,和鱼塘隔了条马路,也就百十米远。小舅妈也在二中教书,这桩婚

    事还是母亲牵的线——二中就在城东,比起城西工人街的房子,这儿反而更近些。

    我和母亲赶到时,门口停了个松花江,院门大开,家里却没人。我一通姥爷

    姥姥小舅乱喊,就是没人应。正纳闷着,被人捂住了眼,两团软rou顶在背上,扑

    鼻一股茉莉清香,甜甜的嗓音:「猜猜看。」我刷的红了脸,掰开那双温暖小手,

    叫了声舅妈。

    小舅妈搂住我的肩膀,面向母亲说:「哟,这小子还脸红了,这身高,已成

    大姑娘了!」

    母亲放下礼物,笑了笑,问这人都上哪了。

    「上鱼塘溜圈了。」小舅妈把我搂得紧紧的:「一帮人跟什么都没见过似的。」

    见我要挣脱开,她又拍拍我肩膀:「二姐,你不知道,这林林在学校见到我就跟

    看到空气一样,哼。」

    母亲笑着说:「咱大姐也来了?」

    小舅妈点头,忽地放低声音:「那打扮的叫一个……呵呵。」

    我想起陆永平的话,心里猛然一颤。小舅妈又问起父亲的事,母亲说判决还

    没下来,看样子牢狱之灾是免不了了。小舅妈叹了口气,小手捏着我的耳朵拽了

    又拽。

    说话间,大批人马杀到。姥姥坐在轮椅上,由张凤棠推着。身边是姥爷和陆

    永平。门外传来小孩的叫嚷,还伴着小舅的呼啸。「林林来了!」还是陆永平反

    应最快。

    我没理他,挨个称呼一通,却没由来的一阵尴尬。姥爷搂着我,姥姥只会呜

    呜呜了。母亲叫了声爹妈,姥爷就叹口气,摆了摆手。小舅妈说:「菜都差不多

    了,就剩几个热的,洗洗手,马上开饭。」完了又冲门外喊:「张凤举,你滚回

    去上幼儿园吧,什么时候了,没一点眼色!」

    小舅嘻嘻哈哈地跑进来,头上扎了个小辫儿,啪地踢了我一脚:「这是个大

    姑娘,啊,一会儿上妇女们那桌去。」

    众人哄堂大笑,我不由脸更红了。

    午饭在院子里吃。身旁有两株高大的无花果树,芳香阵阵。妇女小孩一桌,

    我和姥爷小舅陆永平一桌。小舅烧完菜出来就抱着女儿,忙的不可开交。小表妹

    六七岁,扎着个冲天辫儿,老往我身边拱。不知谁说林林可真受欢迎呢,小舅妈

    就笑了:「你以为呢,林林在学校那可是偶像,多少花季少女的白马王子呢。」

    张凤棠说:「是吧,也难怪,和平老弟那也是皮子好,当年不知多少人追呢。」

    她这话是往火堆上泼水,气氛骤冷。我偷偷瞟了瞟,母亲垂眼喝着饮料,神色如

    常。姥爷又叹了口气。陆永平皱了皱眉,没有说话。小舅在桌下踢了我一脚,说:

    「林林一会儿看鱼去,还有几只老鳖,前两天走在路上捡的。」

    小舅妈切了一声,笑骂:「德性!」

    张凤棠那天穿什么想不起来,印象中很清凉,露着大长腿,鞋跟很高。她身

    边就坐着小表弟,10岁出头,脸都还没长开。陆永平的话显然不能信。

    小舅妈问:「敏敏啥时候能回来?」她向着陆永平,而不是身边的张凤棠。

    陆永平说表姐今年考了军艺,结果还没下来。

    小舅妈笑着说:「这可有出息了。」

    张凤棠哼了一声:「还不是你姐夫拿钱跑的,现在啥不用钱啊。」

    饭桌上又沉默了。

    半晌小舅才接话:「那也得有钱啊,是不是哥?」

    陆永平大嘴一咧,端起酒杯,说:「啥话这说的都,来,爷几个走一个。」

    张凤棠不满地嘟哝了一句:「开车呢,你少喝点。」

    陆永平一饮而尽,又满上,说:「林林也来。」

    饭后来了几个串门的,凑了两桌打麻将。母亲和小舅妈收拾碗筷。泔水桶满

    了,母亲问往哪倒。小舅说鱼塘有口缸,专存泔水喂鱼。母亲就提桶去了鱼塘。

    我给几个小孩摘完无花果,发现陆永平不见了,当下心里一紧,匆匆奔出门。

    刚过马路,远远看见陆永平一瘸一拐地走来。见了我他也不掩饰,笑着说:

