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你不要怕(rou渣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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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完人后的夜晚好似格外清幽寂寥。 商卿夜从不以杀人为乐。择道寂灭,其初衷本是在一孤岛观月,孤岛渺无人烟,唯有月光溶溶。海无边际,只能听到潮水涌来,撞碎在岸,周而复始,冷酷而规律。宇宙无穷,至清至寥,只他一人一剑。 “……遂悟’寂灭‘之意。” 俞霜听得连瞳仁都放大了点,颇为敬畏地伸手摸了摸度厄剑的漆木缠龙纹剑鞘:“只是看着月亮和潮水,就能悟道,剑尊真是厉害呀。” 剑修轻哂,往篝火中扔了几段干树枝,让火燃得更旺了点。 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何同俞霜谈起久远的悟道回忆。夺取生命,已不能再带给他多少触动,一遍又一遍杀死穿越者,也逐渐变成一种麻木而机械、不掺感情的举动。练剑,顿悟,修炼,求证大道,不知何时,仿佛在轮回中一点点扭曲了原初的模样。 俞霜伸手贴近,被火烤得舒适地眯起双眼。商卿夜握住一段千年碧古竹,苍白手背微微鼓起青筋,随着清浅一声“噼啪”,竹节被从中拗断,露出里面一团清亮碧绿的稠液。 “碧古竹竹髓有静心清体之效,能助你感受灵气,催发灵力运转,增进修为。”他伸手递过去,“……是甜的。” 俞霜眼睛顿时一亮,迫不及待地接过去,伸出舌头飞快舔了舔。竹髓尝起来是一种凉丝丝的琼浆,表面呈凝固状,一抿即化,尝起来像是艾草和薄荷交融后又与蜜糖搅成一团,咽进胃里,就化成一股初秋凉爽的西南风。 “好吃!”她不自觉上下点头肯定自己,把另一半塞回剑修手中:“你也吃。” 商卿夜一怔:“不必给我,这竹髓液对观虚期修士无用。” 俞霜停下埋头苦吃的动作:“可这……很甜诶,它是甜的,人人都喜欢吃甜的,我也是,特别喜欢。” 剑修手握竹节,底部还染着女子手心的暖意,摸着竟觉得有些微烫:“……既然喜欢,为何分我一半,这样又少了许多。” “甜是很好很好的东西。我觉得……剑尊今天要吃好的东西。”她垂下眼,珍惜地摸着柔滑似玉的竹节:“吃你这么多甜食,我也没帮上什么忙,真对不起。” 这算什么说法。 商卿夜也垂下眼,胸腔里某处,不知怎么,猛地抽疼了一下。 约莫是那令狐翊的魔气? 剑修并没有将竹节还给她,他虽孤僻,却也懂一个道理:当别人真心分享自己喜欢而珍惜的东西,比起反复推拒,还是欣然接受更为得当。 他饮下一口竹髓液,果然看见俞霜眼里闪过愉快轻松之情。 “悟道修心时,我曾封闭修为,去凡人界体会红尘百态。”商卿夜忽道。“于闹市支一方布幡,扮成那算命的半仙,打出名号后,无论是市井妇人、书生举子,还是富户贵族,信命的,不信命的,对天理命途,皆心生畏惧。” “但我……没有畏。这可能就是……我为什么一直在轮回的原因吧。” 他的剑,说不定连天道都能屠戮。 剑修回想起他明悟这一事实时,心底那种奇异的、冲着自己而去的骇然,连头皮都在发麻。 “……糖葫芦。” 旁边传来细细的、沙哑的声音。 “什么?”商卿夜转头。 “你在凡人界,有没有去吃糖葫芦呀?桂花酒酿小丸子呢?”俞霜认真问。 剑修:…… “不曾。” 俞霜撅起嘴:“连糖葫芦都没吃过,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 “你这孩子怎么就知道吃?”商卿夜一掌扣住俞霜的脑壳,用力揉了揉顶在上面的两个团子。 她的头发太短,梳不成什么发髻,只能草草扎两个团子,束成丱发罢了。 俞霜把最后一口竹髓喝掉,顶开剑修的手,直直地盯着他:“我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想懂,只要能帮上你的忙,就好了。” 商卿夜瞧着她清凌凌的眼睛,似两汪坦然平和的冷泉,被暖融融的火光映着,也清寒不减。 他心里便又冒出那种被猫爪抓挠似的痛痒。 “待魔境事了,我定带你去凡人界。” 剑修语气低沉而郑重。 “好呀。”俞霜茫然点头。 他不知不觉软了语调:“去吃糖葫芦,还有桂花酒酿,可好?” 她便很高兴地,抱着双膝晃了晃:“太好啦,那,我们还要在竹林待多久呢?” 商卿夜犹豫片刻,才道:“再三日,等地魄竹心火现世。” - - - - - - 囚幽秘境五十年一开,乃五百年前魔道第一人所拓,奇花异草、灵石秘宝应有尽有,传闻还有魔道大能传承,唯有金丹以上能入。