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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周乐言全然毫无自觉……不，对方确实是毫无自觉，然而沉江城并不迟钝，甚至称得上敏锐，怎么会无法察觉对方那种忸怩犹豫的态度背后，到底藏着什么东西？或许周乐言并未将那些情绪直接说出口，然而那种闪躲迟疑的态度，怎么看都相当可疑。

如果说周乐言喜欢他的话，一切就能解释清楚了，比如多年前周乐言的嫉妒与他的隐瞒导致了两人的决裂，还有现在……因为察觉了自己毫无来由的嫉妒而对他闪躲逃避的周乐言，还有前一阵子偶尔会若无其事打探关于学长的事情，却又不甘心于他简洁的回答，而索性缠着他的周乐言……这种种举止与态度上的变化，除了喜欢，似乎也没有别的原因可以解释了。

或许那并不是全然纯粹的喜欢，也包含着对朋友与青梅竹马的占有欲，然而那种感情确实让周乐言感到苦恼而无措，要不然对方也不会显得那么窘迫，甚至隐隐表现出几分不知所措的态度。

这个事实对于沉江城而言，几乎是令人惊愕的。

早在十余年前，他也曾对周乐言生出过一丝不能对旁人明说的暧昧感情，两人自幼一起长大，睡在同一张床上也是常有的事，沉江城逐渐成长，最终意识到身旁的人几乎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稍稍裸露身躯就能令他感到浑身燥热时，着实是受到了相当大的打击。

平心而论，周乐言的长相并不差劲，相反地还相当不错，促狭一笑时微微扬唇的模样很好看，雪白的虎牙在唇间微微露出些许的样子也称得上有几分??可爱……人类总是会为美色所诱惑，年少的沉江城也不例外，然而他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是周乐言？对方明明是近乎他兄长的存在，是他最好的朋友，是他一直以来最亲近的（交往）物件。

到了后来，沉江城读过不少书籍，对于这种情况渐渐了然，知道自己只是对同性身躯有了情欲罢了，（交往）物件是不是周乐言并不是那么重要。明白这点后，他心中多多少少松了口气，决定暂时保密这件事，虽然总有一天是要向周乐言坦白的，但他尚未做好心理准备，于是只能拖延那一天的到来。

然而，他没想到，自己会在那时喜欢上周乐言之外的另一个人。

现在回想起来，喜欢上学长，完全是相当自然而然的一件事，对方耐心体贴，对于身为同性的学弟也从来不会摆出不耐烦的态度，两人逐渐熟稔之后，沉江城在隐瞒着周乐言的情况下，与对方有了更多的接触。那几乎可以算是他的初恋，懵懂青涩，笨拙无措，他在学长面前表现得一点都不像他自己。

然而学长似乎早就察觉他的心思，但却并未疏远他，反而一如以往地平静对待他，这点始终令他十分感激。

在学长毕业前夕，那些感情终究水到渠成，他终于忍不住向对方告白，得到意料之中的婉转拒绝与意料之外的安慰一吻时，沉江城几乎是松了一口气。即使被拒绝了，无论如何也是得到了一个结果，况且对方并未因为这种不容于常人的感情而看轻他，这就已经足够了。

唯一出乎他想像的，就是周乐言。

沉江城没想到会被对方撞见这样的情景，也没想到周乐言会对他摆出厌恶而不愿体谅的态度。一夕之间，仿佛一切都改变了，他不再是周乐言的朋友，而周乐言也不再与他说话，时光流逝……到了后来，他们在路上擦肩而过，谁也不会多看对方一眼，形同陌路。

那时他以为彼此就只能这样了，过去的友谊已经全然不复存在，却全然没想到，有一天，周乐言还会走到他面前，注视着他，与他交谈，即使是出于周令声的逼迫，却顺从地踏入他的屋子，与他一起生活。

……失而复得，不过如此。

如果不是受到了那么大的打击，被未婚妻报复，受了那种难以启齿的伤，周乐言无论如何都不会逃避他的家人，为此甚至不惜留在沈江城的家中……他本来是这么想的。然而到了刚才，沉江城才终于明白，或许周乐言意图逃避家人，是其留在这个地方的理由之一，但那绝非全部的理由。

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想法令他感到心头一松，仿佛有什么一直以来沉甸甸压在心上的东西终于消逝了，因而他感到一阵无来由的轻松与平静。他想到这里，正打算起身回到床上准备入睡时，便听到了门外传来的声音。

「沉江城……」

那是周乐言。

明明已是深夜，但突然听到对方的声音时，沉江城却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他起身走到门边，并未直接打开门扇，只是低声询问道：「怎么了。」

「我……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说……」周乐言语气犹豫，似乎自己也不太自信。以对方而言，这着实是相当反常的情况，不过考虑到先前彼此有过的对话与情境，周乐言表现出这副模样也是可以理解的。

沉江城微微一哂，倒也没有拒绝，打开了门，「进来吧。」

说起来，这似乎是周乐言搬进这栋房子以来，第一次踏进他的房间。对方的目光在室内周遭打量，一时仿佛忘了要说话，沉江城也没打扰对方，只是回到窗边坐下，替自己倒了半杯水，耐心地等待着对方开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乐言终于回过神来，有些语无伦次地道：「那个，我……」

「没关系。」他说，「你坐下吧。」

因为这句话，周乐言神情之中的紧张终于褪去，虽然还是有些局促，但也没有犹豫，依照沉江城的话在他面对坐了下来。两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先说话，沉江城惯于面对这种沉默的情境，也不觉得不适应，而周乐言却像是感到坐立不安似的，用一种焦虑的目光望着他。

「好吧。」周乐言似乎下定了决心，语气迟疑，但仍低声道：「或许我对你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词他迟迟说不出口。

沉江城淡淡补了一句：「喜欢？」

周乐言胡乱点了点头，目光瞪着桌上的水杯，似乎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就连神情也渐趋僵硬。

沉江城凝视着对方，一时之间，心头涌上了一股复杂的感情，许久以前，他对周乐言生出一丝不该有的欲念时，从未想像过有一天对方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周乐言的青睐之于他几乎连奢求都算不上，因为那是一件即便世界末日到来都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没想到，到了这一晚，这一切就在他面前发生了，堪称不可思议。

「所以？」他平淡地道，「你想要说什么。」

「你跟学长……」周乐言似乎鼓起了勇气，虽然还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