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孤爪研磨

    暑假，乌养景回家休养的第二天。

    和煦的阳光洒落到房间的双人床上，精致的少年被男生紧紧抱在怀里。

    生物钟一到，少年的眼皮动了动，睁眼后，黑曜石的双眸迷茫了一瞬。

    “好重！”

    乌养景微垂眼，温柔地望向趴在自己身上，睡得正香的好友。

    怪不得这么重，原来是被人压得。

    轻轻地挪开孤爪研磨，乌养景掀开被子，准备去洗手间。明明足够小心，却还是将床头柜上的台灯撞倒了，发出一声不小的响动。

    乌养景紧张地回头，担心声音会吵醒睡梦中的男生。

    床上的男生并微睁眼，只是如猫咪般轻蹭了蹭床单，便继续沉沉地睡了过去。

    乌养景双眸弯了弯，这点和他小时候一模一样。好好睡吧，研磨。

    “哟！醒啦。”

    “系心哥，早上好！”

    乌养景一蹦一跳地走向厨房，闻着空气中的香味，开心道：“做了什么呀？好香啊！”

    围着围裙的乌养系心翻了翻铲子，“你最爱吃的鱼！”

    “系心哥！我太爱你啦！”乌养景双眸瞬间亮了。

    “别爱不爱的，你给我老实地坐一会。”乌养系心瞪了眼自己堂弟，“伤还没好呢！”

    “噢！我洗漱完就乖乖休息！”

    “去吧！”

    刚挤好牙膏，就听见外面传来哥哥慌张的声音。

    “欸？孤爪君吧？你怎么了？”

    乌养景一惊，顾不上别的，立刻打开洗手间的门，出声叫道：“研磨？！”

    蹲在乌养景房门前一动不动，宛若雕像般地男生微抬头，“小景？”

    乌养景怔住了，直到这一刻，少年才明白，原来，小黑那一句轻飘飘的话，竟是这样的沉重。研磨一直在等你回家。

    忽视脚踝的疼痛，乌养景跑过去将蹲着的男生抱进了怀里。

    “研磨！我在这里呢！我已经回来啦！”

    熟悉的怀抱，孤爪研磨紧紧搂住身前的少年，舒了口气道：“小景，我以为你又走了。”

    乌养景心疼地回道：“不会走的。”

    以小见大，见到他现在的样子，乌养景便能想象到，在过去的日子里，他是如何一个人在这里等待自己回来的。

    “对不起，研磨，我回来的太晚了。”

    “没事，多晚都好，只要你记得回来。”

    “研磨，研磨。”乌养景埋头轻唤着他的名字。

    乌养系心叹了口气，大声喊道：“快去洗漱！过来吃饭！”

    望着孤爪研磨扶着小景走向洗手间的背影，乌养系心挠了挠头，青春可真是复杂啊。扫了眼室内洁净的摆件，乌养系心便明白，小景对他一定很重要，要不然可不会做到这种程度。

    将牙刷放进嘴里刷了几下，乌养景才想起来没和男生打招呼。

    取出牙刷，口齿不清道：“研磨！早上好！”

    孤爪研磨微怔，唇角微勾，“早上好！小景！”

    少年沾着泡沫的脸蛋，扬起唇角，绽放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餐桌前。

    乌养家的两兄弟双手合掌，笑着道：“我要开动啦！”

    孤爪研磨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念道：“我开动了。”

    咬了一口，孤爪研磨微顿，惊讶道：“好吃！”

    听到夸赞的乌养系心笑了笑，“好吃就多吃点！饭管够！”

    乌养景将鱼刺挑出去后，把自己的烤鱼夹到男生的餐盘里，推荐道：“尝尝鱼！！味道世界一级棒！！”

    乌养系心一愣，嗯？

    “嗯。”点头后，孤爪研磨夹起鱼吃了起来。

    “好吃吧？”

    “嗯，好吃。”

    乌养景双眸弯了弯，随后看向对面的青年，问道：“哥哥！鱼还有吗？”

    “有。”见弟弟要起身去夹鱼，乌养系心手向下一压，“你乖乖坐着，我去拿。”

    刚说完弟弟，便注意另一个人也要起身，乌养系心立刻说：“你也别动！我去就行了。”

    臭小子，这么多年，也没见你给哥哥挑过鱼刺？真是个见色忘义的臭弟弟？嗯？好像不太对，见友忘哥？

    照顾孤爪研磨这件事，就差刻到乌养景的基因上了。毕竟他身体不好，总爱感冒发烧。

    “还吃吗？”

    “嗯。”