    「小林啊,你姨刚才说的别往心里去,就当她放屁。妈个屄的满嘴跑火车。」说

    着他衔上一根烟,又给我递来一根。我怒目瞪视着他。他说:「真不要?切,我

    还不知道你们。」这时母亲正好回来,步履轻盈,迤逦而行,手里的泔水桶反而

    更衬托出她的美。走到我跟前,她轻声说:「林林,没事儿咱就回家吧。」

    父亲宣判那天我没去。上午11点左右奶奶让陈老师搀着进了门,一屁股坐到

    沙发上,闷声不响。爷爷和母亲紧随其后。爷爷刚坐下就站起来,说到隔壁院取

    烟袋。母亲忙招呼陈老师喝水。陈老师是母亲办公室的同事,开庭那天用的就是

    她的车。她连忙推辞说不打扰了,劝母亲别多想,两年而已,最多后年4月份人

    就出来了。临走她又把我拉到门外,嘱咐说:「林林是男子汉了,可要多照顾家

    里点。」

    陈老师刚走,客厅就传出一声直穿云霄的哭号。半天不见爷爷来,我跑到隔

    壁院一看,他老人家地上躺着呢。

    父亲被判处罚金2万元。爷爷脑淤血住院前后花了1万多,出院后半身不遂,

    走路拄着个拐棍,上个厕所都要人照顾。奶奶呢,只会哭。那段时间母亲要么守

    在电话旁,要么四处奔波。爷爷住院最后由学校垫付了1万块。亲朋好友们过来

    坐坐,说几句安慰话,也就拍屁股走人了。

    有天下午姥爷带着姥姥来串门,塞给母亲1万,说是小舅给了5千,剩下的

    5千就当没看见。临走他又嘱咐:「已经给你姐夫打过招呼了,咱就这一个有钱

    的亲戚,这会儿不用啥时候用。」

    这么多天来神色如常的母亲突然垂下了头。我坐在一旁,看着透过绿色塑料

    门帘灌入的黯淡阳光,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和你想象的不一样。

    爷爷住院时陆永平就来过,和张凤棠一起,屁股没暖热就走了。那晚来送信

    封是他一个人,完了母亲说:「谢谢哥,钱迟早会还的。」陆永平说见外,又扭

    头拍拍我肩膀:「没过不去的坎儿,小林。」

    陆永平前脚刚走,奶奶就进了门,问:「送钱来了?」

    母亲点点头。

    奶奶就坐下,幽幽道:「说来也怪哈,和平刚出事儿那会儿急用钱,西水屯

    家就借了2千对不对?后来突然就拿了3万5,这下又是两三万,你说他家是不

    是开银行的?」

    从未感到过一个暑假竟如此漫长。曾经魅力无穷的钓鱼摸蟹几乎在一夜之间

    被所有人抛弃。我也终于找到了一份工地发传单的事儿,每天清晨天没亮,母亲

    还没起床,我就出发了。赶个早高峰,两个时辰,10块钱。活不累,钱不多,但

    好歹有了第一笔劳动所得。后来,我还会时不时偷偷跑去附近工地上打些其他零

    工。几小时的重体力活下来,收入明显比上午可观。每天上午和晚上回来,我都

    会到村头水塘游泳,洗尽满身的疲劳。水塘里几十号人下饺子一样扑腾来扑腾去,

    呼声震天。游累了我们就躺在桥头晒太阳,抽烟,讲黄色笑话。暖洋洋的风拂动

    一茬茬刚刚冒头或正在迅猛生长的阴毛,惊得路过的大姑娘小媳妇们步履匆匆。

    有次房后老赵家的媳妇正好经过,我赶忙跃入水中。她趴到桥头朝下面喊:

    「林林你就浪吧,回家告儿你妈去!」水里的一锅呆逼傻rou们轰然大笑,叫嚣着:

    「有种你下来告!」我却已蹲在桥洞里,半天没出来。

    偶尔会有人喊我打球,要么在电话里,要么远远站在胡同口,从没人敢贸然

    步入张老师的势力范围。我当然没去。学校组织老师们旅游,母亲也推辞了,虽

    然不过区区几千块钱。有次母亲突然问我,整天不见你人,都死哪去了。我说找

    同学玩呗。她就说,作业写完没,也不见你温习下功课。

    陆永平来过家里几次,每次都借口送什么东西,一双小眼骨溜溜地转。而每

    次我都「不解风情」地赖着不走,有时甚至会并不失时机地冷嘲热讽他几句。母

    亲只是平淡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备课或者看书,周遭的一切都仿佛和她无

    关。

    八月中旬的一天王伟超来找我,不是站在胡同口,而是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当时他已发育得相当成熟,好像比我还高,更难得的是超然于绝大多数同龄人,

    他已能够平静而娴熟地应对张老师了。王伟超在我房间里来来回回转了七八圈,

    问我最近在忙什么。我说写作业啊。他「呸」了一声:「你个逼是不是去卖血了?」

    一通屄rou屄rou之后,给我递来一根烟,接着又说,「我都看见了,新民巷那家黑

    诊所给端了。」我指了指隔壁,用唇语说,别告儿我妈知道!他说你个软蛋,不

    要命了。

    后来他饶有兴趣地摆弄起

    我床头的录音机。换了十来盘磁带后,他说:「都

    什么屄rou玩意儿,下回给你带几盘好听的。」临走他貌似不经意地提起邴婕,说

    她想爬山,问我对附近的土坡熟不熟。我愣了愣,说去过几次。他嘿的一声:

