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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情绪涌了上来。但想与对方更亲近些的心,清晰而了然。江逐水想起阿萝与洛阳君的样子,心中一动,抱住师父的腿,将头枕在对方膝上。膝盖很硬,算不得舒适,但鼻下的气息却是熟悉的,令他极沉醉。何一笑放松下来,低声笑道:“多大的人了,竟还与我撒娇。”江逐水闭上眼,唇边噙着浅浅的笑:“……在师父心中,徒儿怕是永远都长不大的吧。”常言师徒如父子,于做父亲的而言,子女永远都是怀中的孩童,何一笑理当如此。但他看着对方身心信赖,毫无防备的面孔,却道:“我宁可你还是当年那个孩子。”江逐水有些意外,侧脸看向对方:“徒儿长大了,才能帮上师父。”徒弟也许是无心的,但从何一笑的角度看来,他枕的位置未免高了些。脸上还有被衣上褶皱压出的红痕,唇角微翘,每一下呼吸都似、似——江逐水正享受此时安谧的相处,不想何一笑猝然起身。他摔在地上,双手撑地,满腹不解。何一笑居高临下望着脚下的弟子。江逐水抬头看去时,还能看见对方脸上未褪的晕红,然而很快就消散了。眼帘微阖,挡住了眸中大半神色,只微微泄露出一点绿意,像早春的草色,与平常似乎有些不同,江逐水视线所及时,仿佛一颗露水坠在细长的叶片上,心尖发颤。脑中似有灵光闪现,他直觉那是个极重要的线索,不自觉望进眼眸深处,探求背后真意。但对方眼底只剩一片冰寒。江逐水见过他用这种眼神看别人,自己却未亲身领教过。此时在这种目光下,只觉冷意自脚下攀升,冻住他的手足,冻住他的喉舌。——他什么也说不出了。自方才身体有过接触的部分,熟悉的、令人腻烦的恶感也翻了上来。他们又回到了原点。江逐水不明白,为何在那么短的时间,事情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还没等他想明白,何一笑开了口,他说——你该走了。江逐水爬起来,低着头,没有说话,更没有去看对方神情。走出去的时候,背后有种被人窥探的不自在。那只可能是师父,江逐水知晓这一事实,然而更加看不懂对方。何一笑分明是愿意亲近他的,怎会如此大反应地推开自己?又为何是那么一副冰冷态度?这些疑惑无人能为他解答,江逐水将之收起放在心间,细细琢磨。走至半路,他停了下来,收起面上的沉思之色。苍松覆雪,鸟雀噤声,只有风,穿过松林。雪地松软,上头什么印迹也没有。他目光落在十步开外的一棵树上,道:“出来。”18、没有动静。“阿萝,”江逐水叹了一声,“我知道是你。”树后晃出张俏生生的面孔,少女一身绿衣,似深林中乘豹而来的山鬼,头上戴了一对暖耳。她本是小脸盘,如此一来,脸蛋真就只剩了巴掌大,年龄也显得更小了。江逐水没有向洛阳君询问过阿萝的身份,也不知她年岁几何,只是凭借直觉,认为对方与母亲萼绿华应当有某种关联。视线触及那两团白色的毛茸茸时,他油然而生柔软情愫,像是见着了母亲。她们容貌上没有相似之处,但给人的感觉却极微妙。当然,眼前这位,比江逐水记忆里那位,要可亲许多。他朝对方招手:“过来,”又问,“你是怎么找来的?”阿萝从树后走出来,到了他跟前,少女仰起脸,下巴尖尖:“他们许我上来的。”清泠泠的嗓音,同冰棱子似的,单听声音,绝想不到对方呆板神气。这是江逐水第一次听见她说话,初时还怀疑过对方是哑的或是傻的。他山之人入不得主峰,若身份可靠,还是能上来的。阿萝长得虽好,到底带了点痴愚,山中人不放心洛阳君,却肯放她上来。况且,主峰上有他与师父坐镇,本也没什么可怕的。他问:“你来做什么?”阿萝抬头看他,一双黑黝黝的眸子仍少了光亮,一板一眼回道:“兄长说,他明日想去扫墓。”江逐水注意在别处:“你唤洛阳君兄长?”阿萝眨了眨眼,转身就要跑,却被拉住手臂。江逐水没有使大力,只是确保她挣不脱,温声道:“你不想说不打紧,若要多逛会儿也可以,但不能再往上边走,”他绕到对方身前,“师父一旦动手,我也救不下你。懂吗?”阿萝低下头,盯着他的手瞧,秀发下露出一点雪白的脖颈,和毛茸茸的护耳放在一起,像朵经不起一点风的小花。但她没有做声。江逐水暗里皱眉,怕自己吓着了人,正要说话,忽听她道:“山上有花好看吗?”她首次主动问话,江逐水颇惊喜。细思觉得这句话语调轻快,与她之前表现不符,疑心别有所指,斟酌想了一番。若是别的季节,倒有好看的,现在唯剩优钵罗花。他为稳妥,问:“你想看什么?”阿萝道:“白色的那种,好香好香。”说到好香时,她扬起脸,双眼骤然亮了,仿佛当真闻见了异香。世上花的种类数不胜数,对方形容的也不清楚,江逐水判断不出她说的具体是什么,正思索间,人游鱼似地从他手里挣了出去,头也不回跑了。真追是能追上的,但江逐水站在原处,眼见对方身形隐没在林间,一步没动。他对阿萝很是好奇。她年纪看来比齐秀主大不了多少,不太可能是洛阳君的meimei。说痴不痴,说聪明也看不出聪明,但方才的两句话里,似乎藏了秘密。之前被阿萝打岔,江逐水将心思从何一笑身上抽了出来,这会儿得了空,自然又转了回去。回到卧房,他仍没想明白对方态度转变的原因。直至看见床上的狐裘,江逐水终于意识到了关窍。他记住了何一笑当时神情的每一分变化,包括最微处的细节,而现在,他终于看懂对方眼中藏着的是什么。是欲。江逐水见过这种眼色,不是在回沧临的途中,而是在更久之前,久到他险先忘了。他自小便是何一笑带大的,诸事不假人手,那年初次梦遗,醒后不知其故,将此事告知了师父。他以为,师父是他最亲密的人,没什么可隐瞒的,况且,在他心里,这不过是件略有些奇怪的小事。何一笑听后,愣了一愣,问道:“你今年应当十八了吧。”江逐水点头。何一笑道:“……也对。”江逐水后来才知道,狱法山功法有炼精化气的功效,使得他这方面几乎全无常识。但当时的他自然是不懂的,只问:“是徒儿身体有什么异样?”对方笑道:“不妨事的,”顿了顿,又道,“你若不想如此,只需每隔一段时日……”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少年时的江逐水不通情欲,但直觉地,仍有些羞赧,只因对方是他崇慕的师父,心有疑惑也不敢多问。何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