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这也是猫科

    假期长度无疑经过非常科学的计算，除了适应觉醒带来的变化，新的感知，新的起点——璩时玙发呆时被窗户外鸟雀的鸣叫惊动了，很细微地流淌在她的耳边，屏障不会隔绝哨兵应有的敏锐，她分神倾听了一会，察觉到是两只小鸟在互相啄着整理羽毛，枝头上，肥润的尾部颤颤弹弹，十足活泼。她无意识地卷着垂下的头发，为这景象而微笑起来。

    还有别的麻烦。

    璩时玙趴在地板上，对着床底，俯身得极为艰难，那边只有一条窄的缝隙，人的手臂弯七百二十度，再扁成一张纸就能探进去，可惜她做不到，只能色厉内荏地敲一敲边缘的实木，冷声道：“出来。”

    没有生物搭理她，倒是抖下了一点灰尘，无辜地漂浮而上。

    精神域很平静，该有的链接一个不少，说明精神体没有造反的意思，至少现在没有。它只是逮着机会缩进又黑又暗的死角，坚守着毫不动摇，不愿意被收回去，也不愿面见主人，誓要靠自己的双腿……八条腿丈量这个陌生的星球。璩时玙调出手册指南，比对着学习，其内介绍，精神体本身不具备太多明确的神智，具像化的结果更多与宿主相关，天然服从宿主的一切指令，表现宿主的意志，当然，经过训练的话也是可以发展为亲密的战友和伙伴。她有点迷茫地想，原来，自己其实是那么喜欢宅着的人吗……

    璩朝推开她的房门时也没意识到，她有轻敲两下门沿示意，璩时玙的耳尖动了动，极快地将身后的人划进所有不需要警报的安全范围内，就此忽略掉她。还是很惹人伤心的。璩朝捏着下巴沉吟，视线下移到因跪趴而陷进去的腰际，细瘦的一小截，骨节分明，两侧肌rou因用力而绷紧，显得格外漂亮，连带后腰到臀的线条，宽松的休闲裤不得不被撑出又挺又翘的曲线，看起来手感非常之好。如果不是璩时玙真的焦头烂额到顾不上她，她会考虑先做在里面一次，再捞女儿起来。

    璩朝靠过去，她不可避免地硬了一点，但心肠还是热的，问道，“有哪里要帮忙吗？”

    璩时玙抹了一把额角上的汗，喘着气回她：“不用，没关系。”

    话虽如此，但她确确实实已经和兰博齿蛛对峙三小时往上，初次鉴定的结果显示，她的精神体为食鸟蛛的变种，喜暗，上颚带毒牙。毒性强度还很难确认，需要更全面的分析。唯一能确定的，是这玩意儿也有一副相同的倔劲，从屋子的这头到那头，硬是没让她碰着一根毛，一条腿。

    精神体不能被收纳回该在的地方有让她感到隐隐的无助，压力陡增，像是越轨出格的车厢，没有行驶在正确的方向。她从小就更注重遵循有规律的日程表，每时每刻的任务清晰明了，很给人刻板的安全感，难得糊涂的事是和亲妈搞上了床。但那也是没办法的。

    璩时玙接过璩朝递过来的手帕纸，点了点头，说谢谢了——她上下打量了两眼璩朝，衬衫，风衣，上年纪了但仍然漂亮到轻佻的脸，很熟悉的感觉，使她好像在思维深处抓住了哪个模糊的灵光，眼神逐渐凝固，思索着。

    璩朝摸摸自己的脸颊，问道，怎么了吗？

    这要怎么措辞……璩时玙抬起头，伸一只手出来，比划着说：“你还记得，它第一次出现，是在静音室，对吧？”

    璩朝“嗯”了声，表示对。

    “那有没有可能，它是被我们…被我们做的事……害怕到了……”璩时玙用了很委婉的形容词，“这才不愿意见我？”

    怎么说呢，现在养宠物都会自称爸爸mama，精神体也可以是，不过是更危险的那一类。那一睁眼，拥有意识没多久，看到的就是完全儿童不宜的东西，mama和mama的mama……璩时玙扪心自问，换作她，大概会立即离家出走。

    璩朝静静地看了她一会，瞳孔中的情绪很为复杂，如同在怜悯某些异想天开的小学生，像幼教耐着性子解释你说得对但是人是不能变成小青蛙的那种……紧接着，拎小猫一样将她拨到一边，说：“我来试试。”

    这完全是魔法了。只是一小会，璩朝慢吞吞地缩回往里摸索的手臂，握着的掌心摊开，黑乎乎一团的小蜘蛛伸展开来，足肢试探着拉长，放大到令人心怖的宽度，飞速爬上向导的肩膀，似乎是对温度很敏感，停了几秒，又挪到头顶，安分地蜷进深发间。