    「那好,就这么定了!」

    第二天还是第三天,我收工刚回,王伟超来喊我,说大清早你个逼跑哪了,

    快,她们还等着呢。到了村西桥头就见着了邴婕,黄t恤,七分裤,白球鞋,马

    尾乌黑油亮。同行还有个女的,印象中见过几次,圆脸圆眼,带点婴儿肥。她热

    情地跟我打招呼:「严林你可算来了!把人等死了!」

    说着捣了捣身边的邴婕。邴婕笑骂着施以回礼,红着脸说:「一会儿天就热

    了。」王伟超怪笑两声,也不说话。一路上凉风习习,草飞虫鸣,无边绿野低吟

    着窜入眼帘。那时路两道的参天大树还在,幽暗深邃的沿河树林还未伐戮殆尽,

    河面偶尔掠过几只翠鸟,灌丛间不时惊飞起群群野鸭。同行女孩频频尖叫,邴婕

    只是微笑着,偶尔附和几句。王伟超笑话不断,我却笑不出来,只觉心里升腾起

    一股甜蜜,浓得化不开。

    不到10点我们就登上了山顶。在树荫下歇了会儿,望着远处一排排整齐划割

    如鸽笼般的房子,他们都感慨万分。我也应景地唏嘘了几声。王伟超甚至即兴赋

    诗一首,引得大家前仰后合。后来我们摘了些酸枣和柿子,就下了山。在村西头

    饭店,我请大家吃了碗面。虽然带了些干粮,每个人还是饿得要死。我和王伟超

    还各来了一瓶啤酒。直至分手,邴婕才跟我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谢谢你严林。」

    就是此时,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邴婕身后急驶而过,汗津津的心瞬间凝固下

    来。

    我回到家时已经下午4点多了。院门大开,却没有人。扎好车,我四下看了

    看,一切如常。我走到客厅,甚至溜进父母卧室,也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这时母亲回来了。她叫了声林林,我便在客厅坐好。她走进来问晚饭吃什么,