其景清丽秀美,乍看竟毫无妖魔邪气,可那只是表面伪装,实则步步危险、处处陷阱,这千年碧古竹竹林亦是如此。 数十次轮回下来,商卿夜也进这囚幽秘境整整五十次,无论是原著所写,还是与个别穿越者相关的剧情,剑修都记得的一清二楚。 有几个节点,无论如何费心规避,哪怕这秘境仅他商卿夜一人,都无可避免要遭受一遍,这地魄竹心火,也是其中之一。 剑修背受偷袭,道基是真的不稳,元婴也确实处于碎裂边缘,但通过漫长的思考与规划,他竟寻出一条路子,使经脉逆流、灵气转化魔气成为可能,而能把“可能”转为“现实”的条件,便是吞噬地魄竹心火。 三日后,商卿夜一剑斩杀护宝妖兽,布下层层结界,请出倾千年竹林地脉蕴养出的道统真火。 在俞霜紧张不安的注视下,剑修将那朵掌心大小的凝紫火焰按向丹田。 剧痛! 商卿夜眼前一黑,牙齿死死扣紧下唇,生生咬出血来,才勉强维持神智清明。地魄竹心火在丹田中如鱼得水,瞬间缠绕上元婴,火焰从每一个毛孔、每一寸肌肤下漫溢而出,将神光暗蕴的道袍烧得破破烂烂,露出其下修长精瘦、不见天日的苍白身躯。 但剑修已吞噬过这真火不知多少次,疼痛随着时间流逝慢慢减轻,真火攀着元婴越烧越旺,元婴表面的裂痕也越来越浅。 怪异的是,每当疼痛渐弱一分,丹田中窜出的瘙痒就往上调高一分。到了最后,他不得不紧攥双拳,疼痛化为yuhuo,炙烤着每一寸皮rou骨血,沁入奇经八脉,沿着血管游走。 剑修不受控制地瘫倒在地,一只手扯开衣领,露出线条优美深刻的锁骨,急促的呼吸声中带着难以忽视的痛苦:“俞……俞霜……” 俞霜大惊失色,跌跌撞撞地扑过去,撑起他的后背:“剑尊,剑尊你怎么了?” “这真火……不对劲。” 商卿夜的脸已经红透了,病态的潮红一直从眼角蔓延到脖颈,好像有什么东西已将他每一根傲骨寸寸碾碎、每一块肌rou都丝丝融化,再不复冷傲孤强。玉石互击般清透沉凝的嗓音,此时喑哑如砂石相磨,狭长深邃的狐狸眼里,透着股惊人的媚意。 俞霜傻在原地。 她不是什么也不懂的深闺少女,上辈子末世,秩序混乱,道德不存,她还未成年的时候,就已习惯露天席地,有人在身边随意交媾的场面。 商卿夜已将衣襟扯得大开,凌乱衣袍再掩盖不了白皙胜雪的肌肤,以及上面挺立的两点滴血红豆似的乳尖。一看便知,这再不是什么出尘飘逸、剑意如雷的谪仙,分明是被欢情荡欲逼到绝顶状态、时刻在将发未发边缘徘徊的放荡yin奴。 “俞霜……” 剑修用沙哑低媚的声音唤她名字,脸蹭向她的脖颈,骨节分明的手微不可查地停顿片刻,还是勾住女人肩膀,另一只手,象征性地扯了一下她的衣摆。 该不该迈出这一步,商卿夜也有些犹豫。 地魄竹心火说是蕴有道统的真火,且能修复破损道基与元婴之能,本质却十分险恶,纳了那火,便要承合欢道基。 他这身子,既是天生剑骨,也是天生媚骨,加上合欢道基,若一步踏错,便万劫不复。 但商卿夜从未踏错。以天煞乌神水强压yin欲也好,自残放血也好,总是有克制欲望的法门,端看能不能对自己狠下心。眼下他装作陷入yin欲,实则是要试探俞霜是不是装相蒙骗,对他到底有没有那种心思,究竟会不会趁火打劫、落井下石。 女子托着他的手很稳。她的团子头在慌乱中散了一半,冰凉凉的发丝垂下来,遮住眼睛,使剑修看不清里面藏着什么感情。 “别怕,”她说,“剑尊……你会没事的,别怕。” 俞霜低下头,鼻尖嗅了嗅,又轻轻拱了拱,接着,一口咬在商卿夜颈侧。 一种巨大的、近乎怨怼的失望涌上商卿夜心头,他很难相信、又不得不相信,她与其他攻略者并无分别。 剑修的脸色忍不住狰狞起来,眼里浮的水色,掩不住底下的黑光,即使是最冷洌的寒冰,也冷不过他现在的心情。 扣在她肩膀上的手缓缓上移,指尖已按在女子柔软脆弱的后颈,只要轻轻一点,磅礴的魔气便能将人扯个粉碎。 但他…… 指尖竟在发麻。 那股麻意,伴随彻骨冷意,冻结了他的行动,仿佛真的被yuhuo烧成原著里毫无自我的仙尊,烧成洁白待宰的羔羊,被卸成八块,剖开肚腹,敲骨吸髓。 “好甜,我就知道,是甜的……” 俞霜抬起头,神色平静而温柔,只是眼睛有些灰黯。他以为的冷泉,其实是两汪孱弱的,没有目的的,寂寞的死水。 她的手小巧而细腻,光洁无茧,如同婴儿般柔软,轻轻盖住剑修双眼。 “你不要怕。” 话音未落,商卿夜身体一轻,所有痛、麻,痒,一瞬消失不见。 他感受到两人身体相触处一阵剧烈而突兀平复的颤抖,听见一丝小兽忍伤忍痛到极致的呜咽。 直到十息后商卿夜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而问题浮现的时候,他已经知道答案了,但还需要听到她的亲口回复,于是用力握住俞霜的手,声音嘶哑而狰狞。 “俞霜,你做了什么?你到底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