    璩时玙定定地回看过去，嘴唇张了张，迷惑地闭上了——凭什么。

    璩朝坐着起身，就这么凑着来啄她的唇角，意味也很直接：现在呢，还觉得是我们的问题吗？

    小蜘蛛揪着她浓密的头发，稳稳当当地左瞧右瞧着，动也没动。

    再洗完澡出来，璩朝靠在沙发里，头上还顶着不明的爬行物种。她翻着本薄书看，暖光灯映在那一圈，连同转着复眼的精神体，好像和她一起认真学习着，莫名其妙地很有岁月静好的意境……璩朝看见她，招了招手，放下书，环着女儿给她擦头发，吸干水分。璩时玙乖乖地坐进怀里，热风烘得很舒服，发丝穿过手指，周全细致到使人想要软绵绵地打瞌睡。她顺便瞟了一下璩朝在读什么——蹄膀焯水去腥，再加莲子和鲜奶焖煮，蘸料适量，出锅即食。她面无表情地移开眼，这人打发时间的时候向来不挑剔，怎么菜谱也能看得津津有味。

    璩朝挠挠她的耳垂，示意吹完了，但没有要放人离开的意思，下巴搁在颈窝边，含着笑，问：“精神体还要不要了？”听起来大有炫耀的意图在。

    璩时玙蹙起眉毛，毫无意识自己苦恼叹气的模样很像被娇惯久了的小孩子，为什么事而粘腻地抱怨着，“那怎么才能让它听一点我的话？”

    其他的她也不想了，能被收回精神图景就感激不尽。

    璩朝侧过脸，意义不明地蹭着耳垂下一小块白皙的皮肤，才笑眯眯开口，“我倒觉得，是你一开始想的方向就错了。”

    “精神体和普通的生物并不是一回事，即使外在相似，它们也不一定完全会遵循野生动物的生存逻辑。如果用对待豢宠的心态来面对它，试图驯养它，可能适得其反了。”

    “那应该……”

    璩朝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说：工具。

    “精神体依附着你的精神图景而活动，是你感知可以延伸的一部分，就像能熟练cao作的工具，任你使用。”她握着璩时玙的手，比了一个开枪的姿势，很幼稚地“biubiu”两下，“你的意志必须凌驾于精神体之上，将自己看作最高级的主体。人是不会在意扳手和铁锤能否对话和服从的，只有趁不趁手，好不好用。”

    “不好用的话，换掉就行了。”

    不知为何，璩时玙硬是从她淡淡的语气里听到了一点很冷酷的感觉，然而当她握着璩朝的掌心，略微不安地抬眼，璩朝仍然微微弯着唇角，面容温和，十分宽容地任由蜘蛛窝在脑袋上玩耍……端的是人畜无害。

    “当然，这是我个人的想法而已，会有官方课程带你具体了解的。”璩朝瘫回沙发里，懒懒地搂着她，“也有可能只是你跟它们不熟悉，相处得少，多接触接触就好了——”

    话语间，璩时玙的余光里映出了一只前掌，一部分短吻和触须，半边耳朵……庞大的母狮慢慢地完整踏了出来，尾巴随意甩在地板上，沉重的一声闷响。璩时玙愣住了，极为茫然地僵硬着，不知道往哪里看好，直到璩朝牵着她的手，递到母狮的齿颚边，漫不经心地说：“先给它闻闻味道，认识你一下。”

    guntang的吐息打在手背，喉咙里有隐隐的震鸣，低头时，后掌一侧的肩胛骨会高高凸起，与她的前胸齐平，基础体重绝对超过一百四十公斤了…璩时玙尽量躲着尖牙的位置，干巴巴地说：不至于吧……

    璩朝揉了一把精神体rou乎乎的耳根，说：“放松点，这也是猫科，你拿它当猫看就行。”

    ……哪有小猫舔一下就能把人的手背舔红一片的。

    不过的确没有攻击的意图，嗅着腕边的气味，连同脚踝，膝盖，也收敛着舌头上骇人的丝状倒刺，犬牙可以极为轻易地咬断她的腿骨，但重又舔过腿面时，已经不会留下很过分的痕迹了，只是那一块鲜明发热，麻麻痒痒地扎人。

    毛茸茸的头颅拱着，挤进膝盖内，母狮没有飘逸的长鬃，脸颊那一块硬而短的皮毛磨得腿侧疼痛，璩时玙只好分得更开，让它缓慢地挨近到身前。尽管畏惧得心悸，她仍然被白狮的金色竖瞳吸引住了，某种极具野性的高贵，情不自禁地紧盯着，一切都太大了，瞳仁明显，这就是顶级rou食动物的体型，她甚至能看见其内摇晃的自己……

    右掌搭在腿面，指甲没有弹出来，但厚实的rou垫沉沉地按死了。璩时玙没明白它要做什么，毫无防备，母狮偏了偏脑袋，伸出粗糙而富有韧性的舌尖，rou刺密布，顶端为粉白，既可以有效地撕裂食物，也能为幼崽梳毛——单一层薄布料是挡不住的，舌头微微卷着，下颚张开，以容纳着伸展的空间，有点像人类普适性的笑容姿态，显得很友好……友好地舔上了柔软饱满的阴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