    我说随便。那天母亲穿了件淡蓝色连衣裙,一抹细腰带勾勒出窈窕曲线。她问我

    玩得怎么样,我说就那样。她不满地皱了皱眉,也没说什么。冲凉时我发现洗衣

    篮里空空如也,出来抬头一看,二楼走廊上晾着不少衣物,其中自然有母亲的内

    衣裤。但这同样说明不了什么。

    我进了自己房间,躺在床上,只觉焦躁莫名。吃晚饭时,我问母亲刚刚去哪

    儿了。母亲说去奶奶院看看爷爷,又问我怎么了。我没吭声,把米粥喝得滋滋响。

    突然,母亲站起来,啪得摔了筷子,低吼道:「严林你有什么就说出来,你

    们一家人都什么意思!」我抬起头,只见一汪晶莹的热泪在母亲眼眸里打转,不

    由心里一疼,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剧烈的惶恐不安。从小到大我从未见过母亲当着

    我的面落泪。但也不知为什么,我没有说话,继续吃饭。半晌,母亲才又重新坐

    下,胸膛剧烈起伏着,整个人却俨然一尊雕像。

    接下来的几天母亲都没有和我说话。我有意识地讨好,打扫卫生,洗碗刷锅,

    连工地和村头的水塘都不再去,但一切平静地可怕。母亲也始终不苟言笑。

    其中某个下午,天气太热,我也没去工地。躺在房间的凉席上,听着窗外焦

    躁的蝉鸣,百无聊赖地翻起了一摞西方文学名著。那是母亲从学校借来的,马克

    吐温,阿加莎克里斯蒂以及柯南道尔等等。我随便cao起一本,便漫无目的地看了

    起来,结果一发不可收拾。直到母亲喊吃饭,我都没能从书上移开眼睛。那本书

    叫。汤姆和哈克的旅行让我忘乎所以,有生以来第一次发现

    原来书也可以如此奇妙。

    陆永平许久没有出现,消失了一般。这让我宽慰,却又令我紧张,敌人一旦

    潜入密林,危险便无处不在。

    天越来越热,晚上开着窗,连过堂风都夹着股暖屁。家里也就父母卧室有空

    调,母亲喊我到她房间睡,理所当然我拒绝了——我有些害怕,那些难以启齿的

    梦,那些令人羞耻的勃起。每天傍晚奶奶都会在楼顶冲洗一方地,晚上铺上几张

    凉席,我们就躺着纳凉。爷爷半身不遂,不敢张风,天擦黑就会被人搀下去。母

    亲偶尔也会上来,但不多说话,到了10点多就会回房睡觉。

    有次母亲刚下去,奶奶就叹了口气。我问咋了。奶奶也不答话。朦朦胧胧快

    要睡着的时候,奶奶拿痒痒挠敲敲我:「林林啊,不是奶奶多话,有些事儿你也

    不懂,但这街坊邻居可都开始说闲话了。你呀,平常多替你妈看着点,别整天光

    知道玩。」我哼一声,就翻过了身,只见头顶星光璀璨,像是仙人撒下的痱子粉。

    之后的一天半夜,我下来上厕所,见洗澡间亮着灯,不由一阵纳闷。我喊了

    几声妈,没人应声。正要推门进去,母亲披头散发地从洗澡间出来,说她房间空

    调坏了,出来洗个澡。记得那晚她穿了件白色睡裙,没戴胸罩,跑动间波涛汹涌。

    我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挠着头进了厕所,心里砰砰乱跳,出来时父母房

    间灯已经关了。上了楼,奶奶在一旁打着呼噜,我心想这天气这么热,房间没空

    调不怕热出病么。

    又过了几天,也是半夜,我回房拿花露水。走到楼梯口时隐约听见了什么声

    音,忙竖起耳朵,周遭却万籁俱静,除了远处隐隐的蛙鸣。拿花露水出来,又仔

    细听了听,哪有什么声音啊,我这年纪轻轻就幻听了吗。躺在凉席上,我却有些

    心绪不宁,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身上奇痒难耐,奶奶却一如既往地呼呼大睡。

    犹豫了半晌,神使鬼差地,我爬起来,偷偷摸了下去。刚挪到楼梯口,整个人便

    如遭雷击,恍惚间我仿佛回到了几个月前那个下午。父母房间传出了那个人可怕

    的声音,模糊,然而确切,不容质疑。

    靠近窗户,声音清晰了许多。低沉的争吵声,女声说:「你干啥,出去。」

    「着啥急,哥想你了,每次来看你咋跟仇人似地?」

    「陆永平你还真是要脸啊?」

    「好好好,你就开不得玩笑。」

    母亲说:「非要三更半夜老在外面敲门,你是要闹得全村人都以为我跟你有

    啥事儿是不?」

    我靠上墙,轻轻吁了口气,想就此离开,却又不甘心。脑子飞快转动着,像

    是徘徊在一个遍布锦囊的走廊,却没有一个点子能解我燃眉之急。这时陆永平说

    了句什么。

    「起开。」推搡声。母亲似乎站了起来。与此同时,「哐当」一声,陆永平

    「哎呦」了一下。啪,亮了灯,窗口映出一片粉红,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能

    看见一抹巨大而变形的黑影。「快滚。」

    「又咋了?」陆永平吸着冷气,看来刚才磕得着实不轻。杂乱的脚步声,母

    亲没有说话,似乎在用力推搡什么东西。

    「你啊,这啥脾气?」陆永平靠近了母亲:「姑奶奶,我错了好不好?」

    母亲似已推开了他,房间里一阵可怕的安静。

    「到底咋了你说嘛?」陆永平抱住了母亲:「好不容易来一回,你就让我弄

    一次……」

    「滚开,你小点声,让人听见,我杀了你。」不知道母亲为什么会说出这样

    的话,听起来就像是肥皂剧里的对白。如果换个场合,我可能已经笑出声来。

    「还有,少给我污言秽语。」

    「好好,你说啥就是啥,都是哥的错。哥一见你就激动。」陆永平在母亲身

    上摩挲着:「凤兰,成全哥一次吧……」

    「你……嗯……干什么?!」黑影一晃,床咚的一声响:「放开,放开你!」

    母亲在挣扎:「再动手我真对你不客气了。」

    「哥也不想啊,小林看你那么紧,还有你婆婆,喊你出去你又不愿意,哥能

    咋办?」

    「我管你咋办,你能要点脸不?」母亲的声音低沉而压抑:「那天……林林

    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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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小心点,好不好……」

    「不可能!以后别来了,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母亲声音清脆,冰冷彻骨。

    我早已大汗淋漓,身体像被抽空了一般,胸中却充斥着剧烈的熔岩。我不知

    道那是什么,但它让我不舒服,让我疼痛、饥渴、愤怒,甚至怨恨。我紧紧靠着

    墙,却不知该干点什么。也许我的出现会让母亲难堪,也许陆永平马上就会发现

    我,也许我应该勇敢地迎上去,暴揍那家伙一顿,毕竟——被欺辱的是我母亲!

