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2

    「吴允谅这个人......从来都不曾存在过。」

    此话一出，让江温泽的身子完全僵住，脑袋一片空白，无论他怎么做，他就是无法正常思考。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不曾存在过？那我现在面前的你到底是谁？」江温泽往后退了一大步，他现在脑袋很混乱，眼睛看着吴允谅，但是她的身影却跟她重叠了。

    吴允谅苦笑了笑，她也往后退了一步，低声说：「就是知道你会有这样的反应，所以当初才不想说出口的嘛。」语毕，她转身就跑。

    江温泽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拔腿追上去。

    「吴允谅，我还有事情想要问你，你停下来我们谈谈好吗？」江温泽在她后方大喊，希望她能够停下来和他谈谈，因为他想要解开内心的疑惑，他想要确认，她是不是「她」。

    吴允谅当然不可能乖乖停下步伐，她恨不得让时光倒回，她后悔对江温泽说出真相。

    「吴允谅，别再跑了，我拜託你停下来，好吗？」江温泽再次喊道。

    突然，他想到让吴允谅停下的方法。但这也让他犹豫了半晌，最后，鼓起勇气，喊出他曾经最熟稔的名字，「彣亮！你停下来好吗？柯彣亮－－」

    在听到江温泽朝着她喊出「彣亮」这二字后，吴允谅的身体微僵，渐渐停下了脚步，双脚像是被卡在泥土地般，动弹不得。

    她没有勇气转过身看向他，她选择垂下头，望着地面。

    听到江温泽走向她的脚步声，她将头垂得更低些，不敢看着他，心跳也越跳越快，呼吸也变得急促。

    「彣亮？你是彣亮对吗？」江温泽蹲下身，将脸凑进她的脸旁。

    吴允谅紧闭双眼，矢口否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说过了，我是吴允谅，我才不是柯彣亮，请你别搞错了。」

    「不，我很确信，你就是柯彣亮。这下子所有的疑惑都解开了，因为你是柯彣亮，所以才会对我的事如此了解。吴允谅，你就是柯彣亮没错！」江温泽突然激动的抓住她的肩膀，「彣亮，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真的想要当面向你道歉，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你才会......」

    他话还没说完，吴允谅愤慨的甩开他的手，用力一推，让他往后退好大一步。

    「彣亮？」

    「别那样称呼我！我是吴允谅！」吴允谅愤怒的朝着他大吼。

    江温泽摇了摇头，放低姿态，试图安抚吴允谅的情绪，「彣亮，你别生气，不，你可以朝着我发怒没关係，你想怎么骂我、打我都行，求求你不要再离开我了，我无法承受你二次离开，拜託你......」江温泽的身子慢慢滑落，他跪坐在地，泪水止不住的落下。

    吴允谅的身体也落到地面，眼泪也像是溃堤般，无止尽的落下，滴落到地面。

    「江温泽，我是吴允谅，不是你心心念念的柯彣亮......你不要难过，你这样我看了会心疼啊！」吴允谅伸长手，以指腹拭去他的眼泪。

    江温泽握住了她的手，让她的手贴在他的脸颊上，轻轻磨蹭几下，「为什么不承认？你为什么不承认你就是柯彣亮？」

    吴允谅陷入了沉默。

    「吴允谅！请你告诉我真相好吗？你在这个时间点来到我们班上，然后，你又说你只待一个月，时间到了你就要离开。你到底是不是柯彣亮，如果是的话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江温泽多么希望吴允谅可以老实回答他，这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

    吴允谅不发一语，她的内心也很纠结，她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两人最好的决定，如果说出真相，在她离开时，江温泽必然会再次因她的离开而难过，这不是她出现在他面前的用意啊！

    「吴允谅！」江温泽声嘶力竭地大吼，「拜託你......我真的想知道......」

    如此伤心欲绝的江温泽她曾看过一次，那次，是在她的灵堂前，他跪在地上，抱头痛哭，不停向她道歉。

    那时，她的灵魂尚未离开人世间，看到江温泽因为自己泣不成声，即使已经没有了心跳，她仍觉得心脏被狠狠扎了一针，扎心之痛，令她难以忘怀。

    因此，她不想再看到为了自己伤心难过得江温泽......但，此时不说，江温泽似乎不会轻易放过她。

    「你真的想要听真相吗？」吴允谅思忖半晌，最终鼓起勇气询问他。

    江温泽一听，猛力点头，「要！我希望你告诉我一切的真相。彣亮，我拜託你，我不想在全然不知的情况之下看着你离开，我做不到，我也不想这样。」

    他的眼角仍掛着泪珠，脸上泪痕未乾，看起来十分狼狈。

    吴允谅犹豫再三，在心底长叹口气，「请你先答应我，在听完真相后，你不可以为我哭泣，你也不能阻拦我离开，你先答应我，我才告诉你。」

    「我答应你！」江温泽没有半点迟疑，瞬间回应道。

    瞧他如此着急，吴允谅无奈一笑，接着收起笑容，神情肃穆许多，「我想，你已经猜到了我是谁，我是吴允谅，同时，我也是柯彣亮。」

    当吴允谅承认她便是柯彣亮时，江温泽的脸上露出许分喜悦，但他没有出言打断吴允谅，而是继续安静的听下去。

    「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已经在去年溺水身亡，现在我能以吴允谅的身分再次出现在你的面前，一切都该感谢上天吧。祂给了我一次机会，让我来拯救你，但是时限只有一个月，一个月的时间一到，我又会再次消失，所有的一切都会恢復正常。」

    吴允谅很平淡的说着真相，像是在述说着一段遥远的回忆。

    江温泽先是欢喜了一下，却又在听到一个月时限，而蹙眉，「真的没办法藉由吴允谅的身分活下来吗？彣亮，你真的只能再次离开吗？」

    「是的。」吴允谅很直接了当的说。

    「难道就不能再拜託上天，给予你更多时间吗？一个月实在太短暂了，何况，我是直到今天才知道真相，我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和你相处啊！」

    吴允谅摇了摇头，浅浅一笑，手轻轻抚摸江温泽的头发，「上天赐予我的时间，已经是破例了。这种机会可遇而不可求，是我请求上天，让我有机会拯救你的内心，让你恢復笑容，祂才准许我，让我以吴允谅的身分回到人世间。」

    江温泽哭丧着脸，紧抓着吴允谅空出来的一隻手不放，「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如果你告诉我真相，我就不会对你大小声，甚至不会......」

    「一开始就告诉你就没有意义了啊。我说了，我是来拯救你的。还有，我想要跟你说声抱歉，因为我的死，你被同学称为杀人犯，我真的很不忍心。老实说，我就是因为放不下你，灵魂才会一直在人世间徘回。」

    「因为我吗？」江温泽瞪大双眼。

    他不知道原来自己活得痛不欲生之时，却也是紧抓着柯彣亮不放，导致她无法安息。

    吴允谅苦涩一笑，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彣亮，因为我的缘故，害你无法安息，是这样吗？」

    她微微頷首，平淡的说：「所以，温泽，请你放我离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