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唉...」

    一大清早從教室那頭傳來一陣陣的嘆氣聲，聞聲而來的宋晉好奇地問道：「哇，什麼風把你吹來，竟然能看到你準時出現在教室！」

    朝日抬起頭，看到宋晉就說：「難道我不能早來嗎？我好歹也是這個學校的學生。」

    要不是因為要躲著父親，怎麼可能這麼早來學校。還好中午父親又要出差了，母親最近大概也不會繼續住家裡。她平時也忙著公司的事務，根本就很少回家，最近是因為父親回來才會回家住的。

    這麼一來，只剩自己和黃阿姨在家了，雖然一直以來都是這樣。但家裡總算是清靜了，朝日心想。

    到了中午，敲響午休時間的鐘聲，學生們在上完整個上午的課程終於有了喘息的時間。

    但是朝日不一樣，他是直到打完鐘聲才從睡夢中醒來。只見朝日從桌上慢悠悠地起身。剛剛老師上了什麼完全沒有聽到，他搖了搖坐在前面的宋晉，問他：「老師有說什麼重要的事嗎？」

    聽到後面有動靜了，宋晉轉過身看向朝日，對好友的行動早已見怪不怪。

    「我說你啊，既然都到教室了，好歹撐完一節課吧。」宋晉對著臉上還掛著口水的朝日嫌棄地說道。雖然嫌棄但還是很老實提醒朝日老師交代的內容。

    「謝啦，還好是你坐在我前面。而且還能幫我擋住老師的視線。」

    「你最好不要高興太早，老師剛上課不到十分鐘就發現你在打瞌睡了。」宋晉馬上提醒他，接著說「而且臉色非常難看，你最近是不是又惹到他了？」

    朝日一臉心虛，嘴上說著沒有但是眼神不斷漂移。完蛋了，是不是上次被老師發現自己在作業本上寫他的壞話了吧。

    「呃...應該沒事...吧。」

    哪知話音剛落，班長就在門口大聲叫喚：「對了，朝日，等下記得去辦公室找語文課老師喔。他說如果不去的話會跟教導主任報告。」

    宋晉冷眼看著自作自受的朝日，還一邊冷嘲熱諷地說：「哈哈我就說吧，快去快回喔~」

    「閉嘴啦。」朝日毫不客氣地對著好友回了一句。隨後，他豪邁地起身離開位置，準備去辦公室。

    走到樓上的教師辦公室後，朝日在轉角處見到潸冥在跟一位老師熱絡地聊天。

    雖然沒那麼常去上課，但是那位老師給人的印象很深刻，在這所學校任教的老師裡面是最年輕、也是最帥的。他剛來到學校時還傳出有不少學生跟他告白的事蹟。

    看著那熟悉臉孔，朝日皺起眉頭，拼命和腦內的記憶作連結。

    “啊，好像是潸冥班上的班主任，姓白的那個。”

    “一般來說學生會和老師的關係這麼好嗎？”反正他是沒見過。

    看著兩人互動還挺親密，有說有笑的，完全形成固有磁場，路過的人都要避開他們。朝日突然萌發好奇心，打算停下來躲在這裡偷聽他們的對話。

    “關係挺好的嘛，潸冥那傢伙還在那裡傻呵呵的笑，怎麼不見平時擺的那副臭臉呢。”朝日心想。

    完全沒注意到朝日在旁邊偷聽，潸冥和瑞峰哥聊到正開心，開懷大笑。

    「對了，我都忘記要給你這個。我幫你收完的作業本了，白老師。」潸冥的懷裡還抱著一疊厚厚的作業。

    瑞峰哥接過作業本，打趣說道：「聽你這麼正經叫我白老師，真的是很不習慣呢。」

    「我怎麼可能在學校裡喊你叫哥呢，其他人聽了一定會覺得奇怪。」潸冥也笑著回應。

    「哈哈，說得也是。真是很感謝你每次幫我收作業。下課時間學生都分散開了，一定很難收吧。」

    潸冥擺擺手說：「不會，班上的同學都很自覺地交上來，沒那麼難收。」

    瑞峰哥看著潸冥欣慰地笑了，「一下子都長得比我還高了，不久以前還是個愛哭的小孩呢。」

    「你又在逗我了，哥...不對，白老師。」被瑞峰哥說出自己的黑歷史，總感覺很羞恥，潸冥頓時緊張的說錯了話。

    「好啦，不逗你了。只剩下10分鐘了，快去吃飯吧。」瑞峰哥看向手錶後急忙跟潸冥說道。潸冥也看著白老師進去辦公室放作業本。

    他呆站在原地摸摸脖子，心裡想著：“在哥眼中，我還是那個愛哭的小孩嗎？果然還是得再努力一點。”

