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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现在北戎局势混乱,公主的亲人说不定已经找了过来,相信再过不久,公主一定能回到家乡,和亲人团圆。”瑶英点点头,“借将军吉言。”三人穿过庭院,步上石阶,近卫挑起毡帘,昙摩罗伽走了进去,指指案上一封卷起来的兽皮纸:“毕娑,你把这个送去大营。”毕娑猛地抬起头,看着昙摩罗伽,脸上神情僵硬。这种事不需要他亲自跑一趟。昙摩罗伽神色平静。毕娑不敢说什么,暗暗叹口气,沉声应是,拿着兽皮纸离开。昙摩罗伽看向瑶英:“坐。”瑶英低头看了看地上的波斯绒毯,迟疑着不知道该坐在哪里。昙摩罗伽抬眸,看一眼长案边。瑶英明白他的意思,走过去,盘腿坐下。角落里的火盆烧得艳红,发出毕剥轻响,帐中温暖如春。昙摩罗伽从案上拿起一封信,递给瑶英。瑶英接过信,看到上面隽秀的汉字,微露惊讶,拆开一看,脸上浮起笑容:“是蒙达提婆法师写来的信。”蒙达提婆离开王庭后,先向西走,到了康国后再往南,从活国、鹤悉那、犍陀罗回天竺,信是他在活国的时候写的,说了些路上的见闻,给她报平安。瑶英很快看完了信。“蒙达提婆一切都好,他还问起法师的身体,叮嘱法师服药时务必要当心,别太依赖丹药。”昙摩罗伽颔首,道:“蒙达提婆在活国时遇见毗罗摩罗的国王,托他们送信,信是天竺使团带来的。使团中有一位精通药理的天竺医者,蒙达提婆请他来王庭。”瑶英情不自禁地直起身:“他是来给法师看病的?蒙达提婆请他来,肯定是因为他能医治法师!”昙摩罗伽垂眸看她。瑶英跪坐于长案前,迎着他的视线,脸上满盈着惊喜期待之色,一双明眸,水光潋滟。她很少露出这么高兴的情态。而她此刻这么高兴,全然是为了他。昙摩罗伽不语,手指轻拂持珠。瑶英两手一拍,笑盈盈地道:“法师的祈福果然灵验。”昙摩罗伽抬起眼帘:“祈福?”瑶英看着他,点点头,笑着说:“今天早上在大殿,法师为百姓诵经祈福,我心里想,如果佛陀真的能显灵,最该得到福佑的人应该是法师才对,法师点到我时,我正想着要是蒙达提婆能早日找到医治法师的办法就好了……”“没想到天竺医者就来了。”瑶英眉眼弯弯,颜若舜华。昙摩罗伽望着她,纹丝不动。炭盆里爆出几点细响,一室暖意。他沉默了一会儿,问:“公主为何不为自己求福佑?”瑶英笑了笑,漫不经心地道:“当时没想起来……”说着,视线落到一旁的鎏金香杖上。“下次法师祈福,我再去参拜。”她随口道,想起一事,好奇地问,“对了,法师拿香杖在我头上点一点的时候,念了什么?”他念诵经文大多是用梵语或者胡语,韵律优雅,她没听懂,也听得入神。昙摩罗伽道:“经文。”瑶英摇头失笑,不问了。昙摩罗伽静坐着,忽地问:“公主可有想过入佛门?”瑶英一颤,双眼瞪大,惊愕地连连摇头,笑道:“我不像法师这般高洁,我舍不得俗世红尘,贪,嗔,痴,我一个都戒不了。”说着,朝他一摊手,神情俏皮。“光是每天背诵经文,我就很头疼了。”而且她离不得荤腥。昙摩罗伽沉默不语,手指摩挲持珠。今早,殿前供奉佛陀,沉香浓郁,虔诚的信众挤满大殿,一个接一个上前,接受他的祝福。这样的法会他主持过很多次,男女老少,黄发垂髫,胡人汉人,在他眼中,全都面容模糊,不分贵贱,没有分别。然而,当她突然出现的一刹那,他看到她娇艳明媚的面孔。她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清澈双眸倒映出他,仿佛和其他信众一样,敬仰他,崇拜他,虔诚恭敬。当时,昙摩罗伽眼眸低垂,念的不是平时祝祷的经文。他念的是:愿你无病无灾。愿你平安喜乐。愿你智慧增长,消除烦恼。愿你心想事成,早日回到故乡。万里层云,千山暮雪,你将回归故土,此生再无流亡奔波……这一世,你不会再踏足万里之外的雪域,更不会再踟蹰于这座沙漠中的绿洲。昙摩罗伽祝福过很多人,生者必灭,合会必离,盛必有衰,众苦流转,无有休息,常为诸苦所侵,人们寻求佛法的庇佑,就是要摆脱诸苦,他教化百姓,为众生祈福时,心中想的是民众在乱世之中遭受的种种苦楚。对着瑶英的时候……他想的是她的痛苦。他想要她平安喜乐,还想……昙摩罗伽闭上眼睛,手指握住持珠。这时,门口传来响动,近卫在帘外通报:“王,天竺医者来了。”昙摩罗伽睁眼,松开持珠,脸上已经恢复一派淡然,唔一声。“请医者进来。”毡帘晃动,一个长脸薄唇,浅褐色皮肤、浅褐色卷发,身着白袍的中年男人走进屋,朝昙摩罗伽行礼,目光在长案边的瑶英身上停了一停,目不转睛地端详她。昙摩罗伽道:“这位是文昭公主。”天竺医者朝她行礼致意。瑶英还了一礼,侧头去看昙摩罗伽。昙摩罗伽看一眼里间低垂的锦帐,点点头。瑶英本来想告退的,但是看他的神色像是要自己回避,而且带了点不容置疑的意味,纳闷他为什么不干脆让自己回去,起身退到锦帐后。锦帐垂下,隔绝了外面的说话声。里间也烧了炭盆,帷帐密密匝匝笼着,比外面还暖和,瑶英睡过的坐榻前还放着她用过的书案,上面的纸张、书卷、笔架依稀也都是她上次用过之后的样子。她走到书案前,随手拿起一卷书,翻了一会儿,发现夹着签子的书卷正是她看到的地方。锦帐外的说话声断断续续,昙摩罗伽和僧人改成以梵语交谈。隔了几层幛幔,瑶英听不清,也听不懂,翻了一会儿书卷,百无聊赖,提笔铺纸,伏案泼墨。她手上涂涂抹抹,画得入神,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帐外传来昙摩罗伽唤她的声音。“文昭公主。”简简单单四个字,音调清泠,语气平淡,似玉石相击,又像幽泉汩汩流动。瑶英放下笔,走出里间。天竺医者还没走,走到她面前,笑眯眯地打量她许久,回到长案边,用梵语低语了几句。昙摩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