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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来,两人就听见女孩子娇声娇气的哼声。“师傅,我都说了昨晚下了雨,那戏台上面现在还晕着雨水,湿哒哒怎么走呀,我体寒,腿脚本来就有旧疾,今天不能唱了。”站在女孩身后的中年男子脸色无奈:“你们一天到晚都喊身上痛,也没见出去玩的时候说疼过,戏台湿有什么关系,你岑师傅我以前雨雪涝旱从来就没有推迟过上台的时间。”女孩左耳进右耳出,对着梳妆镜撅起嘴巴,咕咕哝哝:“您都说是以前了……”“现在的年轻人啊,吃不得一点苦。”最后,自称岑师傅的男子气急拂袖,猛地转身,刚好就撞上正面带愉悦走过来的两人。阮良月将两人的对话尽数听清,看到岑师傅后,翩翩有礼地笑着拱手:“岑师傅好。”方吾秋没能掩去面上的喜悦,也跟着拱手,作礼。“阮老板来啦?”岑师傅顿时笑起来,他在平榆街的戏楼十多年,早就和附近乐行的阮老板神交已久。阮良月开门见山,却又明知故问:“不知今天可有角儿登台?”“您就别打趣我了。”岑师傅吹胡子瞪眼看了下女孩,忍不住抱怨,快气死:“您都看到了,下半晚上雨就三请四催,外面看客都等着的。”阮良月笑吟吟:“既然没有,那岑师傅可得原谅我们不请自来了。”“何意?”岑师傅不明白他在说什么。阮良月双手搭在方吾秋的肩上,挑了挑嘴角,意有所指道:“我弟弟懂戏,喜欢唱戏,今天的戏台能让他试试么?”岑师傅看向方吾秋的脸,后者不骄不躁,扬起清清浅浅的笑,泛着微红的桃花眼弯起来时,像月亮漾进莲花池里,噙了一汪春水,那样皎洁也温柔。刚刚阮良月和他打招呼时,岑师傅的目光就被方吾秋吸引,他还在想这般风流身段的少年是谁,气质难得的好。只是不曾相识,便没好意思主动问,怕被嫌唐突。这下听闻阮老板话里的意思,原来是这位少年想要登台唱戏。岑师傅自无不可,甚至眼底闪过惊艳的光芒。但他还没有点头说话,娇声娇气的女孩闻言眼睛便亮了,从梳妆镜前一蹦而起,飞快凑过来,攀着师傅的胳膊,连声道:“这可好,师傅哪我约了朋友,就先走啦。”话刚落下,人就不知道跑去哪里了,还说腿脚疼,跑得比兔子都快。岑师傅也是无语。他扭头,看着期待的两人,喜不自禁猛点头:“当然可以,我求之不得。”戏台幕布后面的房间虽然狭窄,但作为化妆室绰绰有余。在梳妆镜和五彩斑斓的戏服撑架外面,层层叠叠的轻纱随着走动带来的微风摇摇晃晃,刚好将梳妆的地方辟出了一块安静的地带。方吾秋正在里面换衣服,岑师傅的声音透过轻纱响起来,解释说道:“咱们戏楼每天登台前,角儿都会在戏楼门外写上唱戏的主题,今天唱的内容是狐妖。”坐在最外面凉椅的阮良月闻言,惊讶地抬了抬眉,他偏着头,目光穿过重重叠叠的轻纱看到了方吾秋薄弱的身影,不禁嘴角弯了弯,重复道:“狐妖。”“是啊。”岑师傅点点头,紧接着语气无奈。还不知道这位少年唱不唱得来狐妖的戏。方吾秋正换好戏衣,聘聘袅袅坐在梳妆镜前,他看到镜子里的戏装,眉头舒展,清越的嗓音陡然透过轻纱传了出去:“没有规定哪出戏吗,可以随便唱?”“没错,主题是狐妖就行。”岑师傅忙道:“方先生会唱狐妖吗?”方吾秋描眉的手微微凝顿,黛眉随着嘴角一起弯起来,清脆的嗓音泠泠若溪水声:“我会。”听着他笃定的语气,岑师傅总算松口气,欢欢喜喜问:“唱哪出?”戏楼平素唱得是,狐妖化作女子嫁入破落宅院书生报恩的故事。方吾秋不曾听过这出,他要唱的戏,是坛阳镇口口相传的那个故事。没有俗套的报恩,没有化作女子改名换姓嫁给凡人的旧事。他家乡的那只狐狸,是最妩媚,最撩人的,她一颦一笑都为了人间所有美好的事情,不单单笑给俊美的儿郎或是达官贵胄。她同样也高傲,可以肆意释放自己的美,动动手指就引来前仆后继的郎君,但所有的男子都无法入她的眼。她喜欢的是飘摇散落的花瓣,青翠欲滴的草地,过路熙熙攘攘,和茶馆街巷谈笑风生的人情味。居然和平榆街古朴的生活方式不谋而合。方吾秋心里微动,他小时候听爹爹唱起这出戏,总是猜疑狐狸化作女子究竟要做什么,不吸男子的精.血,不放纵谋取他人的生命,也不报恩、报仇,这和平常听到的狐狸相差甚远。等稍大几岁,爹爹才告诉他,狐狸还有段隐秘伤痛的过往。狐狸不能修炼时,常常躲在洞里,看遍世间繁花多彩,但她不能出来。她从小就被关在洞里,因为她化作人形的娘亲被人所骗,强制的不允许她踏往凡尘。方吾秋记忆里的狐狸是很美很美的,他眉眼轻抬,小指轻轻翘成兰花,执起眉笔在油彩里晕过,慢慢地放在眼尾轻点,描摹出记忆里的狐狸尾巴。莹亮的油彩一挑而过,微微上扬的眼尾那儿,妆点出惑人的妆容。方吾秋告诉岑师傅要唱的戏:“镇口狐狸。”游走世间,尽品五彩斑斓的人生,活的肆意潇洒,身影走过不留丝毫痕迹。他慢慢起身,在纱帐里将白色的水袖一甩,细长白皙的指尖掀起纱帘,弯侧起身子,挪着轻飘飘的戏步,一张半遮半掩的娇美脸蛋在轻薄纱帐的无意遮掩里,朦朦胧胧露了出来。妖冶妆容,步态盈盈撩人,将原有的温柔淡雅尽数拂去,活脱脱狐妖在世。外面等候的两人同时惊艳的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岑师傅不由拊掌:“镇口狐狸,好,好啊。”他转头看向阮良月,连声称赞:“阮老板,您刚刚还说只是喜欢戏,我看方先生扮妆如此,实在是内行佼佼者,咱们戏楼里的角儿都望尘莫及。”“方先生。”岑师傅随即朝方吾秋拱拱手,朗笑道:“今儿戏楼就全靠您撑场子了。”方吾秋没有应答,羞涩地扬起红唇,膝微微弯曲,侧着细腰抬腕,柔柔撩掌时兰花指落在颌骨边。他摇摇头,做了个“不敢不敢”的姿势,逗乐了在场两人。明明要唱的是风流肆意的狐妖,这会却随本心成了羞怯温柔的性子,实在让人喜欢。正笑谈着,外面戏台因为岑师傅的嘱咐,已经慢慢起了动听的乐声,这宣告着角儿即将登场。戏楼两层的看客都捧着手,见角儿即将出来,便欢欢喜喜笑闹,嗑着瓜子吃茶点。“今天应该是曼儿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