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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的气氛轻轻松松的。关江在自己被开玩笑这一点上很大方,并不计较,让她们闹去。直到有客人来。客人是他刚刚腹诽完的杜景舟——的母亲。陈薇推门进来,抬眼就看到他,略带抱歉地问:“小关医生,有空吗?我想聊聊。”关江立即换上小莫说的那种形象,回以温水般柔和宽广的笑容:“有,您请进来吧。”看得出,陈薇很喜欢关江的咨询室。这是他正式开展咨询业务之后,亲自设计,精心装修打扮过的一个房间。墙纸、装饰、陈设全都是淡淡的,间或带一些暖色,整个空间便很温馨。且分成两部分,分别用于聊天和单独休息,哪一部分看着都有安全感。陈薇第二次过来,有了心情打量这个地方。先观察了一周,才将目光落在关江脸上,示意自己可以开始聊天了。关江笑着,先开口:“这几天过得好吗?”陈薇道:“还可以,我养女的忌日刚过,祭拜完那天,我和我儿子交流了那个秘密。”关江有点真情实感的意外,露出赞许:“进展这么快,陈老师很有魄力呢。”“我不爱钻牛角尖,我爱解决问题。但是有些问题,医生,你明白吗,有些问题是没有办法解决的,只能各退一步,求一片喘息的空间。”“我明白。”关江点头,顺着她的意,带她聊今天的目的,“重要的一步已经跨出去了,陈老师接下来想达成什么目标?”“我想问你一个问题。”陈薇抬起头,直视关江。关江颔首道:“陈老师请说。”陈薇问:“你和同性恋接触过吗?”这次没有超纲,但是是一道做不顺手的题。关江最讨厌做不顺手的题,因为明明有一定的思路,但最后做出来总拿不到理想的分数。他顿了顿,回答:“接触过。”陈薇又问:“他们痛苦吗?”思路有点拿不定主意了,只好凭直觉:“总是有痛苦的,任何人陷入感情都会痛苦。当然,他们还有来自感情以外的痛苦,所以总的来说,就我所知,他们会更痛苦一些。”陈薇接着问:“他们有可能幸福吗?”怎么这么难解,关江感觉自己的心脏边缘疵起了毛球:“……有可能吧。”陈薇:“你见过吗?”关江摸到桌上的水杯,端起来,垂下睫毛,让自己看起来依旧淡定从容,慢慢喝了一口水,然后再度直视陈薇。做了点转移注意力的事情,感觉就好多了。“我接触的不多,也没有深入了解,所以不好说。不过,人与人发生感情,无论如何都总是有幸福的时候,也有生不如死的时候。这很难一言以蔽之的。”陈薇说:“小关医生,我想接受我的儿子,该怎么做?”关江听了,轻轻抿住嘴唇,免得泄露自己的不适。这个问题很好,很温柔。但其含义伤人。“想接受”,意思就是,现在并不接受。真难啊。这个母亲知晓孩子的秘密这么多年,依然停留在“不接受”上。关江让自己不去伤害一个正在求改进的人,真诚地回道:“不如,先试试接受自己。比如,告诉自己,这里面没有自己的错——这也确实,完全没有您的错。”“可以这样?”这个建议提中了,陈薇眼中一亮,好像在死题面前找到了从未想过的新角度。“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我不接受他,其实是在责怪自己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害得他变成一个……变成现在这样。我可能应该,应该从另一个层面考虑自己的责任。比如,我作为母亲为什么在发现之后没有帮助过他,反而掩耳盗铃假装不知道,我还把知秋塞给他,我……”她有了自己的思路,关江并不打扰她这份自省,静静地听她梳理。一个老师,不需要旁的人来教导她做题,她只是需要人听。这次咨询最终做了一个小时,两人说话的比例最多三比七。医生三,病人七。陈薇自己提出结束的时候,面有疲色,但是是放松的,也不必休息。关江和她一起出咨询室,诊所的大厅坐着来接母亲的杜景舟。杜景舟见他们出来,起身迎上,对关江礼貌地点点头:“小关医生,辛苦你了。”关江淡笑:“应该的。”陈薇来过一次,已经知道关江的收费标准。自行去扫了桌上的二维码,把咨询费付了,回头叫了一声儿子,便出去了。杜景舟脚步稍踟蹰,仿佛是见母亲走了,才好偷偷做自己的事,小声对关江说:“明天晚上,有空?”闻言,关江抬眼望他,小关医生的伪饰仍在,淡然地回答:“有。”杜景舟比了个ok的手势,更小声地说:“六点半来接你。”第5章乍见之欢4目送杜景舟离开,关江回过神来。刚才那两句约定,搞得像偷情一样。杜景舟和他说话的语气,眼神自眉睫之下递过来的模样,轻得近乎暧昧的气息和微微倾斜的肢体语言……每一样捏在手里捻一捻,都能捻出质地微黏的汁水来。怕是被这莫名其妙的汁水灌了脑子,他总有种说不出的期待。因此下午的时间过得特别慢。诊所六点钟下班,没有在诊病人,姑娘们都准时走了。独独留他一个。得等半小时,百无聊赖。诊所双铺四扇门,他锁上两扇,放下卷闸,剩下干等。可是干等着无聊,玩手机也无聊,左看右看也找不到别的事情可做,只好对镜自照,头发衣服都打理了一遍,甚至拿咨询室安神用的沉香调香水往身上喷了一点。终于听到外面有听车声。他走出去,杜景舟走进来,神情抱歉:“我是不是把时间定太晚了?”关江已经脱下白大褂,不做伪饰,说:“没有,是我消极怠工,下班时间早。”杜景舟知道他开玩笑,就笑笑。手上捏着车钥匙,一副既然如此那就走吧的模样。关江便关了诊所的门,上了他的车,也不问吃什么,很放心地由做东的人安排。杜景舟说:“我听说,小关医生是四川来的,榕安城有一家很好的川菜,不知道你吃过了没有。”“听说”,是无意间听说过,还是特意去打听过呢。关江目视前方,右手拇指和食指互相轻轻碾磨,若有所思。显得不是很专心听旁边那人说话。但也不到忽视掉的地步,稍稍迟缓一些而已。“没吃过,我很少出门。”杜景舟点点头:“那正好。”关江听了,偏过头瞧着他,嘴角扬起来露出笑。跟河边那天晚上轻轻的笑声一样,都是意味的不明的。他看他,像掌握了主动权的猎物,看捕猎技术生疏的猎人有什么招儿。他想,他的态度杜景舟也许读出来了,也许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