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废星生活很平淡，宇宙初知白虫王
六足虫回去的时候，是从嘴里吐出一串丝线，像只蜘蛛一样把自己吊上了房顶，它走之前还跟乔挥了挥爪子。 当然，它也没忘了把它挪开的格子归位装好。 知伊回来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发现，他根本也没有往这个方面去想，即使屋子里有什么变动和异常，他都认为是小团子造成的。 三四岁的孩子嘛，在家里搞出什么都不奇怪。 此后，乔的日常安排就是吃饭，睡觉，白天有虫族陪着，晚上知伊回来带她出去散步。 过得十分规律。 她之前的嗜睡果然跟她的虫族身体有关，自从吃了虫族软糖，她精力充沛不说，而且每天都有在成长的感觉。 知伊给她买的衣服都很快短了一截。 她长大了一些，之前站直了也只能到知伊的大腿，现在都能勉强够到他的腰了。 知伊抱她出门的时候掂了掂她的重量，颇为欣慰的说了句，“重了。” 他每个月多花的二十银币没有浪费，都稳妥妥的转化为了崽崽身上的rou。 乔趴在他肩头默默吃糖。 监巡队每个季度会发放福利，蔬菜瓜果和大米油盐之类的，份量不多，基本上只够一家三口吃一顿的。 但新鲜的食物对星际战争后的人类来说算是很难得了，从知伊的采购清单上能够看出来，战争后人类的主要食物是各种各样的罐头。 知伊领了两颗大白菜和一块两斤的猪rou，留了一小部分给家里改善伙食，其它的都拿去给了附近一家百货商店，跟老板换了一大包棒棒糖回来。 家里没有厨房，他借了隔壁的锅炒了一碟白菜炒rou，一大半他都夹到了小团子碗里。 晚饭后他又拆了一根草莓味的糖递给小团子，然后照例抱着她出门散步。 他跟小团子的交流很少，一天内能够相处的时间也不长，这其实并不利于跟孩子建立感情，不过她对他倒是很亲近。 散步的时候偶尔也会遇到同样闲着无事出来溜达的人，有些看她白嫩可爱，会来逗她。 她是一个都不搭理的，烦了还会跑回他脚边，扯着他的裤子要抱。 知伊虽然没有表露出来，但心里是很骄傲的。 他觉得自己的付出得到了回报，小团子对他是独一无二的。 乔也发现了她的人类家长很好哄，只要她依赖他一点，朝他笑，有时候任性的撒个娇，他都挺高兴的。 随着她的成长，她也逐步发现了自己身上的一些能力。 比如她脑子里有个定位系统，与她交流过的虫族，她都能知道它们在哪。 而且她能够与它们进行交流的范围也扩大了，前段时间她只能感知到她的虫族家长们窝在一处无人区里，现在她已经能与它们交流了。 她的感知能力有限，不能直接看到它们在做什么，它们在她脑海里只是几个小点。 那天她试探性的喊了一声它们，几十个小点齐齐呆滞了一瞬，然后马上四散往不同方向探寻。 几乎是她喊的那一声才被接收到，她脑海里就弹出一连串的回应，王王王的就像她冲进了许久未归的狗圈，小狗狗们冲着她一通兴奋的乱吠。 而自从虫族们发现王把它们纳入精神链接之后，它们就多了一个每日任务。 “王，我们想见您……” “王，喜欢您，喜欢您……” “王……” 低等虫族的词汇有限，思维模式也很简单，所以它们基本上都是有什么说什么，乔每天都在面对它们热情而直接的告白。 只有一只中等虫族会控制它们不要总是打扰王。 乔有时候会听到它训斥它们的话。 虫族的精神电波对王可以说是完全开放的，只要她探出自己的精神网，她附近的精神电波就会违背本体的意愿，无比欢快地朝她伸展过来。 用更好理解的比喻来形容的话，她就像是管理员，不管是队伍频道、私聊频道、世界频道，只要她发现了就可以加入进去。 那只中等虫族在训斥它们的时候，一碰到她的精神网，知道她在听，那不管之前吼得多凶，讲得多流畅，都会直接卡壳，憋到闭麦。 乔之前故意戏弄过它一次，假装啥也不知道的问道：“怎么了，你们在聊什么？” 低等虫族刚被骂过，而且高它们一等的虫族在，它们自然不敢越过上级与王对话。 中等虫族沉默了一阵，最后讨饶似的低声道：“王……” 乔笑了起来，她已经能够想象到中等虫族垂下触角，隐晦的向她撒娇的模样了。 没错，她一直觉得她的虫族家长们很爱跟她撒娇，不管是每天决斗争夺来陪她的名额，还是不管挨骂多少次都不会改的热情告白，这都是撒娇。 “明天你来陪我。” 被王点名作陪，中等虫族直接被这个巨大的惊喜砸昏了头，它难以保持平时的稳重，以比低等虫族更直白的方式发出了一串激昂的嘶鸣。 