    「原來你以前是個愛哭鬼喔。」朝日冷不防從潸冥後面出現，發出聲音。

    嚇得潸冥馬上轉過頭來，後退了幾步。根本沒意識到有人在後面，被這麼一嚇，心臟都快要跳出來了。

    「你...！」潸冥盯著朝日，一時之間湊不出完整的一句話。

    「啊，原來潸冥不只是愛哭鬼，還是個膽小鬼呢。」朝日竊笑著，第一次看到平時潸冥冷酷的臉上有如此多變化的表情，就想要多作弄一下。

    但話音剛落，潸冥馬上就把他拉到牆角。確定沒人看到後，捏著他的嘴，壓低聲音說道：「給我立刻忘記剛剛聽到的！」

    「嗚...」朝日用力扒拉開他的手，說道：「放心啦，我又沒那麼賤，不會說出去的。再說了我也只聽到後半部分。」

    潸冥半信半疑地看著一臉蠢樣的朝日。這傢伙臉上的口水痕跡也太明顯了，還有那被壓得翹起來的頭髮，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剛起床的樣子。

    「但是啊，知道原來你這種外表看上去嚴肅的人那麼愛哭後，還真搞笑呢。」

    「信不信我真的會一拳把你的臉嵌在牆壁裡。」

    「我賭一百萬你不敢，畢竟幾米外就是辦公室了～」

    看著一副沾沾自喜的朝日，潸冥心裡想著：“為什麼這傢伙總是能精準地讓我發怒。”

