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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然听过一两句。况他又那样克制,对自己苛待到近乎残忍的地步。他在宫中的少年时期,大约是充满了苦楚的吧。只是寄给她的信里,从不曾画出一星半点。宫正司女官们陆续从正殿中离去了,掌事宫女也重新回来,陪她说话。秋枕梦在这里,直坐到宫门快要下钥,身子都挺得麻了,才听到外头有人通传道:“内官监汪太监到——”掌事宫女这才起身,行动时文雅得比闺秀还闺秀,微笑道:“秋姑娘慢点回。”·回家路上,秋枕梦僵直的腰,这才稍微缓了过来。她看着汪从悦坐得端正笔直的身形,由衷升起几分佩服之意。“小哥哥,你看,这不就解决了吗?”秋枕梦半是抱怨半是撒娇道,“皇后娘娘可贤明了,一点都不可怕。”“对,”汪从悦应了一句,搂着秋枕梦肩膀,叫她靠在自己身上,“皇贵妃娘娘那儿,为难你没有?”“还成吧。”为难倒是没多少。只不过宫里规矩繁琐得很,甚至连走多大的步子,环佩声响成什么样都有定下的标准,学得她格外难受罢了。她一把抱住汪从悦。“小哥哥,送我回家,耽误你办差吗?”“不耽误,明日我还有一日假。”汪从悦说。秋枕梦惊奇地望着他:“小哥哥,圣上不是看你不顺眼吗?啥时候对你这么好了……”汪从悦只笑了笑,没说话。皇帝顾忌着皇后的身体,对一切需要打扰皇后的事情,都厌恶非常。他跑去求皇帝命秋枕梦进宫,又触了一次霉头。最后皇帝到外廷上朝,他守在寝宫跪着,一直等到皇帝处理完政务回宫,又加求告。他还记得杨自彻的脸色无比难看,召他入内后,先将他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好在听他讲起贤妃娘娘的往事后,杨自彻的态度终于有所松动,同意去问皇后娘娘讨令牌。这中间耽搁了不少时间,才一直耗到午时。一天的假日,不过是让他养腿的罢了。他把玩着秋枕梦的发髻,便听少女忽然问道:“贤妃娘娘接出来没有呀?”“岂有不接之理?还是我和司礼监、宫正司的人,一起将娘娘接回去的。”汪从悦说。这后面自然又跟着无数的事情。只要淑妃娘娘还在那个位置上,刚刚回归的贤妃,势必仍然存在万劫不复的风险。他想起有人向皇帝告状,说秋枕梦是和他串通好了才来宫中的,求皇帝不要相信她。那时他存了和那人争辩的心,甚至还打算将刑部尚书牵扯进来,捅开人犯“被自尽”的事件。宫正司的女官拿着一个绣女的招供赶了来,及时报给皇帝,暂时证明了秋枕梦的清白。据说那绣女被人欺骗,以为这活计是皇帝派下来的,这才认真绣了,对一切都不知情。这事便僵持住了。不过这点烦难小事自不用讲,贤妃出来后,他自己就可解决。汪从悦故意岔开话题,问道:“妹子,宫里你看怎么样?”他腿上一重,少女已斜着身子坐了上来,整个人伏在他胸口。“皇宫瞧着大,可住的地方还是很小嘛,和家里也没什么分别,规矩又多,可憋死我了。”他搂着秋枕梦,闻言勾了勾唇角,发出声极浅淡的笑:“天家自然和别人不同,规矩严谨,倒是苦了你了。”大约是天色晚了,两个人都带了几分困倦,秋枕梦环住汪从悦脖颈,软声道:“小哥哥,你能讲讲从前的故事吗?你在宫里住哪里,怎么过的?规矩这么严,你从前会不会很难受?”少女光洁的额头就在眼前。汪从悦忍不住悄悄亲了一下。他微微侧头避开秋枕梦的视线,回答道:“小时候我伺候娘娘,一直住倒座,是个通铺,后来有了官职,就住在内廷,单有一间屋子。规矩这东西守着守着就惯了,哪有那么难受。也就你,散漫,肯定受不得。”其实挺难受的,学规矩足足学了两年,几乎每日都要挨骂挨打。睡眠时不能出声,不能仰面躺着。步子不能迈得太大,不能迈得过小,脚步声不能过重,自然也不能轻得没有声音。面对宫中的主子时,要稍微含胸弓背以示等候吩咐,面对其他人时,又要求身姿挺拔不卑不亢。夏日不能吃太多冰和瓜果,只得拿小锤子将其打碎,当做解暑,冬日里倒座冷得很,没多少炭火,睡觉时依旧要符合要求,不能蜷成一团。种种的苦都吃尽了。可今日记起从前时,似乎也不觉得这些苦算作什么了。好像它们存在的意义,只是等待着她问出这样一个问题,叫他有了调侃她的机会罢了。汪从悦心中无端端生出几分喜悦,搂得又紧了一点。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要修。明天修吧,润色一下。欢迎小可爱们捉虫,我经常脑子里想这个手上打那个……哈哈哈。第38章说说话回到家时,天色已经很晚了。汪从悦站在前院,轻轻推了秋枕梦一把。“妹子,我今儿还没沐浴呢,你先回去,”他说,“帮我把笔墨都拿过去,过会儿我画一点。”秋枕梦抱着他胳膊道:“我帮小哥哥洗啊!家里买了一大堆花瓣了,都放着呢,这么长时间都没人用。”这话叫汪从悦猛地想起那天。他面颊微红,将秋枕梦的手扒拉下来,故意板着脸道:“妹子别闹,你也没沐浴呢,天晚了,就别折腾了。”秋枕梦随着他的力道往前走了几步,到书房拿笔墨,进了二门,汪从悦这才松了口气,有些遗憾地去往厢房。屏风已按时令换了一扇,上头绘着几枝菊花。汪从悦浸在水中,欣赏着花色,忽听门被人开了,旋即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谁?”他面色一寒。“小哥哥,是我啊。”屋中响起秋枕梦的声音,似乎噙着笑意,刻意压低的脚步声也重了。她边走边道:“小哥哥,我想起热水不好烧,咱们俩一人一桶太废柴禾,就让我和你一起洗怎么样?”汪从悦的视线投在清清透透的水面上,刚刚升起的欢悦一下子散了。他声音拉得有些长,拒绝了这个令人心动的请求:“不行,家里不缺这点东西。”秋枕梦的声音已离得很近了。隔着一扇屏风,汪从悦的心跳声,伴着她的语音混合在一起,几乎带来了窒息的感觉。“小哥哥,居安思危嘛,”她促狭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