    “好的。”乌养景边给他挑刺边道：“一会出去买苹果派，你不是最爱吃那个吗？”

    吃着少年投喂的烤鱼，孤爪研磨点头：“要吃RINGO家的。”

    “没问题，来，这条也挑好刺了。”

    乌养景宠溺地看着吃得腮帮子都鼓起来的男生，“慢点吃。”

    “嗯嗯。”

    端着盘子出来的乌养系心，感觉面前这一幕怪极了，这哪里像朋友啊？在脑海中思索了一下，自己弟弟现在的样子，像极了白痴舍友在他女朋友面前的蠢样。

    “哥！你做的太好吃啦！”

    脑海中的思绪被打断，乌养系心笑着将鱼端了过去，“哈哈！多吃点！”

    早餐结束，孤爪研磨就离开了。

    “午饭在冰箱里！晚饭我回来做，你不许动手！”

    “是！我知道！”

    “嗯，不许乱跑，乖乖养伤！”

    “明白！乌养教练！”

    “就会贫嘴，行了，我去上班了！”

    “哥哥！一路顺风！”

    乌养景无聊地在床上翻来翻去，作业写完了，排球不能打，真的好没意思啊！

    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乌养景突然安静了下来。

    乌养景将自己的房间让给系心哥了，他现在睡的是父母的房间。

    研磨告诉自己，刚开始是孤爪阿姨帮忙打扫的，等他小学四年级后，就只有他自己来清理自己家的卫生了。

    连吊灯都擦得这么干净，他得有多辛苦啊。

    真的是，乌养景白皙修长的手遮住双眼，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他们一家人了。

    孤爪研磨回家和母亲打了个招呼后，就拿出背包装起东西来。

    “研磨，你这是？”

    “mama，我要去小景家住几天。”孤爪研磨边回话，边奔向自己的游戏区！

    射击游戏，装着！小景最擅长这个了！

    冒险类，带着！小景他最喜欢看自己玩冒险游戏了。

    角色扮演，小景好像也挺喜欢的，都拿着！

    ......

    孤爪有香看着儿子开心的模样，也笑了一下，“好的！mama也来帮忙，得装几件衣服才行呢！”

    “嗯！”孤爪研磨轻轻拿起架子最上面的GBA游戏机，小心地摸了摸。

    孤爪有香点了点下巴，迟疑着问道：“这个，是小景送你的吧？”

    “嗯。”孤爪研磨点了点头，满眼温柔地笑道：“嗯，是小景送的。”

    2001年3月21日。

    花朵幼稚园。

    周围人都凑在一起玩耍的时候，孤爪研磨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玩着手中的套圈机。

    按了几下，所有的圆圈就乖巧地落到了竖棍上，毫无挑战，轻松又无趣。

    自己会一个人的理由很简单。小黑从幼稚园毕业了！四月一到，他就升入音驹小学了。视线瞥向缺席的座位，那个照顾自己的男孩子，今天也请假了。

    “呦！孤爪！你玩什么呢？”

    孤爪研磨抬头，“套圈机。”

    “哈？”男孩撇撇嘴，“这有什么好玩的？太无聊了吧！”

    孤爪研磨轻点头，是很无聊，还是家里的游戏机更有趣。

    “来！和我们玩游戏吧！抓鬼游戏！”

    孤爪研磨摇头，“不玩。”

    被拒绝的男生并不吃惊，“切！你果然很无趣啊！小景到底为什么和你一起玩啊？”说完，就跑去找朋友们玩抓鬼游戏了。

    闻言，孤爪研磨毫无反应，只是将头垂得低了些，落下的发丝遮住了神情，继续按着手中已经成功无数次的游戏。

    小景他，为什么会和自己玩呢？孤爪研磨也不懂。

    如果用事物来形容小景，那一定就是它了吧。男生瞥向天空中明亮的太阳。有些不同的是，小景的光芒并不刺眼，他只是像太阳一样温暖着别人。

    而自己呢，应该只是漫天星辰中最渺小，最黯淡，最没存在感，甚至连名字都没有的一颗小行星吧。

    “乌养！你来幼稚园啦！”

    “小景！你上午为什么没来上学？”

    “乌养！你看，我换了新的水枪。今天一定打败你，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孤爪研磨诧异地抬头，小景来了？

    可爱精致的男孩身边围满了人，男生女生都有。

    “小景！来玩过家家呀！你当爸爸！”

    乌养景对众人摇了摇头，视线向熟悉的角落看去。一看到孤爪研磨，他明亮的双眸就弯成了月牙。

    “研磨！我来啦！”

    从人群中挤出去，跑向了角落里的孩子。

    “对不起！我来晚啦！”

