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新的星期，星耀高中又開始忙碌的一天，上了好幾堂課學生們都已經萎靡不振了。一聽到下課鈴聲響，一股腦地衝去食堂，有些的甚至直接趴在桌子上睡起來。

    上完課的老師們也都陸陸續續回到辦公室休息，而沒什麼學生經過的辦公室門外站著幾名老師和潸冥，前腳才剛幫另一位老師處理完事情，後腳就來了另一個老師的要求。

    看到潸冥就像看到免費的勞力，老師們都會順便叫他做點事：「正巧啊潸冥，幫我把這些講義印完全班的份，然後發給班上的同學。」

    潸冥看著眼前這個梳著油頭、頭髮稀疏的語文老師，心裡偷偷抱怨著：“分明就是仗著我常來辦公室，才攔住我的吧。真的是給了點甜頭，就無止盡的索取，早知道一開始就不該幫他們的。”

    雖然內心是這麼想的，但表面上還是做足功夫，笑著說：「好的，我知道了。」

    「真的謝謝你啊，每次都幫我大忙，下次請你喝飲料。」語文老師哈哈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哇，謝謝老師。」

    潸冥臉上依舊是笑著回答，但他心裡無比清楚說要請飲料，每次都是那種充滿香精味、便宜到不行的鋁箔包飲料。

    好不容易離開辦公室，他手裡拿著一疊厚重的教科書，走在走廊上。路過一個個班級到裡面書本。潸冥這幾天快被這些書本給壓扁了，不停來回教室和辦公室。

    “又被塞了一堆東西，明明是去找瑞峰哥的。”

    潸冥看向走廊另一邊的窗口，外邊的雲飄過，藍天隨即浮現，在寬闊的天空下飛翔的小鳥就像是小黑點，多麼地渺小。現在的自己日復一日持續這種生活，有時候不禁覺得這是自己想要的嗎？瑞峰哥的那一番話又是什麼意思？

    突然有一隻手搭上潸冥的肩膀，潸冥轉頭一看，原來是坐在他旁邊的威廉。拜他那跟誰都會聊得開的性格所賜，開學不到一個禮拜就變得熟絡。

    威廉一臉憂愁地說：「不好了呀，潸冥。期中考快到了，拜託潸冥大神救救我。」

    「求我也沒用，這次的範圍包括上學期的份，我看你也只能祈禱老師出得簡單一點。」就算是他也無法在短時間內速成。

    「別那麼無情嘛，看在坐你旁邊那麼多年的朋友情份上，這點不算什麼啦。」

    「那我借你我的筆記好了，裡面整理的東西應該能幫上一點。」潸冥拿他沒轍。只能最後補上一句：「就算我這次借你筆記，下次考試你也要記得提早預備。」

    「我也知道啊，但是我不像你一樣只懂得讀書，我也很想去嘗試不同的事情啊，比如交個女朋友，談個戀愛啊。」

    說到這裡，威廉停頓了一下，一臉打著壞主意的表情說：「說起來，我還沒跟你聊過這個話題呢。你的理想型是什麼啊，你該不會是喜歡巨乳大jiejie的那種悶騷男孩吧。」

    潸冥聽完馬上擺出了厭惡的表情，他說：「我對那些庸俗的東西沒興趣，而且學生的本職是讀書，我還不想去接觸這些事情。」

    「你該不會是對女孩子不感興趣吧。」威廉歪著頭好奇問道。

    「才不是，我只是對戀愛沒興趣，不要隨便歪曲別人的話。」潸冥馬上打斷威廉的胡思亂想。

    「什麼，什麼？潸冥對女孩子沒興趣嘛？」周圍的女生瞬間圍繞過來，只要有一絲八卦苗頭，她們就像是獵狗一樣瞄準目標。畢竟潸冥第一次談論這種戀愛話題，真是太稀罕了。

    「那你看看我這樣，有沒有心跳的感覺啊？」

    其中一個女生湊了過來，找準時機，衝著潸冥的手就抱了起來。但下一秒卻撲了個空，潸冥精妙地躲開她的手，惹得那個女生一陣尷尬。

    其他女生也毫不退讓，步步進逼，「不行喔，潸冥。虧你長得這麼帥，再不趁現在好好玩一把，青春就稍縱即逝咯。」

    同學們你一嘴我一嘴的大談厥詞，潸冥不得不趕緊制止這場聊天，「好了！總之，我目前對談戀愛沒有任何想法，快讓開，我要去做事情了。」

    潸冥撥開人群，留下一群面面相覷的人。被潸冥強行終止談話，眾人也一哄而散。

    終於離開像地獄般的質問，潸冥長長地嘆了口氣。

    還沒走下樓梯，附近響起了敲打玻璃清脆的聲音，潸冥循著聲音看過去，只見朝日坐在幾米外的媒體教室裡向他招手。

    朝日待著的媒體教室很少人用，因為學校又新蓋了幾間多媒體教室，導致這裡被冷落，加上校方也還沒處理這間教室，所以這間教室也一直被閒置。現在朝日正坐那間教室最靠近門口的電腦桌前。

