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刮过脸庞,如针刺刀割,眼眶里积蓄的泪早已风干。身下是骏马疾驰,怀中是爱人长眠。这一次,他牢牢将她包裹,再不放开。丹儿,我终于可以带你回家了。可是,他的丹儿再也等不到了……()第264章四海归一待黄叶落尽,第一场冬雪初临时,秦军发动总攻,一路北上长驱直入,重创雪蛟军主力,蓟城陷落。燕王喜携王族亲眷弃城而逃,太子丹率残部退守辽东,犹作困兽之斗。空山幽林地,夜深人静时。燕王喜龟缩于辽东郡的一处行宫内,借着昏黄的烛灯批阅军报。殿外残月如钩,房内烛火明灭……自打他继位以来,便骄奢yin逸、纵情声色,晚年更是连早朝都时不时缺席,更别说这么晚还在批奏报了。可今时不同往日,蓟城丢了,秦军随时都有可能打过来,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不知还要持续多久……想到这,燕王喜叹息连连,内心的愁绪无处排解,又吸入了几口冷气,刺激得他嗓子发痒,咳嗽了好几声。“王上,夜深了,还是早些歇息吧,莫熬坏了身子。”听见咳嗽声,宋大监急忙又添来一个炭盆,然后为他捶背顺气。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燕王喜不耐地挥了挥袖子:“把这两个火盆都撤了,寡人实在受不得呛死人的烟熏味儿!”“王上使不得啊!”宋大监劝道,“辽东乃北境苦寒之地。此次来得匆忙,行宫的条件也远不及蓟城的王宫,来不及预备红罗炭和银丝炭,还请王上不要介意。待局势好转,我军重整旗鼓,相信很快便能一举夺回王都。”宋大监自打八岁起就随侍在燕王喜身侧,可谓是宫里资历最深见识最多的老人了,自然是拣好听的说。然而事实上,燕国领土丧失大半,燕军的粮草皆已出现了严重短缺,将士们连吃饭都成问题,哪还有多余的精力和人手去搜罗上好的木炭呢?“算了,是寡人异想天开。如今都沦落到这般田地,还有什么体面可言……”燕王喜又重重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奏报一丢,“收复失地谈何容易!看看,又是连失两城、损兵折将……再这样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寡人就要沦为亡国之君了。”宋大监赶忙说道:“王上慎言!太子殿下足智多谋,又有太傅大人从旁协助,定能挽救颓势,您就放一百个心吧。”燕王喜按了按酸胀的眉心,心里乱作一团。宋大监的安慰之言一点作用都没有,易水一战大败,燕军主力所剩无几,他这人再昏聩,也不至于糊涂到连目前的局势都看不出来。正在这时,鞠武步履匆匆来报:“代王嘉的信到了。”于是宋大监立马退下,留君臣二人单独议事。“怎么样?能借给我们多少兵马?”面对燕王喜急切的询问,鞠武迟疑片刻,最终还是叹息一声:“代王表示,最多还能调两千人。”燕王喜霍然站起,脸色霎时变得不那么好看:“两千?这么点人能干什么?真到了战场上,给寡人护驾都不够!燕赵乃兄弟同盟,赵嘉又与我们结了姻亲,理应在抗秦之事上互相协作。危难关头,他怎么能只顾着自己……”不禁越说越气,又甩袖落座:“不行,寡人再修书一封,让他无论如何也要多出些兵马!”“王上,且听臣一言……”鞠武终是忍不住开了口,“如今赵国深陷水深火热之中,都城沦陷,国君被俘,代王嘉临危受命于天,情况不比我们好。他之所以躲在代郡不出来,想必也是自身难保,能匀出两千人给我们已经不错了……何况他这么做,也是看在太子妃的份上。”当年赵嘉的meimei赵柔能嫁给燕太子丹,亦有他本人大力支持的缘故。燕王喜闭了闭眼睛,然后又缓缓睁开:“难道真的别无他法了吗……”“倒也不完全是……”鞠武微皱着眉,斟酌着用词,“代王嘉在信中提出一个建议,或可解燃眉之急,就看王上愿不愿意去做了。”·夜里飘起了鹅毛大雪,太子丹裹着貂裘,披一身银装、踏一地白皑回到了自己殿内。房里一灯如豆,他进门时微微一愣:“先生?”“老臣夤夜来此,怕是打扰太子休息了。”鞠武跪坐于案前,案上随意摆放着几件酒器,像是一直在这里等他回来。太子丹脱去披风与御寒的貂裘,在鞠武对面落了座,淡淡道:“先生既然来了,必定是有要事相告。说吧,是不是又有什么坏消息了?”“太子多虑,老臣带来的消息虽不算多好,可也并非是坏消息……”鞠武顿了顿,接着转述了信的内容,“代王嘉答应借兵,但只借两千兵马。”“远远不够!”太子丹出声打断,“父王不是在信中明确说了,至少也要三五万人么!我现在就去见父王,让他再去给代王修书一封。”“且慢!”鞠武起身拦住他,“在老臣看来,让王上写信不如让太子妃执笔,成事的可能性反而大得多。”太子丹立刻领会到他的意思,赵嘉最是疼爱他这个meimei,若收到对方情真意切的亲笔书信,想来也不会不顾念兄妹之情。“先生所言极是,我确实未曾想到这一点,明日一早我便让阿柔去写信。”心中压着的大事虽仍悬而未决,但也稍微有了着落,太子丹紧蹙的眉宇放松了些。“听闻你连日巡查布防、处理军务,以至于废寝忘食,王上甚是担忧,特意命我给你带了点心宵夜……太子乃国之储君,就算是为了大燕,也不能不顾惜自己的身体。”鞠武重新坐下来,边说边将摆在一旁的食盒打开。所谓的宵夜,不过是两碟子糕饼罢了。如今山河破碎,颠沛浮沉如柳絮,前线浴血奋战的将士们只能以麦麸草根果腹,后方的日子也不见得好过。辽东气候恶劣,炭火短缺,加之每天的吃食都是些粗茶淡饭,这对于习惯了锦衣玉食的王公大臣而言,可以说是难以想象的。不少人生了病,剩下的一个个不是萎靡不振就是叫苦不迭、怨声载道。太子丹对那碟子糕饼默默看了好一会儿,直到鞠武又取出一个酒坛子,醇香扑鼻而至,他才微微诧异了下:“没想到先生这里还有酒。”是啊,连饭都快要吃不饱了,谁会想到这偏远破落的行宫还贮藏了美酒佳酿。“老臣哪里有这好东西,都是王上赏赐的。王上平日里最爱高粱酿制的酒,撤离蓟城时太匆忙,去岁的陈酿只来得及带了几小坛,原本是舍不得开封的,这不听说太子cao持军务,整日东奔西走的甚是辛劳,便让老臣带了一坛过来给太子祛祛寒气……”鞠武甚少说这么多话,太子丹定定地看着他为二人各自斟了一杯,却迟迟没有接。“若是辽东也撑不下去了,先生将何去何从?”半晌,他蓦然问了句。鞠武拿着酒盏的手停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