    那晚我躺在凉席上,感到一种彻骨的无奈和徬徨。头顶是神秘星海,耳畔是悠长

    鼾声,我握紧拳头,任眼睛一眨不眨直至天明。

    第二天奶奶早早把我敲醒,让我下去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我却再也睡

    不着。拿起翻了四五篇,看看闹钟已经六点半了,遂起床、

    洗脸刷牙。母亲还没起来。我到奶奶家吃了早饭,蹬上自行车就出了门。

    忙完事儿回来九点多,不知不觉到了村头水塘,理所当然地,我脱掉衣服就

    跳了进去。水有些凉,我不由打了个寒战。游了几个来回,实在冷得受不了,我

    就在桥洞里蹲了会儿。同样,理所当然地,我吼了几声。它们在桥洞里穿梭、回

    荡、放大,听起来像是另一个人的声音。于是我忍不住又吼了几声。直吼得喉咙

    沙哑,我才又跃入水中。

    这时已经艳阳

    高照。我躺在桥头晾了晾,直晒得昏昏欲睡都不见人来。我不

    由想到这世界是不是只剩下我一个人了。穿上衣服,我去了台球厅。往常人满为

    患的台球厅竟然关着门,敲了半天,老板才过来开门,说这两天检查,歇业。

    就这么蹬上车,漫无目的地瞎晃,竟晃到了校门口。大门紧锁,虽然这会儿

    高三已经开学了。我停下车,在校门口杵了半晌也不见什么熟人。突然想到王伟

    超家就在附近,我决定前去拜访。他家我去过一次,印象不太深,但东摸西摸还

    真让我给摸着了。王伟超他妈来开的门,说他不在家。我留了个名,就下楼又跨

    上了烂车。

    那真是令人沮丧的一天。我四处奔走,然后发现自己是个多余的人。铩羽而

    归时已是午后2点。我直接骑到奶奶家,却发现大门紧锁。可怜我饥渴交加,只

    好硬着头皮进了自家院子。停好车,母亲出来了,问我去哪了。她还是碎花连衣

    裙,粉红拖鞋,高高扎了个马尾,清澈眼眸映着墙上的塑料蓝瓦。我没吭声,转

    身进了厕所。

    「严林问你呢,耳朵聋了?」母亲有些生气。

    我慢吞吞地走出来,只见母亲双手抱胸,板着个脸。

    「去玩了呗。」声音嘶哑得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母亲一愣,眉头微蹙:「又咋了你?」