    看到朝日吃著零食、翹著二郎腿，潸冥帶著怨念皺了皺眉頭，他巡視著周圍，確定附近沒人後，潸冥張開了嘴，動了動嘴唇，說著什麼。

    朝日隔著玻璃聽不清，於是站起來豎起耳朵仔細聽，這下模糊的聲音變得清晰起來。

    “傻*”

    朝日的腦袋瞬間冒了幾根青筋，他氣得站起來朝潸冥比了個怒氣十足的中指。

    潸冥見狀，「呵」一聲笑出來，隨後拿起手機在上面摁了幾個字發送給朝日，潸冥就走掉了。

    手機傳來簡訊鈴聲，朝日拿起手機一看，只見上面寫著：「你的褲子拉鍊沒拉好，內褲顏色都被我看到了。」

    朝日的臉氣得漲紅，渾身都氣得發抖，他衝去門外朝潸冥大喊。

    「誰讓你看了！」

    聽到從後面傳來朝日那憤怒的大喊，潸冥滿足地離開。每當這樣戲弄朝日時，他的反應總是那麼好玩。朝日根本就沒有掩藏他任何的行為，總是一眼就能望穿他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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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一堆交代的工作做完後，潸冥活動僵硬的肌rou，從別的教室走出來。從這裡回到自己的教室至少要十分鐘。看下手錶，見離上課時間沒剩多少，已經來不及去小賣部買食物了。他只好餓著肚子回到教室，坐到桌位上將書本拿出來預習。

    才上完一節課，肚子的咕嚕聲響比老師的聲音還要大聲，老師上了什麼根本無法專心聽。但此時還有個聲音比肚子的聲響還要干擾，那就是在抽屜裡不斷顯示簡訊的手機畫面。

    “那傢伙，不過是捉弄他一下。有必要這麼記仇嗎？”

    潸冥看著朝日不斷發來的貼圖，這傢伙是打算搞簡訊轟炸是吧。

    雖然潸冥認為自己的專注力還是挺不錯的，但現在自己是處於極度飢餓狀態，對身心靈都是一種巨大的考驗。

    距離下一次休息時間還有四節課，他不斷喝水將肚子內不斷翻滾的胃酸給壓下去。但是效果一次比一次還要弱，聲音一次比一次大聲。他只能默唸時間趕快過去。

    「叮鈴...」甚至還沒等鈴聲響完，潸冥邁著長腿，快步奔向小賣部。跑到食堂阿姨面前時，那個衝勁還把阿姨嚇了一跳。真是皇天不負有心人，挨餓了這麼久，終於能夠搶先到小賣部選買自己要的食物。

    拎著還冒著熱氣的便宜又大碗的乾拌麵，潸冥歡喜地回到教室。經過朝日待過的媒體教室時，他瞄了一眼發現裡面沒人，他停下了腳步。轉念一想還是不要回教室吃飯，在這裡解決吧。

    打開伴著蒸汽的蓋子，潸冥用筷子攪動麵條，隨後豪邁地嗦了起來。他的肚子已經餓得無法顧及優雅了，待在這裡就沒人打擾，就算不顧形象大口吃也無須顧忌。

    眼前這碗熱騰騰、香噴噴的乾麵，治癒了潸冥這一天不停奔波，疲憊不堪的身體。這幾天發生太多事，都無法讓大腦好好地運轉，快要超負荷了。讓他這麼疲憊的罪魁禍首就是和朝日扯上關係，明明那時不理他就好，哪裡知道那傢伙發起瘋來真的沒在客氣的。

