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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家长子,当应如是。”被两人半正经地撺掇一番,陆延脸色越发地红起来,走着走着,脚步忽然一定,转过头去,眼神晶亮地对着那孩子,极认真道:“你放心,我绝不会让官兵抓你的。”小孩听得满头雾水,只知道小命保住,很感激地看向忽悠了小陆延许久的李隐舟。穷人家的孩子看惯世情,自知冷暖。将人带下楼送出府后,月已中天,薄洒的清辉纱一样罗着天地。顾邵张嘴刚想说什么,陆延收回定定的眼神,忽仰头,又问:“顾公和父亲都说世家应该善待百姓,可为什么我们宁可拿rou粥给老鼠吃,都不给百姓呢?”这问题比上一个还要一针见血些。这些传统的祭祀传承数代,仪式本身已超过了许愿的本意,诸子时代传下来的旧典在这乱世显得如此荒诞,而这陈规陋习竟叫一个五岁的孩子指了出来,顾邵的面上也有些撑不住。他镇定自若地假咳一声,目光淡扫,分豪不乱道:“谁说的?我们不仅不供老鼠,还要除了这鼠患!”陆延本也只是问问,万没想到顾公居然如此认真,一时也瞪大了眼。“怎,怎么除鼠?”……“曰:狐目狸腊,鼠去其xue。”昏昏烛火跃在目前,顾邵将手中一卷竹简铺展开,指尖平落在中间一句。他额下微汗,终于在古籍中寻到一句治鼠的办法,才勉强呼出一口气,面上仍是平淡,只道:“我们将狸、狐、猫抓来,碾碎它们的眼睛与脑子,涂在鼠患肆虐的地方,就可以靠气味吓跑老鼠了。”话没说完,其余三人皆以谴责的目光看向他。陆延忍不住义愤填膺:“狸、狐、猫帮我们抓老鼠,我们却杀害它们,这不是恩将仇报吗?”顾邵讪讪地缩回了手。这法子的确太残暴了,若不是面子使然,他早就摔书了。孙尚香轻轻地剜他一眼,将那书卷合拢,放在手心一敲,胸有成竹道:“倒也不必那么麻烦,民间有中常见的草木,老百姓称之为‘打碗碗花’,据说摘了便会端不住碗,因此得名。但他们不知,将其捣碎了混进食物中,老鼠偷食了自然会倒毙。”陆延听得有趣:“我也听阿娘说过,摘了真的会打掉碗么?”顾邵不服气地拿胳膊肘暗推了推李隐舟,眼角不住地瞄他:“行么?”已是不惑之年的人了,却比五岁的陆延还幼稚。李隐舟唇微哂地勾起,摇了摇头,正经其事道:“也不可,打碗碗花药理类同白头翁,其性不如白头翁不说,若碾碎取液,也容易被儿童老者不甚接触眼耳,则易生溃疡,甚至中毒。”白头翁虽可用来灭鼠,但其强烈的刺激作用同样可作用于人,尤在这样粮食短缺的年头,保不住便会被哪家饥饿的孩子偷食去了,反牵连人命。一连否决两案,陆延脸上也露出挫败之色,他细细的眉头紧蹙着,眼神沉浸,越发认真起来。顾邵半真半假地道:“此事恐怕得请教子瑜,明日我下帖请他来,可好?”陆延压根没有听清他说了些什么。那秀气圆润的眼眸忽然一闪,苦思中的小孩轻呼一声,仰脸看向三个大人,不卑不亢地道:“我有办法了!”孙尚香颇不信地低头看他:“哦?”顾邵也眼带怀疑:“说来听听。”陆延挺直了腰,背手在后,举止俨然是一个小小的陆伯言,那略带稚气的眉眼平平舒展,神色端是认真。他历历道来:“鼠有洞窟,而成鼠患,既然我们对付不了它本身,不妨从源头入手,备好罗网在其洞口,然后以烟火炙烤,等它们晕头转向的钻出来的时候,就全部收入网中了!”小小的年纪,颇会战术兵法。这一招打草惊蛇与关门捉贼并用,听着还真有几分可行的道理。顾邵眉头一抬,刚想反驳,见李隐舟目光含笑,却微摇着头,示意他不必多言。孙尚香一眼瞥见二人交汇的视线,顿时会意,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抚掌道:“这办法好,就听阿延的。”十五的夜空,明朗极了,孤月高悬,寒星疏朗,皆落成满地霜白。一片寂寂光华中,唯闻大江酣眠般的波声遥遥在耳,越发衬得山河俱静,天地默然。安静明朗的夜色中,忽传来一阵接一阵惊呼的声音。“不好了,走水了!”“东边冒黑烟了,快知会衙门,取水灭火。”“这灯会都还没开呢,怎么忽然就走水了?究竟是谁家出了事情?”……喧嚣迅速卷过街头小巷,闲歇下的街坊纷纷探出头来,瞧着那浓烟起处的一角。怎么瞧着,像是……都督陆府?“咳咳……咳咳……”此刻,众目所向的陆府正卷着黢黑烟尘,满府上下在一片惊慌失措的声中仓皇奔走,管家正打算去请做客孙府老宅的夫人示意,无意在墙角处瞥见几张黢黑又熟悉的脸。他不大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小娘,顾公……李先生……少,少主?!“老管家眼前一黑。陆延顶着张烟熏火燎的小脏脸,颇愧疚地擦了擦自己的手背,这才伸手扒拉扒拉自己凌乱的头发,证明自己当真是自己。“您别告诉阿娘。”他拉住踉跄的老管家,小小声道,“我本是想拿家里试试看,能不能除去鼠患,没想到老鼠和兔子一样,也是好多洞xue的,就,就……”就差点把自己家点着了。所幸李隐舟一行早猜到结果,泥沙湿土都备上了,火苗还没窜出来,便被一抔土压下了下去,只升起滚滚的烟烬,让全府上下都受了一惊。如此折腾一番,小陆延也知道这聪明计未结合现实,根本行不通。眼见夜越深沉,他们对鼠之大患却依然束手无策,陆延抹了抹脏兮兮的小脸,颓败地鼓起脸颊,眼神低低垂着。顾邵伸手戳戳小家伙鼓鼓的腮帮子,笑得真心实意:“胜败乃兵家常事,这就服输了?”陆延摇摇头:“不是。”只是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