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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女孩子,要是将来婚事有变,岂不是给耽误了?对面坐着的是自己父亲,李由也没瞒着,直接把自己的担忧说了出口。李斯说道:“你在大公子身边这么久,难道还不清楚他的为人?”李由一顿。扶苏的为人他当然清楚,扶苏不管对谁都很和煦,对身边的人更是从不吝于关心、更不吝啬财物上的赏赐。通过这大半年的观察来看,倘若要选择追随和效忠的人,扶苏当然是不二人选。可是要当丈夫的话,李由就不太确定了。见儿子面上还是带着些忧心,李斯说道:“这件事,大王早已决定好了。”早些时候嬴政已经和李斯说起过这桩儿女婚事,只等两个小的再长大一些再对外宣布。既然嬴政开了口,即便是扶苏自己不乐意也无法改变。何况,扶苏看起来对这桩婚事也是心知肚明,并没有表现出半点不乐意。李由听李斯这么说,一颗心才放回肚子里,只不过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往庭院中看去。扶苏和小裳华早已走到庭中。小裳华拉着扶苏在庭院里转了一圈,兴致勃勃地站到一棵老树下,仰起头看了看树干的高度,转头对扶苏建议:“这里可以做个秋千!”不等扶苏回答,她又接着说了一长串,“你会做秋千吗?我跟你说,我会做,我在家学着做过的,非常简单,一学就会!”说着她还两眼亮晶晶地看着扶苏,不管语气还是表情都是满满的暗示。扶苏一下子懂了,虚心求教:“我没做过,想做的话要准备什么东西?”小裳华立刻来劲了,掰着手指给他数:“只要要麻绳和木板就可以啦,不过可能要人帮忙锯一下,不然木板大小不适合。对了,还得在上面开几个口子,这样才好绑绳子。”扶苏便命人去取木板和麻绳。小裳华干劲满满,游说完扶苏做秋千,又拉着扶苏满园子认花,和扶苏讲什么花做的香包最香。说着说着,她还挺懊恼:“上次我偷偷摘我娘的牡丹做香包,结果它开得那么好看,居然不怎么香,害我白挨了我娘一顿骂。”扶苏一顿,抬手摸摸她的包包头,让她不要沮丧。他说道:“下次我遇到很香的花就叫人送去给你。”小裳华本就不是会沮丧的人,听扶苏这么说立刻高兴得眉眼弯弯,浑身上下透着股掩不住的高兴劲。她眼尖地看见底下的人把麻绳和锯好的木板取来了,又拉着扶苏绕回树下做秋千。两个人力气其实都不大,不过扶苏已习过武,又是男孩子,手劲自然大些,绑起麻绳来还算轻松,绳结也打得很结实。木板绑好了,剩下的就是把秋千绑到树上去了。小裳华早挑好了枝干,只是两个人都还是小不点,只能望着高高的树干一筹莫展。爬树这种事,扶苏是没试过的,小裳华虽然活泼好动,但也不可能当着扶苏的面往树上爬,她还是很要面子的。扶苏也没为难多久,想了想便转头吩咐道:“怀德,去让人取梯子来。”怀德领命而去,很快领着两个扛着梯的人过来,一个人在底下扶着梯子,一个人爬上去栓麻绳。秋千系好之后,怀德还不放心地亲自登梯检查了一下绳结的结实程度,确定没问题之后才毕恭毕敬地告诉扶苏搞好了。虽然最后一个步骤没有亲力亲为,小裳华还是挺高兴,她坐上去让扶苏推着玩了一会,麻溜地从上面跳下来,对扶苏说:“扶苏哥哥,到你了!”扶苏游历过许多小世界,经历不可谓不丰富,但秋千这种小孩子爱玩的东西他还真没玩过。毕竟他出身王室,身边没什么玩伴,从小便习武读书,没什么空闲玩乐。后来他虽没了身份的拘束,却也不会再对这些童年时缺失的东西感兴趣。见小裳华兴致勃勃,扶苏也没拒绝,学着小裳华刚才那样坐了上去。小裳华在旁边卖力地把秋千推高。两个人来回换着玩了几回,很快都玩累了,扶苏见小裳华额头上满是汗珠子,掏出手帕抬手给她擦汗。小裳华刚才玩得起劲,这会儿小脸还是红通通的。看着近在咫尺的扶苏,小裳华心里莫名开心,她趁着扶苏不注意抢过他手里的手帕,振振有词地说道:“这帕子给我擦了汗,弄脏了,我回去洗干净再还给扶苏哥哥。”要是下回她忘了带过来,就先不还啦。小裳华小心地偷看扶苏。扶苏笑着答道:“好。”小裳华看着扶苏带着纵容的笑脸,本来挺高兴的,不知怎地鼻子又开始发酸,酸得她想掉眼泪。她觉得自己好像等了很久很久,才等到扶苏出现在眼前,这种情绪对六岁的小女娃来说太过复杂,她没办法理解是怎么一回事。扶苏注意到小裳华的眼眶红了。他关心地问:“怎么了?”小裳华抬起手背去擦眼睛,不想让眼泪掉出来,泪珠子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往外冒。她哭着说:“扶苏哥哥,我好难过。”扶苏有些无措,抬手擦去她脸上的泪珠追问:“别哭,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没有人欺负我。”小裳华抽噎起来,“本来见到扶苏哥哥我好高兴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扶苏哥哥不开心,我就好难过。我从来不爱哭的,但眼泪它一直掉一直掉,我怎么擦都擦不完。”扶苏手微微一颤。认真算起来的话,这只是他们的第二次见面,她也确实还是个孩子。这样的话,并不是六岁的李裳华会说出来的。这时候的小裳华,应该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孩子,不该为他哭得这样伤心。她不该这样为他伤心。那时候,他觉得她是李斯的女儿,他们又不曾有儿女,便是他不在了,她也可以另嫁他人,没有人会为难她。至于她伤心不伤心,难过不难过,他从来没有想过。扶苏哑声说:“我没有不开心。”张良选择离开,他并不意外,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张良不会长留。这只是开始而已。将来大秦灭六国,会有许多人恨大秦入骨,他身为嬴政的长子,自然也会遭人恨。同样的,也会有许多人冲着他嬴政长子的身份前来投奔他。世间诸事,本就是有得有失,不可能事事如意。若是连这一点都看不透,非要强留自己留不住的东西,只会徒增伤感罢了。比起早在意料之中的分别,她突如其来的眼泪更叫他揪心。如果说在这之前他还有些担心自己会不会再一次让她陷入痛苦,在察觉她也隐约对那个“未来”有所感知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