    這時，後方傳來東西掉落的聲音，潸冥繃緊神經，深怕被哪位老師還是學生知道他擅自使用媒體教室。他的腦袋裡正高速搜索無數個理由，怎麼解釋他在這裡，眼睛緊盯著門口。

    隨後門口出現一頭黃髮，朝日探出頭來說：「欸，這不是潸冥嘛。」朝日拎著一袋零食進來，看到潸冥還不忘先虧他一番，「你還說我，你自己不也到這裡翹課啊～」

    潸冥緊繃的臉部肌rou還沒放下，朝日在不知道的情況下說了句：「你幹嘛一副死人臉啊，別人看了還以為你是有什麼大病呢。」

    不顧潸冥，朝日拉了個椅子，將袋子放在桌上，翻找一番後拿了個可樂。他拉開易拉環，罐子發出“嘶----”的一聲，朝日一口就給他乾了下去，發出非常粗獷的打嗝聲。

    知道只有朝日來之後，潸冥僵硬的表情終於放下，他的身體姿態又恢復輕鬆的狀態了。潸冥靠著椅背，用手拿起盒子，吃起了面。

    「怎麼樣？」朝日露出一連得逞的樣子。

    潸冥不解，抬起頭問道：「什麼怎麼樣？」

    「當然是我的簡訊啦，誰叫你上次下課要惹我。」朝日打開手機展示他的得意之作。

    潸冥瞄了一眼，慪氣地說：「是啊，托你的福，我整趟課都不知道在上什麼。」隨後發出疑問：「不過你怎麼能一直都能在學校裡找到這些摸魚的地方。」

    「哈哈，厲害吧，我可是把學校的每一個地方都逛過一遍了呢。我還知道很多像這種隱密的地地方喔。」朝日坐在桌上，一臉自豪地大談自己發現的學校秘境。

    「你幹嘛要做這麼無聊的事。」隨後潸冥反手來個擊殺，「啊，我知道了。你是要去玩弄自己的乳頭吧。」

    「我才不會呢！...雖然有一部分的確是因為乳頭的原因，但我之前可沒這麼飢渴到這樣。」朝日馬上為自己辯護。

    「是，是」潸冥敷衍道，「不過我看你還挺悠閒的嘛，你這樣真的畢得了業嗎？」

    「哈，開什麼玩笑！我當然能啦。」

    潸冥沒什麼反應，想著他又在說什麼大話呢。

    「別看我這樣，我的成績還是挺不錯的，我是用前三名的成績進入這個學校的喔。」朝日的頭抬得高傲，想要在潸冥面前挫一挫他的銳氣。

    潸冥不相信，但還是有些動搖了。看他那個樣子感覺有幾分真，著實令人難辨。

    「你別騙我，你現在的成績可是糟到天天被教導主任追著殺的程度。」

    「我幹嘛要騙你，不信你可以去查查看，不然你以為為什麼我可以成績爛到這樣還不被退學，當然是因為還有前面的成績幫我維持平均分數。」

    潸冥用朝日遞過來的手機，上網搜索一遍，看到了新生入學榜單上除了自己的第一名外，第三名就是朝日的名字。因為放榜時看到自己是第一名後就沒心思去注意其他人的名字，沒想到朝日會跟自己只有幾分之差。

    不可置信，要知道朝日現在的成績可是個位數以下，差得令人震驚的程度。怎麼可能是金榜題名進到這間學校的。若是故意為之，就更讓他匪夷所思了。

    「既然這樣你為什麼不繼續考好成績？按照你的能力不可能跌到這麼低分。」

    「我只是不想考高分啊，你不覺得這樣很好玩嗎。」朝日毫不在意。

    「你真奇怪，哪有人不拿高分，反而還往低處爬。」

    看到潸冥對成績這麼執著，朝日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潸冥見狀更加覺得朝日這個人越來越奇怪了。

    朝日停下笑聲，隨後用毫無起伏的語氣說：「我問你，如果用盡全力、犧牲許多事後獲得的東西被你所珍視的人用一句話否決、甚至完全不當一回事時，換作是你還會繼續做嗎？」

    說完後，朝日直視著潸冥。

    潸冥頓時啞口。在朝日說出的那番話時總感覺他的話中有股窒息感。本來還想說的話被卡在喉嚨裡，既說不出口也無法回答他的問題。

    朝日打破這份沈寂，拍拍大腿上的屑屑，起身大聲說：「啊不說了、不說了，煩人。我要回去教室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潸冥沒有挽留他，因為就算叫住他也不知道怎麼往下聊。只能讓剛剛的話題隨著朝日的離去戛然而止。

    雖然朝日嘴上說著回班上，但他去的是反方向的天台樓梯。

    他走上樓梯，打開天台的門，吹著冷風，眺望這片城市。背對著陽光，朝日的背影看起來有點落寞；他靠在欄杆時，他的表情平靜又帶著點淺笑，觀摩著這座被車流和人流吞噬的城市。

    直到上課鈴聲的最後一秒，潸冥才回到教室，自從朝日匆匆走掉時，他待在媒體教室吃完麵條，吃完後都一直在惦記著朝日說的那番意味深沉的話。

    回到教室，潸冥拉開椅子，一坐了下來，周圍的同學紛紛圍繞過來，七嘴八舌說著：

    「欸，潸冥這題可以教教我嗎？」

    「潸冥等你好久喔，老師快來了，我知道你有做上次老師佈置的作業對不對，借我看一下。」

    「潸冥，幫我檢查看看這樣寫對嗎？」

    他聽著同學的各種問題，默默整理桌上的書本，還要忙著應付各種問題，這對他來說已經是家常便飯了。被人群包圍的潸冥還是像平常一樣笑著解決他們的問題，但是誰也沒有注意到潸冥眼睛下的疲勞。他的眼神空洞得像一個機器人，只需顧著處理這些事情就好了。

    那麼多人笑著說著，身邊非常的熱鬧，但是心中有股鬱悶的煩躁感。明明一切都如往常般，可又為何處處都透露出一種違和感。

    潸冥眨了眨乾澀的眼睛，揉了揉被眼鏡壓出痕跡的鼻梁，他暫時還不想想太多，眼前還有很多事在等著他去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