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趴在地上不肯起来。跟着村支部书记来的其他人也都在让原本在这儿的人赶紧走。有人劝,有人拉,气氛也有了缓和。余笑好一会儿都不说话,只看着那些人,所有的人,没有人知道她的手里又是一层层的汗水。直到黄书记的嘴皮都有点干了,趴在地上的女人终于被人强拽了起来,她才发出轻笑,说:“黄书记,他们只看着这个女的跪在地上折腾我这个救人的,也是知道柿子要挑软的捏,哪里傻了。”男人连忙又道歉了一轮,从裤兜里拿出了一包新烟,陪着笑说:“褚经理,黄鹤楼来一根儿?”“不用了,我不抽。黄书记,今天的事儿我同事已经录下来了,其实我也想知道,这么热的天,这么多人来这,到底是为了什么?是真的只想看热闹,还是其实对东林改建项目有什么不满?要是舆情方面有什么问题,你可得早点跟李主任他们反映,这不是小事儿。”没去接那根烟,余笑转身回去拿起了自己的衬衣,抖了抖上面的土。她低着头专心弄自己的衣服,身后的那个干部可是真急了:“褚经理,这个事儿可不是这么回事儿!东林这地改建,我们所有人都是一直盼着的,尤其是知道了要建学校、建市场,哎呀,您是不知道,我们东林的老百姓是盼星星盼月亮,怎么会有意见呢?褚经理,褚经理……”看着穿着黑背心要走开的背影,村支部书记顿了一下,手里攥着烟盒说:“褚经理,你放心,这事儿我一定严肃追究,绝对没有让好人受委屈的说法。”余笑回头,抬着一只半的眼睛看他:“黄书记,您这话可抬举我了,我可不是什么好人,今天也没受什么委屈,我就是在想,是不是其实城中村里面有人对这个项目不满意呢?”听褚经理又说了一遍,这个在东林村里土生土长,出去开过店、搞过厂,又在十年前回来接手了东林城中村这个烂摊子的中年男人突然就在太阳地里生出了一身冷汗。“您是说?”“我不知道,不过,东林这块地是十几年前你们村卖掉的吧,那时候分了多少钱?”现在的房价和十几年前能一样么?可同一块地又在十几年后二次开发起来了,会不会有人觉得自己应该按照十几年后的价格再拿一笔钱呢?两个人的对视中,很多细节的疑问被余笑很好地传达了出去。“褚经理!我懂你的意思了!谢谢你提醒,放心,那个……您,咱俩加个联系方式吧,我之前听说您在我们村子里逛了很久,您怎么也不跟我打声招呼……您觉得,刚才哪些人不太对,您给我留个底。”余笑只是轻笑。看不见的,听不见的,想不明白的,那些死去的人墙,那些被举起的刀,在具体利益讨论的时候,一下子都消失得无影无踪。终于坐回到了车上,莫北担心地看着那条带着伤的手臂,小声说:“经理,要不咱们去医院吧。”“不用。”余笑没有坐到她常坐的位置上,而是直接进了车子的最里面。“我有点累,休息一下。”“哦。”车里立刻都安静了下来,林组长透过后视镜给司机打手势,让他开得稳一点。坐在后面,余笑把脸埋在了手里,自己闻到了手上nongnong的汗味,是咸的。“我应该高兴。”她在心里对自己说。“我应该高兴,跪在那的人不是我。”“我应该高兴,说着那些话的人也不是我。”“我应该高兴,我、我真的和以前已经不一样了。”可她感觉到自己的手在颤抖。“余笑,你已经不一样了。”她努力抚慰自己。你会愤怒,也会控制,会了说出自己的憎恶和不满,也终于,终于学会了给自己收场。同时,她也在反复检讨自己刚刚说的每一个字,做的每一个表情和动作,这让她痛苦到牙齿都在打颤,可她逼着自己这么做。只有这样,她才能真正忘记另一种感觉——恐惧。车行到一半,余笑的电话响了,是知道了消息的李主任来慰问。车里的所有人听着她清晰又条理地与人寒暄应对,心里都松了一口气。莫北有点安心地低下头,看见自己的手机上发来了一条信息:法务江今:“我一直想问,长袖衬衫里面还穿这么一个背心,褚经理他不热么?”下面的一张照片是男人扔掉衬衣的那一瞬间,带着血痕的手臂在太阳底下仿佛在发光,劲瘦的肌rou线条蕴藏着某种力量。莫北看着那张照片,看了好一会儿,到底没有点下收藏。莫北:“你的关注点真无聊。”法务江今:“我以为你会觉得可惜呢,不然今天就看见福利了。”莫北:“江法务,你注意一下,我又不是花痴,一点也不觉得可惜。”法务江今:“行吧,反正我是觉得可惜。”莫北:“???”回了酒店,余笑说:“明天的工作安排我晚点发给你们。”说完,她就回房间休息了。晚上七点半,莫北拎着袋子敲响了房门。“经理,我们出去吃饭给你带了一份。”打开门的男人应该已经洗过澡了,莫北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被衣服遮盖的手臂,小心地说:“经理,我觉得你做得对,真的。”“谢谢。”余笑轻轻笑了一下。递出去晚饭,莫北听见自己开口很快地说:“经理,你后悔吗?要是、要是再来一次,你还救人吗?”“救,当然救。”看着莫北的头顶,余笑脸上的笑容变得真切起来。莫北一面觉得自己唐突到了毫无情商的地步,一面又问:“那、那要是又跟今天一样呢?”“还跟今天一样?那……”余笑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语气变得更加轻快又坚定,“那我就,再把他们骂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