    我指了指喉咙,径直进了厨房。

    「上火了?感冒了?」母亲跟在身后:「还没吃饭?」

    我洗了洗脸,就着水管一通咕咚咕咚,饮牛似的。母亲在一旁不满地咂了咂

    嘴:「说过多少次了,又喝生水。」我也不理她,掀开锅看了看,cao起勺子舀了

    一嘴米饭。母亲伸手拍开我:「一边呆着去。」她身上依旧是熟悉的清香,我却

    接连退了好几步。

    「咋吃?蛋炒饭?闷咸米饭还是啥?」母亲忙活着,头也不抬:「你嗓子要

    不要看看?」

    「随便。」我吐了句,就走到了阳光下。仰脸的一瞬间,我看见二楼走廊上

    晾着几件衣物,栏杆上还搭着一张早已晒干的旧凉席。

    「随便随便,随便能吃吗?」

    整个下午我都卧在床上看书。柯南道尔笔下的维多利亚时代着实令人神往。

    更重要的是,窗外的蝉鸣,白得耀眼的世界,一切,都暂时和我无关了。直到6

    点多钟,在母亲百般催促下,我才出去吃了晚饭。

    饭间母亲问我嗓子好点了没。我边吃边回答,说的什么自己都搞不懂。母亲

    又问我下午都在忙什么。我懒洋洋地告诉她:「看闲书呗。」母亲说:「看啥闲

    书我不管,先把作业写完就成。」我埋头喝粥,没吭声。母亲似乎张了张嘴,但

    终究是没说什么。

    饭毕,母亲收拾碗筷。奶奶在楼上喊:「林林乘凉啦!」我起身就要上去,

    母亲突然说:「也不知道你咋回事儿,整天吊儿郎当、爱理不理的,我还是不是

    你妈啊?」

    我愣了愣,吸吸鼻子,还是快步迈出了屋子。

    楼顶凉风习习,分外宜人。远处谁家在放杜十娘:「叫声mama你休要后悔」,

    奶奶摇着蒲扇跟着瞎哼。和奶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我感到眼皮越来越沉,

    翻了个身,就睡着了。恍惚间母亲似乎也上来了,跟奶奶谈着父亲的事。突然,

    母亲发出嗯的一声闷哼。我赶忙扭头一看,母亲一丝不挂地撅着屁股,身后还站

    着一个人,正是陆永平。两人连在一起,有节奏地摇动着,制造出yin靡的声音。

    我离他们很远,又好像很近。对这一切,奶奶却视而不见,还是自顾自地唠叨个

    没完。我走到母亲跟前,叫了几声妈,她都充耳不闻。陆永平一脸狰狞地看着我,

    越动越快,母亲的叫声也越来越大。我一步步地后退,突然一脚踩空,只觉身体

    一轻,就坠了下去。

    睁开眼,星空依旧璀璨,裤裆里却湿漉漉的。我喘口气,坐起身来,一旁奶

    奶正呼呼大睡。刚出了一身汗,黏糊糊的,我想着应该去洗个澡,却一仰脖子又

    躺了下来。迷迷糊糊似乎听到大门在响,极其轻微,叮叮咚咚的,像是电影里有

    些人家阳台上的风铃。我倒有个风铃,猴年马月表姐送的,却从来没有挂过。这

    么想着猛然一凛,我腾地坐起身来,竖起耳朵。只有不远香椿树的哗哗低语以及

    模模糊糊的犬吠声。我不放心地爬起来,走到阳台边往胡同里瞧了瞧,哪有半个

    人影。犹豫片刻,我还是小心翼翼地下了楼,杵在楼梯口听了半晌——只有自己

    的心跳声。

    天蒙蒙亮我就起了床,母亲已不见了。上个厕所,又到洗澡间洗了把脸。刚

    要出去,一撇脸就扫见了洗衣篮里那条内裤。犹豫了下,我把它轻轻掂起。整个

    裆部都是湿的,扑鼻一股浓郁的

    腥臊。我心里怦怦直跳,老二一下又硬了起来,

    赶忙扔下,仓皇而出。

    卧到床上,好久才平静下来。也没心思去工地,遂翻出。

    记得已看了大半,那天正好读到。看到华生在悬崖上听着震耳欲聋的瀑布声缅怀

    挚友时,我只觉胸中震荡,险些落泪。夏洛克福尔摩斯怎么会死呢?当然不会啦,

    下面就是,每篇篇幅长了许多。虽然早知如此,但看到亲爱的福尔摩斯先生再度

    现身时,我还是激动得要欢呼雀跃。正看得入迷,门被推开,母亲探了个头:

    「亮着灯在干啥啊,喊你也不应声。」我抬头看了她一眼,扬了扬手中的书。母

    亲说:「你还吃不吃饭严林?」我这才发现窗外已艳阳高照。

    起身出门,母亲在院子里洗衣服,手中正搓着那条内裤。我径直进了厨房。

    老三样,油饼、鸡蛋疙瘩汤、拍黄瓜。我cao起筷子夹了块黄瓜。母亲在外面笑着

    说:「年纪轻轻就老年痴呆,赶上你奶奶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就心头火

    起,啪地摔了筷子。半晌,母亲才问:「咋了?」我隔着门帘说:「天天都是油

    饼汤黄瓜油饼汤黄瓜,吃不烦啊。」母亲站起身,朝厨房走来:「严林我给你说,

    想吃啥你可以自个儿做。」

    「你是我妈!」我简直在吼。

    「你妈怎么了,你妈就得把你像老天爷一样供着?」母亲走到门口,停了下

    来。娘俩就隔着门帘站着。母亲俏脸通红,朱唇紧闭,几缕发丝轻轻垂在脸颊。

    我匆匆撇开眼,盯着她尚带着泡沫的手:「不吃了!」说着掀开门帘,转身上了

    楼。母亲站在一旁,没有动。到奶奶院楼顶时,母亲喊:「严林你有本事儿就别

    来!」

    奶奶家已经吃过早饭。我到时奶奶正在刷锅。我在厨房转了一圈,拿了张油

    饼就啃。奶奶问:「咋,没吃饭?」我说没吃饱。奶奶说:「你妈干什么吃的?

