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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客房,霍杨换了身睡衣,就晃荡去了叶朗卧室。落地窗半敞,楼下花园里一丝丝清凉的花木气息和水汽渗入屋内,不远处的别墅里灯火华艳,却映得屋角一把小提琴光影黯淡。房间里摆设颇有现代感,只是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有种冷冷清清的简洁。男孩穿着干净的短衣短裤,自己刷了牙洗了脸,一丝不苟地铺好了薄被子,钻进被窝里,才接过牛奶杯。他双手抱着玻璃杯,一小口一小口地喝完了一杯牛奶。嘴唇离开杯沿时,嘴角边留下了毛茸茸的奶渍,于是伸出舌尖又舔了一圈。这个动作萌得出血,偏偏小叶朗还一脸严肃认真。霍杨忍不住笑起来,伸出手去,大拇指的指腹在小孩的嘴角轻轻一抹,“没舔干净,小奶猫。”叶朗愣了愣,下意识地用手背又抹了抹嘴巴,发现这次是真的没有奶渍了。他把玻璃杯递给霍杨,像个小大人一样说:“谢谢。晚安。”“你还挺有礼貌。”霍杨心情甚好,“快钻进去,我要关灯了。”叶朗连忙向下一哧溜,钻进了被窝里,只露出了半张脸出来。他看到青年一手端着杯子,一手按在灯光开关上,勾着嘴角对他说:“晚安。”随后屋内一切熄灭,熟悉的黑暗又无声地涌满了空间。叶朗抱着柔软的被褥,和怀里等人高的毛熊,听到屋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最后在一记关门的声音后戛然而止。他闭上眼,用深呼吸调节了一下吐息,把脑袋埋进了毛熊的肩膀里。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四只,五只…………结果却是完全徒劳。叶朗翻来覆去,躺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就是睡不着;在心里麻木地数了几百只羊后,突然觉得怀里毛熊在床上占了太多空间,处处碍事。他烦躁地挪动了一下,终于忍不住一脚把这个蠢头呆眼的玩意踹了下去。他气闷地把自己摊在床上,想道:“不行,我要赶紧睡觉,明天还要……”这个想法未完,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清醒的声音,“明天?明天又不用上学!”另一道声音随后响起,迷糊地嘀咕道:“那明天干什么呢,读书?打球?马术?练琴?爸爸mama好像说……”清醒的声音越发激昂了起来,猛然打断它:“爸爸mama?”“……嗯,他们……”“你爸死了,你妈/吸毒,李阿姨也不是你亲妈。谁会管你?”最开始的声音沉默片刻,软弱又茫然地“啊”了一声。可是他心里的拷问还在步步紧逼,像一记又一记凌厉的鞭声呼啸而过,“司机接送你上下学,厨师等你回家吃饭,用人打扫房间、修剪花草、给你把被褥晒得暖烘烘。但他们是你用钱雇来的,在有钱人家当差当惯了,多么聪明世俗,从来不多管一闲事。这房子是你的,遗产是你的,爷爷奶奶的照顾也会是你的……可是谁把你当回事呢呢?”一语激起千层涟漪。这时候,清醒又激昂的声音低柔了下去,而迷糊的声音则清亮起来。两道相生又相斥的声音合成一个声道,从很深很深的头脑的幽域里传出来,让他睁开了眼睛。“霍杨哥哥。”窗外车灯飞闪,一辆又一辆轿车停在了那栋热闹非凡的别墅前,映得房间里短暂明灭,如同一场演出开幕前华丽的追光。半个小时后。叶朗站在走廊里,捏着鼻子,努力憋住一个即将出口的喷嚏。这时候身后的门忽然吱嘎响了一声,穿堂风从背后不轻不掠地掠过,室门无声无息地撞向了门框。千钧一发之际,叶朗反应很快,也相当凶残——他迅速扭过身,向前一探,一脚别在了门框和门之间……然后脸色都狰狞了些许。男孩无声地吸着冷气,动作缓慢,轻手轻地脚地合上了门。他四处瞅了瞅,摸索着黑暗中的墙壁,一步三回头地往前走,稍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要惊得倒退。要不是叶少爷对自己家的构造很熟悉,没有触发什么警报系统,不然恐怕要被当成贼抓住。也是他家教过于森严,在自己家里走两步,居然还要搞得像入室行窃一样。最后他终于摸到了某间客房的门把手。叶朗完成了场长征似的出了口气,但并没有就此松懈,又屏住呼吸,以每分钟一度的速度拧动着门把手,一个闪身,贴墙钻了进去。屋内非常昏暗,他适应了黑暗的眼睛能看到床上隐约的人形,那人随便盖着薄被,睡得正沉,丝毫没发觉自己房间里多了个鬼鬼祟祟的小家伙。就在叶朗犹豫是先摇醒他问一句,还是直接爬上床的时候,窗外忽然有车灯的亮光一闪——那是外面经过的车,并不刺眼,但是让风声鹤唳的叶朗着实骇了一跳,吓得倒退了一大步。鞋底踏在木地板上的声音非常突兀。床上的人动了动,半睡半醒地看了一眼声音源,怔了怔,不知看成了什么,猛地撑起了半边身体,“……谁在那边?”叶朗很尴尬,清了清嗓子,“是我,哥哥。”“卧槽……”霍杨砰地倒回床上。他把手搭在额头上,缓了大半天才反应过来,有气无力地喃喃道,“宝贝儿,你吓死我了。”叶朗鼓足了勇气,把方才编好的话一股脑从肚子里倒出来,因为心虚和急切,他的语速快得结巴,“我的熊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可能是睡觉的时候,我不小心把它踢下去了……我,我不抱着东西睡不着……”霍杨含糊地嗯了一声,放下手,睡眼惺忪地看着他。叶朗分外小心地瞅着他,“……我能和你一起睡吗?”“哦,行啊。”霍杨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拍拍自己旁边的床,“你上来吧。”对方答应得如此干脆,反而让叶朗呆住了。自他有记性以来,他好像就是独自睡觉的。很小很小的时候,他依稀记着一点在mama怀里睡觉的感觉,那怀抱对于孩子来说,像是回到了zigong一样的安心温暖。mama走了之后,爸爸搂着他睡过一段时间,后来不知是嫌他烦,还是工作太累,叶朗在五岁的时候就被迫分了床。一开始他不愿意,晚上哭着去敲爸爸的卧室,说什么也不和保姆一起睡。然后爸爸就发了很大的火,勒令所有人不准管他,咔哒锁了他的房门。五岁的孩子个子太矮,还够不到灯的开关,再说他也不知道灯还有开关,只知道害怕,在黑暗里嚎啕了一晚。哭累了,也只好抽抽噎噎地昏睡过去。后半夜爸爸坐在床边看着他,对他说了很多他听不懂的话。什么叫长大,什么又叫独立呢?他只是不想一个人缩在黑暗的被窝里,每晚听着窗外风打叶声,钟表滴滴答答。亲爹尚且如此,他就更不敢要求后妈搂着他了。李妍星送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