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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有心无力。各州府诸侯各自为政,哪管得了天下人?也只燕王入朝后,将朝政抓起来,苦心经营二三十年,才——”“先生懂我。”高复叹口气,“年轻的时候,谁不曾想振臂一呼应者如潮?只当自己为天下人,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然那些蠢人,你对他好,他反复思量只觉你要算计他;还不如对他坏些,不当个人,他才舒坦了。骨头里面便坏了,哪儿还能扶得起来?有时间耐心去教导他们,我自家都做许多事了。”温佳禾听得刺耳,却想起那个顾皎来。她身在龙口,举目无亲,四面都是陌生人,却硬生生靠一己之力教化乡民。人和人,有本质上的区别。高复见温佳禾无动于衷的模样,沉寂了许多年的心又烧起来。他举手成拳,“权利啊,当真是个好东西。一开始的时候,我只管为别人好,为天下人好,便去做些出格的事。刚做,内心惴惴不安,不想根本无人管束。因无人管束,我便觉出好来。本该夜不成寐的,也心安理得了。心里只鄙夷,这些奴婢,自个儿不将自己当人,我又何必?”“小姑娘,可怕吧?”“你,想不想试试?”“想不想试试自己如何从忧国忧民,变成我这般骄奢yin逸?”温佳禾面色苍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高复却有种变态的快感,复又笑了出来。西行的路并不太顺。因要避开四面的战乱和流民,便不走官道。入了西线大山后,又碰上几次落雪,耽搁了许多路程。后方不断有战报传来,只说青州和水泽地刚开始被搅和得一片乱,但火器营的后勤没跟得上,现已是退了。又万州那处的城墙虽厚,但青州王凭借几门炮车,将四门堵得死死的,似乎要饿杀城中数万军民。都不是好消息。高复看了信,似一点也不cao心,催促着去西边更急了。王允私下小声对温佳禾道,“他知我救不得他的命,更急了。”温佳禾想起顾皎便心急,“咱们能想办法传信吗?”王允缓缓摇头,道,“高复对咱们已是起了疑心,不要轻举妄动。”车队行得距离河西几百里的时候,过年了。大雪封山,山路难行,又要避人耳目。那些开路的兵丁找了山中一个庄子,摸清周遭情况后,干脆一阵全杀了。之后清理干净,心安理得地住下来过年,静候开年开路。温佳禾着实受不了这般事,冲高复面前去,想骂人,却有刀架在颈项上。高复推开刀锋,赞赏地看她,“真是个很有正义感的姑娘,就这么死了,多可惜?”“燕王,你将天下搅得大乱,也治不了命。”她坚定道,“这世上,没人能奈何你脑中的瘤物。”高复点头,挥手让人将她绑下去,关柴房里。王允去求情,只说她年轻不懂事。高复却问,“先生也觉得我无药可治?”“若得王爷说的那般几百上千年的发展,或者有办法。”他道,“先生可知世间有一样奇谈,有天外天人,能跨越时间和空间而来?他们带着远远超越这时代的技术和知识,能做到非常人能做的事。譬如,当年被我烧杀的阮之。”王允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点头道,“我少时跟着先生读书,也确见过这般奇书。上面一半是图,一半是字,字里面有些认识有些不认识,图却很是荒诞不经。我只当是某种方术,先生却道,乃是神仙居所。”“先生不信?”“信或不信并不重要,只心中有许多疑问。若得机会遇着这般人,倒想好好聊聊。”“聊甚?”“为何而来。”王允叹口气,指着天地,“这世界,究竟如何模样。人——”“若我说,当真有呢?”高复凑近了问。王允定定地看着他,“必是王爷这般不同寻常之人。”王允走出高复的居所,已是满身大汗。他强行镇定,待穿过廊道,抵达柴房门口,方才整了整衣衫。冷静半晌,他摸出燕王给的令牌,“王爷说了,将温小姐放出来。”温佳禾出得柴房,谢过王允,内疚道,“先生,我以后再不冲动了。”他叹口气,拍拍她肩膀,甚也没说。然高复仿佛找到乐趣一般,时不时便将温佳禾叫过去,说些荒诞不经的话。她不理,他不停;她若显出愤懑的表情,他才满意地点头。王允私下劝了几次,“王爷何必跟一小丫头过不去?她甚也不懂——”高复却乐呵呵地摇头,“你才不懂咧。她这般性子的小姑娘,当真有意思得很。我多少年没遇过这般能对着干的,颇为怀念。要知这九州,能站直了跟我说话的姑娘,当真没几个了。”可在家乡的时候,却遍地都是。这般乐趣,过了年后却嘎然而止。某日师徒二人要去高复处请见,被告知王爷要安歇,不必再来。温佳禾没觉得有甚,王先生却皱了眉头,“佳禾,事情恐怕有变了。”温佳禾还没反应过来如何,却见原本暂住在周围的兵士开始汇聚,分了几路,向不同的方向出发。她想出去探问情况,却被拦在庄中不许外出。等得三日,高复那边才来了人请,然高复早不见了,只留下一个口信。“王爷去见一位故人,还请王先生和温小姐按原计划上路。入得河西后,自有人接待,无须担忧。”温佳禾惶恐着,被送上了宽大的马车,一路奔着西边去。这次仅剩的兵士只得百余,虽也未打王旗,但却大张旗鼓起来,生怕人不知有甚人从东边来了。王允点头,“燕王潜了下去,要找他,当真是难了。只希望李恒别犯蠢,不然就要糟糕了——”与此同时,燕王却改换了河西农人的装束,同几个侍卫装成父子的模样。他们轻装简行,驴车行在官道上,往河西郡城而去。李昊虽言顾皎乃是妖女,又写信来说许慎能使开胸之术。然这两人到底是不是同乡人,且看一眼,便知了。第154章玩笑一辆驴车,悠悠然穿越重重山脉,过一片浓绿,抵达砖石路面。驾车人拉停埋头行路的驴子,冲后面的人道,“老爹,可得歇歇?”车上衣衫破旧的高复坐直了,活动手脚,跳下车来。他长叹一声,“当真颠簸得浑身痛,这个啊,行路难。”“从这处开始,直到郡城都是砖石路,平坦得很。”驾车人安慰,“在这处歇歇,换些食水。”高复左右看,此是路口,贯通南北之外,东西还有岔道。道边许多摆摊的小商贩,在砖石搭建的小平台上摆放了诸多草鞋、洗净的红薯、馕饼等物。来往的客商自备小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