    还有点鸡蛋疙瘩汤,给你热热。」我赶紧点头。吃完饭,进到客厅,爷爷在捋狼

    毫,电视里播着。造纸厂关门之后,爷爷做过两年狼毫,留了点,储在楼上。上

    小学时,狗杂老师们总是委托我从家里捎。初中不练毛笔字之后,我也是好久没

    见过这种东西了。我问爷爷怎么现在又开始倒腾这玩意儿了。上次脑淤血后爷爷

    就有点口齿不清了,他说练练手,对身体恢复好。我也跟着在一边捋,有一搭没

    一搭地聊着。一会儿奶奶也进来了,说地里的玉米苗怎么怎么不好,草都比人高。

    很快到了晌午。新闻里尽是泛滥的长江水。爷爷咂着嘴,开始老生常谈,讲

    六八年大水时自己如何英勇地抢救公的猪。奶奶直摇头,说老伴竟瞎扯,那年头

    哪有那么大的猪。我两耳竖起,倾听隔壁动静,殷切奢望母亲能来喊我吃饭。但

    当然没有,我有点忐忑不安,又有点决绝的快意。中午奶奶擀了点面条,吃蒜辣

    捞面。饭间奶奶问我:「不用给你妈打声招呼?」我把头摇得像拨浪鼓。饭毕,

    又捋了会狼毫,我实在呆不下去了。奶奶家能把人憋疯。那种无处不在的衰老气

    味说不出是该敬畏还是厌恶。

    我到工地上转了会,没找到工头。说实话,这家伙还挺爷们。见我年纪小,

    总会安排些轻松活儿给我。工钱也基本是一个礼拜就结。他说「穷苦人家的孩子,

    不容易」、「在你身上,总会看到了我曾经的影子——桀骜不驯」。他总让我叫

    他刀哥,可我没理他。回来在水塘游了会儿泳,也不尽兴。置身水中,淹没在欢

    娱之间,我却有点心不在焉。在一片呆逼的叫骂声中,我光着脊梁又到了家里。

    大门反锁,母亲应该在睡午觉。我从奶奶家进去,上了楼。拐到二楼走廊,眼前

    晾着洗好的衣物。一旁那些盆栽什么花早枯成了干柴。院子里静悄悄的,我到客

    厅里坐了会儿,也听不见母亲的动静。出来后,我径直进了自己房间,又沉浸在

    福尔摩斯的世界中。

    5点多我上了个厕所,母亲似乎在厨房忙活着。天不知什么时候阴了下来,

    暮气沉沉,难怪刚刚闷得要命。我专门进厨房洗了洗手,母亲在揉面,准备包包

    子。尽管窗户大开,吊扇转个不停,厨房里还是热浪逼人,简直像进了桑拿房。

    母亲连衣裙湿了个半透,垂首间大滴大滴的汗珠滚落在案上。「毛巾。」母亲头

    也不抬,突然说。我赶紧到洗澡间扭了条毛巾。「嗯」母亲扬了扬红彤彤的俏脸。

    我上前把毛巾敷到母亲脸上,仔细抹了一通。完了又搭上香肩,顺带着把脖子也

    擦了擦。母亲哼了几声,扭开脸,也不看我:「有个吃就不错了,你以为换个样

    容易不把你妈热死。」她周遭升腾着一股浓郁的气流,说不好是什么味道,却让

    我脸

    红心跳。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攥着毛巾,傻愣着。母亲挤了挤我:「去去去,

    别杵这儿碍事儿。」

    晚饭小米粥,包子,凉拌莴笋。包子是韭菜鸡蛋馅儿和豆沙馅儿,母亲各拾

    了几个,让我给隔壁院送去。隔壁掩着门,黑洞洞的,就厨房亮着灯。爷爷奶奶

    可能在街上纳凉吧。农村有端着碗到外面吃饭的习惯,母亲却几乎不出去,父亲

    出事后更不用说。饭间,母亲问我这几天在看什么书。我说福尔摩斯。她问好看

    不。我说还行。她哼了一声,幽幽地说:「这么有本事儿,你还回来干嘛?」我

    半个包子塞在嘴里,差点噎住。

    就是这一天,王伟超给我带来了几盘磁带。多是些校园民谣。印象中有罗大

    佑的、老狼的、一个拼盘以及张楚的

    。老狼我以前听过,罗大佑听说过,至于张楚和《红星一

    号》的诸君那是闻所未闻。王伟超兴冲冲地进来,满头大汗,蓝体恤前襟湿了大

    半。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倒出一塑料袋磁带,在床上一张张地铺陈开,兴奋而又

    滑稽地指给我看。我望着那些色彩陈旧而又眼花缭乱的玩意儿,一时摸不着头脑。

    接下来就是王伟超的音乐课。他打开录音机,一张张地轮替、翻面、快进快倒,

    喋喋不休,唾液四溅。

    这是我最早的音乐启蒙。至今每当我拿到一张新专辑、听见一首好歌或者邂

    逅记忆中的熟悉旋律时,都会想起那个昏暗小屋里年轻而明亮的眼神。那种饥渴

    和清澈,那种因快速发育而瘦骨嶙峋的青涩和纯粹,以后的许多年里我再也没遇

    到过。

    中午王伟超在我家吃的饭。我难得地和母亲多说了几句,她却爱理不理。王

    伟超一个劲地夸母亲做的菜好吃,奉承得近乎谄媚,却让她笑得合不拢嘴。王伟

    超临走才提到邴婕。他问我为毛不问问邴婕。于是我就问了问邴婕。他就告诉我

    邴婕去了平阳她父母那儿,要再过几天才能回来。我说哦。他说哦你妈屄啊哦。

    当晚,我从厨房往楼上扯根线,插上了录音机。还没放几首,奶奶就抗议了,

    说:「这鬼哭狼嚎的都什么玩意儿,有戏没,听段戏。」我假装没听见,结果被