    他忍住了怒火，對著朝日說道：「你的頭髮翹起來了，還有那個臉也是，麻煩你整理一下好不好。」

    「哪有...」

    「你還說哪裡有？你看看你這撮亂翹的黃毛，還有皺巴巴的衣服。」潸冥開始數落著朝日。

    「是嗎？」

    朝日循著潸冥的話，往自己身上隨意看了看。也不懂潸冥到底在介意什麼，他覺得很正常啊。

    隨著朝日的動作，頭上有根翹毛跟著晃動。潸冥嫌棄地拎起朝日頭頂的一撮頭髮，說：「站在你旁邊都感覺自己不太乾淨。」

    朝日氣得臉頰鼓起來，拍開潸冥的手說：「別對我指手畫腳的，這是我的風格你懂不懂啊！」

    雖然不情願，但為了不讓潸冥再念叨。朝日只好隨便應付一下他，隨便撥弄個頭髮，用袖子擦個臉什麼的。

    “也太刁鑽了吧，幹嘛在乎這種小到不行的細節。又不是教官，憑什麼對我指指點點。”朝日內心抱怨著。

    朝日的嘴皺巴巴的，滿臉不情願。這副模樣被潸冥看到，潸冥覺得那傢伙的表情很好笑，怎麼會有人完全不遮掩情緒，在想什麼一下就懂了。

    看著朝日臭著臉整理頭髮，潸冥覺得有趣，不小心小聲地噗呲笑出來。朝日聽到立即瞪著他，見潸冥沒有動靜又繼續動作。

    潸冥覺得朝日的表情總是變幻莫測，一下趾氣昂然、一下哼著怒氣，一直看完全不覺得膩。

    「怎樣，有沒有比較好？」朝日覺得已經整理得差不多了，就隨口問了一句。

    因為沒有好好的弄，朝日的手放開之後那些頭髮又翹起來，而且看起來還比之前亂了。頭頂就像有幾隻雞毛插在上面，令人哭笑不得。

    潸冥看著面前這些胡亂岔開的頭髮，眉頭緊鎖，嘆著氣，這撮頭髮注定是跟自己過不去了，實在是非常礙眼。

    他沒有多想就伸手摁住那些翹起來的頭髮，硬是將髮絲撫平。

    令人意外的是他的頭髮沒有想像中那麼刺手，但就是沒有被主人好好照顧，髮絲都被壓得歪七扭八的。他一時興起，仔細地用指尖梳理髮絲，馬上就變得平整起來。

    朝日沒有預料到潸冥會突然摸自己的頭髮，嚇得都不敢亂動。只見潸冥正專心地打理自己的頭髮，感覺有點奇怪，可以清楚感受到來自他手裡的溫度，穿過髮絲，貼著頭皮。

    他稍微抬頭從餘光瞥見潸冥有點嫌棄但又認真幫自己一遍又一遍梳著頭髮。

    現在潸冥的臉上不見之前冷酷的樣子，他抿著薄唇，眼神專注著手中的動作，他用柔軟的指腹幫他撫順髮絲。在那瞬間朝日萌生出一股其實潸冥很溫柔的錯覺。

    但是只有那一下的感覺，朝日扭著頭不去看他的臉，並提醒自己那傢伙怎麼可能會有這種氣質？說到潸冥那可是每次見到他都是麻煩、挑剔又惡質的人啊。

    朝日扭動後讓髮絲又變亂了，潸冥見狀伸手將他扭回來，說：「你忍著點。」

    但是朝日的視線依舊向下，他才不想看著潸冥的臉呢。

    “為什麼潸冥不會覺得尷尬呢？”朝日快忍不了這種奇怪的感覺了，感覺時間過得很慢，不斷在心中默念“到底要弄到什麼時候？有必要這麼較真嗎？”

    「算了，你的頭髮只能整理到這種程度。至少還能看...」潸冥說著便從朝日的頭上移開。

    朝日聽完高興地抬起頭，心裡想著總算弄完了。

    這個時候兩人不偏不倚對上了視線，朝日在看到潸冥的眼睛後一時之間呆愣住了。潸冥的眼睛在光線下看，瞳孔顏色很淺；而且就算被眼鏡框遮住，朝日還是能注意到他那濃厚的睫毛。

    突然意識到自己看太久，朝日眼神急忙撇向一旁。

    但潸冥卻依舊保持盯著朝日的姿勢，也許是因為太專注整理頭髮，他收手的時候沒想到會和朝日對視。

    剛剛朝日的眼神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幫他整理瀏海後，潔白的額頭露出來，襯得他的雙眼更明亮。與自己對視的那雙眼睛清澈得像隻小鹿，當眼睛一眨就像是湖面的粼光在流淌。

    雖然對視只有短短一秒，也足以讓兩人心裡留下很強烈、剎那閃現的火花。

    潸冥突然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剛剛花太久時間在整理朝日的頭髮，他抽開還停在朝日頭上的手，放在身旁。似乎被朝日的慌亂傳染到，他的動作有些磕碰，但隨後很快地恢復原本的沉著。

    「下次拜託你自己整理吧，又不是三歲小孩了。」潸冥說道。

    「我，我當然知道，這還用你說。」朝日的嘴磕巴了一下，「再說我可沒跪下來求你幫我。」朝日雙手叉在胸前澄清道。

    潸冥抿著嘴沒有接他的話，沒有繼續聊下去，兩人就這樣乾站在牆角。周圍都是飄散著尷尬的感覺，雖然面對面但兩人都互相撇開視線。

    最先受不了的是朝日，他撓撓頭用蹩腳的演技說：「啊，我想起來我是要去辦公室找老師的哈哈，先走咯。」

    朝日的前腳還沒跨出去，潸冥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嚇得朝日一個激靈。他忍住快要罵出口的髒話，往後看了一眼潸冥。

    「怎麼了嗎？」

    「啊...」這下輪到潸冥自己嚇一跳了，他也沒想到為什麼自己這麼做，身體不自覺就行動起來。

    朝日看著莫名其妙的潸冥，抽開手疑惑地問：「你到底要幹嘛？」

    潸冥答不上來，「呃...」，沈默一會後才開口說：「對了，你的手機借我一下。」

    「幹嘛要拿我的手機？」潸冥沒頭沒腦的發言讓朝日一臉疑惑。

    潸冥見狀解釋：「笨，我要存我的手機號碼，不然你又要像上次那樣滿學校跑嗎？」

    「喔。」朝日這才意會過來。「那你用說的就好了，幹嘛拽著我的手，我又不會跑那麼快。」

    他從褲兜裏掏出手機，沒有猶豫隨手就拋給潸冥。

    接過手機的潸冥打開手機聯絡簿，快速輸入幾串數字。打完字後，他把手機遞給朝日，在他耳旁低聲說：「下次想要找我約炮的話就用這個號碼聯絡。」

    說完，潸冥走出牆角，朝日看他馬上變回那個正經模樣，對著別的老師鞠躬打招呼。朝日真是服了潸冥，要他用那個樣子生活他絕對會瘋掉。那個潸冥到底是什麼人啊？

    朝日看著手機聯絡簿那一串號碼，聯絡人姓名那一欄還是空的。

    他托著下巴，看著那個空格思索了幾秒鐘。隨後像是想到什麼似的，眼睛發著光，他在手機上打下幾個字：“抖S變態大壞蛋混合體”

    看著那一欄非常長的暱稱，朝日非常滿足的按下儲存鍵，把手機塞進褲兜裡，哼著歌帶著好心情走向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