    随着他的踏入，这个灰暗的角落，霎时间明亮起来。

    “没事！”孤爪研磨摇头，有些担心道：“你，你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呀！”乌养景从背包里取出一个盒子，“我去买这个啦！”

    孤爪研磨怔住了，旋即双眸发光，兴奋道：“这，这个是？Game　Boy　Advance！”

    “是呀！”乌养景双手抵住下巴，笑的像个太阳，“我请假去买这个了！”

    “打开看看！”

    “嗯！”孤爪研磨立刻拆起包装，星星眼地将游戏机从盒子里取出，高兴道：“彩屏的！和广告一模一样！”

    “是哦！”乌养景双眸弯了弯，又从背包里拿出一个袋子，“这是游戏卡带。”

    孤爪研磨闻言，立刻翻看起来，“小景，你怎么会买游戏机？”

    “给你买的。”

    被男孩的话砸了一下，孤爪研磨抬眼看向他，“嗯？给我的？”

    “嗯！给你的！”

    “真的给我吗？”

    “嗯！”乌养景重重点头，“真的！”

    “谢谢小景！我会非常珍惜的！”

    乌养景笑得非常开心：“不用谢！”

    “你得答应我，不能玩太久哦！”

    “嗯嗯！”

    看着被游戏机吸引过来的同学们，乌养景满意地笑了笑。

    “啊！！孤爪！向左向左！！”

    “天啊！孤爪，你太厉害了吧！”

    “这关都能过去，你游戏打得太好了啊！”

    孤爪研磨双眸亮了亮，被夸了。

    抬眼向前方看去，只见男生带着笑意地注视着自己。

    他墨色的发丝舞着清风，微微扬起的嘴角，那样温柔，仿佛是一朵绽放的花。

    孤爪研磨怔住了，他突然明白，少年名字里的“景”也许并不是前程似锦，而是，最美丽的风景。

    数日之后，孤爪研磨才知道，乌养景将他攒下的压岁钱都用来买这款游戏机了。

    孤爪有香蹲下身，望着男孩道：“小景呀，你为什么给研磨买游戏机呀？听乌养爸爸说，你把存在他那里的钱都取出来啦。”知道钱来历的时候，孤爪有香特别愧疚，自己竟然怀疑小景乱花家里钱。

    怕他误会，孤爪有香温柔道：“谢谢你给研磨送礼物！他很喜欢呢！阿姨只是想问问，小景送研磨游戏机的理由呢？”这孩子很成熟，不可能只因为研磨喜欢，就买那么贵的东西。

    “研磨总是一个人。”

    “嗯？”孤爪有香略弯头。

    乌养景有些紧张道：“他们都说研磨很无趣！”

    说完，见孤爪有香只是笑着点点头，才继续开口。

    “研磨才不无趣呢！他只是不喜欢那些东西！他们都不知道！”

    “研磨打游戏的时候，就特别开心！我特别喜欢看他打游戏！”

    孤爪有香微怔，大概明白了这个孩子的想法。

    “我就想着，如果，如果，他们见到研磨打游戏的模样后，应该就不会那么说了。”

    这样稚嫩又真诚的话，让孤爪有香都快哭了，这孩子也太招人疼了。

    “阿姨！他们都很佩服研磨呢！”乌养景双臂挥了个大圆，“围了那么多人呢！都夸研磨厉害！”

    说完，担忧地看向孤爪有香，“阿姨，你别没收游戏机好吗？我会看着研磨，不让他玩太久的。”

    “不没收！绝对不没收！”

    乌养景露出一个非常高兴的笑容，“谢谢阿姨！”

    最后，女人郑重道：“小景，我家研磨就拜托你啦。”

    “嗯！”小小的男生拍了拍稚嫩的胸膛，“交给我吧！我会看着他的！”

    站在玄关的孤爪研磨一动不动，听到推门声后，立刻跑回了房间。

    “研磨！我来找你玩啦！”

    “我进来喽！”

    乌养景推开门，就见孤爪研磨双眼红彤彤地坐在榻榻米上。

    男孩一惊，立刻跑过去，担心道：“怎么啦？研磨，哪里疼吗？”

    孤爪研磨抱住他，抽鼻子道：“没有！就是游戏输了！我好不容易快过关了，却又死了。”

    听他说完，乌养景哭笑不得，轻拍了拍他的后背道：“别哭啦，我们再打一次吧。我相信，研磨一定能过关的。”

    闻着他身上阳光的味道，孤爪研磨知道，自己绝不能离开这个怀抱。

    不懂的时候，只以为是友情。

    懂了的时候，才明白，这早就超越了友情的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