它身边的低等虫族们齐刷刷用羡慕嫉妒的眼神投射向他，一个个躁动起来，它们也想被王叫去作陪。 在它们付出行动之前，中等虫族把它们一个个捶老实了。 怀着兴奋与激动，中等虫族爬上了一处能得到恒星光照的地方，它用前足理了理自己脖子上的绒毛，然后六足一瘫，每隔一段时间就给自己翻个面。 明天就要去见王了，今天它要把自己晒得香喷喷。 而就在乔过着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幸福日子时，遥远的另一颗星球上，一只虫族正在疾速奔往虫族聚集地。 它一路跑一路喊，精神电波就像烟花一样四处放散，“白色的王诞生了！” 不同等级的虫族精神电波差异极大，低等虫族数值在一至十之间波动，中等虫族就是五十至一百，高等虫族则是三位数到四位数之间了。 乔的中等虫族当初使用了大功率的增幅器，才勉强让王诞生的消息传给其它虫族，而得到消息的这颗星球上恰好有一位高等虫族。 它带着自己的部下暂时守在这颗星球上，还没有对任何一位王宣誓忠诚。 它从部下的精神电波中得到白色的王诞生了的消息，虽然没有前去投奔白王的打算，但仍然保持了对王虫的尊重。 它以本星球为锚点，用高等虫族的精神力向四周发送白王诞生的消息。 宇宙中又多了一位王虫。 无主的虫族们可以去碰碰运气了，看看新诞生的白王会接纳哪些部队。 高等虫族的精神电波一发送，顿时就点亮了它附近几颗星球上的虫族，于是就像细胞的增殖一样，得到白王的消息的虫族呈指数增长。 乔对此一无所知。 她对虫族没什么认识，也不懂中等虫族爬到人类信号塔上嚎那一夜是什么意思，她还以为它是太兴奋了发泄一下情绪。 她现在很适应自己的幼崽身份，每天就开开心心跟来陪她的虫族家长玩游戏。 单见低等虫族还没什么，但有了个中等虫族做对比之后，她才真切感受到传承记忆中说的低等虫族智力低下是什么意思。 它们固然忠诚，也饱怀热切情感，可与中等虫族比起来，它们更像是程序简陋的机器，唯一贯穿整个系统的核心指令就是爱着王。 她可以让低等虫族转圈逗她开心，也可以让它们举着锋利的爪子守卫她，但她没法跟它们聊天，没法让它们知道她因为什么而开心，又因为什么而沮丧。 她笑了，它们也笑，喜悦地围着她嘶嘶呜呜的，她失落，它们也失落，难过地围着她嘶嘶呜呜的。 它们的词汇十分简单，除了“王”就是“王”，心里是一点别的也装不下。 所以她更喜欢叫中等虫族来陪她，它是聪明的，她从它口中还得到了不少从前的事，它会计时，也会分析局势。 它说王的孵化时间只有十三个星历年，这个孵化时间对于王虫来说有点短。 她也问过低等虫族，它们都很茫然，一个两个给她的回答要么是模糊的“很长”，要么是不清晰的“很久”，几乎等于什么都没说。 它说这颗星球是虫族废星，没有什么特殊资源，曾经属于虫族，但现在又被人类捡了回去。 低等虫族面对她这个问题时是大同小异的迷茫脸，稍微聪明一点的就说“这是王的孵化地”。 马屁拍得很好，但是没用。 它还说人类正在收拢势力，他们在宜居星上都驻扎了军队，一边与虫族对战一边重建城市。 乔特别喜欢它，不仅是因为它聪明，可以沟通，也是因为它每次来见她都是一副打扮过的样子。 六只爪子都干干净净的，脖子上和足上的绒毛都很蓬松，脑壳擦得光亮，两只触角总忍不住朝她的方向晃荡。 它看起来很像一只大熊蜂。 乔每次都趴在它背上，一边替它梳理背上它碰不到的绒毛，一边听它讲故事。 它的声音……或者说是电波，很好听，是低沉难辨雌雄的中性音。 乔把脑袋和四肢埋在它背上的绒毛里，感觉自己在毛绒绒海洋里畅游，“我叫你亚蜂好不好？” 它有点惊喜，“……王要给我赐名吗？” 绝大部分虫族都没有名字，有也是自己起的。 它们的精神电波就足够让它们分辨谁是谁了，也可以单向联系，不必像人类一样，必须有个代表自己的符号才能够顺畅交流。 但名字其实是独特的代号，是情感链接的建立。如果能被王赐名，它死而无憾。 “对呀，亚蜂，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它的触角都翘起来了，要不是顾忌王就在它背上，它都该蹦起来舞一段了。 “喜欢！” 乔蹭了蹭它的脑壳，对它的捧场也很高兴。 亚蜂，其实就是第二和熊蜂的意思，这是她的第二号家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