    一痒痒挠敲得蹦了起来。

    夜深人静,只剩下星星的气息。奶奶早已呼呼大睡,我却支着眼皮,苦苦煎

    熬。晚饭又喝了好多水,以便半夜能被尿憋醒。我像个夜游症患者,游走于楼顶、

    楼梯口、院子和父母房间外,侧耳倾听。一连几天都是如此,陆永平似乎再没来

    过。好几次我都想给母亲说不如让我睡到她的空调房里,但她的一个眼神、一个

    动作都让我的勇气烟消云散。

    即便如此,记得那天晚上,酷热把人砸得头昏脑涨,四肢发软,空气仿佛都

    在冒烟。躺到凉席上,那团剧烈的岩浆又在我体内翻腾。捏了捏拳头,神使鬼差

    地,我就站了起来。我甚至面对那盏昏黄的月亮打了个哈欠,又轻咳了两声。一

    路大摇大摆、磕磕绊绊,我都忘了自己还会这样走路。

    我站在院中,喊了几声妈。洗澡间尚亮着灯,但没了水声。我耷拉脑袋,抱

    条凉席铺在了父母卧室地板上。母亲冲完凉推门出来,嗒嗒嗒的轻微脚步声由远

    而近。扭头一瞥,我登时全身僵硬。只见母亲一丝不挂,香肩微缩,藕臂掩胸,

    步履轻盈,瞬间就进了屋内。母亲抬头撇了我一眼,稍显讶异,却似波澜不惊,

    说:「要脸?转过身去。」我如梦方醒,急速转身。窸窸窣窣中,背后传来幽幽

    地「上面呆着多舒坦」。

    记得后来,母亲穿了一件蓝白睡裙,乌亮秀发披肩,稍显散乱。几缕湿发粘

    在红霞飞舞的脸蛋上,清澈眼眸吸纳着荧色灯光,再反射出一潭饱满湖水。至今

    我看不懂那样的眼神,像银色厚重的风,隽永、丰饶却又荒诞不经。我坐在凉席

    上,胸口砰然直跳,脑子里方寸大乱,头都不敢抬。望着呆如木鸡的我,母亲终

    于噗嗤一声,说:「发什么愣?要睡睡床上啊,睡什么地下。」她的话使我瞬间

    石化,恍然间觉得我的一举一动,都令自己陷入到了窘迫当中。当时我应该感觉

    自己肯定特猥琐、特傻逼。

    我站起来,怀着惶恐的心情趴到了母亲床上,就那么直挺挺、僵硬地趴着。

    一接触那双明亮的眼睛,我马上垂下头,既羞愧,又害怕。我不知所措,坚难地

    吐出一句:「空调啥时修的。」

    「重新加雪种了,没坏。」母亲头也没抬,手上翻着一本书。「你趴着睡啊?」

    她突然说。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只手拍在我屁股上,「唉?翻身。」于是我

    翻身,灯光刺得人睁不开眼。不知愣了多久,被鼻翼间萦绕

    的香气唤回神来。其

    时甚不算晚,墙上座钟敲响9下,余音缭绕。母亲丢开书,把头枕到我臂弯上,

    脚趾摩沙着我的脚掌,不经意地搔着痒痒。我的腿扭来扭去,仿佛为了使僵硬的

    身体显得活泼,头也跟着在晃动。她被我弄得烦了,索性用双脚夹住:「皮痒啊,

    别动。」说话间母亲似带着一缕笑意。我动弹不得,朦胧氤氲从身体里荡漾开来,

    愉悦中带着尴尬。母亲却一脸风轻云淡。

    「妈。」我扭过头,从睡袍岔口望过去,圆润丰乳如庞然大物倒扣在上面,

    膨胀地躺卧在丰腴rou色中。我深吸一口气,慌忙撇过头。

    「咋了?」声音很轻。

    「没咋。」盯着天花板,我少年老成地叹了口气。

    楞了片刻,母亲翻身,用手捧住我的头,明眸中水雾弥漫,盯着我说:「平

    时有这么乖巧就好了。」

    「我答应了陈老师照顾你的。」这句矫情话溜出嘴时,连我自己都惭愧地无

    地自容。

    「好啊,这你自己说的啊,还要每天晚上下来陪妈,你可别反悔。」母亲似

    笑非笑。我楞了楞,眉头痉挛着,缩成一团。

    「倒还勉强你了,去去去,不情愿就滚蛋。」母亲胳膊肘拐了我一脚,香气

    怡人。

    「什么味儿,」我讶异道,「沐浴露这么香吗?」

    母亲噗哧一笑:「好闻啊?狗鼻子你。」

    「好闻,比姥爷的卤猪脚还好闻。」我由衷说道。

    「滚。」母亲轻拍一下我胳膊,又掐我腰眼的rou,「埋汰你妈呢?」

    我说是真香,再闻闻,作势从腋下嗅至颈间,顿觉鼻腔中乳香四溢。

    母亲轻哼一声,推开我,说:「行了行了,哪有人香水抹那的。」

    躺回原处,手不知该往哪搁,嗓子眼直发痒。母亲侧过身子躺平,抓过我手

    枕在颈脖下,微眯上丹凤眼。嘴角似撇着一抹轻笑,表情平静,彷如沉入了深邃

    的湖底。母亲颚下不断跳跃着的青色脉络,通过身体淌进我耳朵里的共振,使我

    不得不抬头死盯着那修长莹白的脖颈。不知过了多久,恍惚间,我僵直地双腿一

    阵痉挛,神似鬼差地老二就顶到了她髋部。

    母亲「嗯」地低呼一声,睁开眼,诧异地撇了我一眼。随即挪开了距离。瞬

    间我汗就下来了。搞不懂为什么,当时非常突然,我确实直挺挺地硬了,那始料

    未及的勃起,让我再次陷入窘迫与慌乱。

    「明儿早点起。」母亲也不看我,翻过身去:「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