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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戴着半边耳机空虚而疲惫地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有人从旁边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想着要么是网管看我死没死,要么是卖盒饭的,于是闭着眼随口说了一句:“不要。”身后那人低声笑了笑:“李超越,你斗地主呐?”我一听这声音这么老,口气也不像网管,还能叫出我的名字,赶紧挣扎着睁开眼回头定睛看了看,原来是我们上学期已经结束的一门课的教授。我在脑中快速回忆了一下后面几年里还有没有他的课,并且确认这门成绩已经出来了,稍微松了口气起身问好:“徐教授好。”我连续几天没洗过澡,又经历了百十根香烟烟熏火燎的洗礼,外观邋遢得冒油,我感觉他最多叨叨我两句就被我熏走了,或者打完这个招呼就会跟我分道扬镳,没想到老家伙极没眼力地笑眯眯问我:“怎么这么早回学校呀?”我脖子上还挂着耳机,里面传来游戏匹配成功请选择英雄的提示音,开场正是分秒必争的时候,恨不得连一个像素都不能走错,这种问题让我怎么概括在三句之内答完?难道说,我思念学校,我想回来学习?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神经兮兮地提前跑回来,我又怎么告诉他?徐教授见我没说话,自作聪明地猜了一句:“年轻人,失恋了?”……经他这么一说,我还真有遭到无形一击的感觉,但是更不想跟他说话了。徐教授拍了拍我的肩膀:“走吧,一起出去吃个饭。”虽然他以后很可能不教我们了,但是说不定什么时候盖章、填意见还要经过他的手底下需要他签字,我要是不去就显得太不识好歹。我想,只要我把所有东西都吃完,再对他表示充分的感谢,这也算是一次愉快的师生交流。没想到提着行李一出门,外面的天漆黑漆黑的,校园里的太阳能路灯隔一个才亮一个,说明现在是半夜十二点开外了。徐教授自言自语道:“已经这么晚了啊。”我通宵不看表也就算了,你咋也不看表啊?我遗憾地说:“是啊,没注意看时间,都这么晚了。教授,要不我们……”徐教授:“要不就去我办公室那吃吧,现在应该还有点儿能吃的。”我们来到了实验楼的面前,就是我们顶着福尔马林看各种标本的那栋楼。大半夜十二点多,他在寒风之中逆着光看不清神情地回头问我:“李超越,怎么不走了?”要不是他和我是从图书馆楼一起出来的,我真想捏捏看他有没有下巴,扫一腿看他有没有脚。我迎着冷风问:“徐教授,你在这吃饭啊?”他自以为慈祥地笑了笑:“对。走,给你看看我的手艺。怎么了,你害怕?这点胆子都没有可不行啊。”白天在正常情况下进实验楼也就罢了,这个时间,再加上我一想起来福尔马林的味道,根本什么胃口都没有了。老家伙不知道在念哪个庙的经:“这里面的东西没什么可怕的,真正可怕的东西都在人的心里。一个人害怕的事情太多,他就不能往前走了,只有无惧者才能前行。如果让你只选一件事物可以保留害怕的权利,你选什么?”我现在看他就挺吓人的。我假装好奇地问:“教授,请问你选的是什么?”徐教授看着我愣了愣,隔了几秒才拍着我的肩膀说:“以后有合适的机会我再跟你说吧。你会对这栋楼感到恐惧,无非是害怕生命和健康受到危害,但是现在我告诉你,只要你和我一起进来就不会有这些担忧,你还害怕吗?”我本来就没什么地方可去,图书馆看门大爷刚才是看他面子才给开的门,我现在想回也回不去了,只好昧着良心说:“教授,你这么一说我就不怕了!”到了和标本大厅完全不同的办公区,徐教授炖了几条来历不明的兔腿,茴香八角各种大料十分到位,一直折腾到半夜一点我都打瞌睡了才吃上。他一边吃一边说:“放心吃吧,比市面上卖的兔子饲养过程还卫生。我这儿啊,就是兔腿多,吃都吃不完,哎呀,你两个师兄年前一个月都没在食堂打过菜,这还没吃完呢。不能白吃啊,来,说说,怎么失恋了?”他比我爹可能还大几岁,我此前从未有过和父辈人谈论这个话题的经验,笼统地说:“人家条件太好,看不上我。”我的话似乎正中了他的下怀。徐教授一拍大腿:“莫欺少年穷,现在一无所有没关系,我们还有双手和头脑,没有的就自己去创造嘛。不过你学临床,从现在数至少要十几年才能逐渐开始改善经济状况,在此之前你单靠工资可能连自己都养不活。我有一个快的办法,你想不想听啊?”我低头看了看盘子。这太明显了,如果他不是想让我帮他分销兔腿的话那就只能是想挖角了,我说:“徐教授,我那个人,就在我们系,我不可能走的。”第67章插播番外三:时光不及你微笑模样(2)徐教授套了我半天话,最后一副尽在掌握的神情,笑着说:“不急。前两年的课程都是基础,在哪读没太大区别。你先记着我说的,等你试过了再答复我。”开学后不久,周末的一天,许苡仁把衬衣领口的扣子系到最上面一颗,穿戴得一表人才无比工整,要不是他最后在外面穿了件白大褂我几乎就以为他要去拍婚纱照了。没想到他忽然回头叫我:“超越,我要去实验楼,你一起去吗?”我早已从桃色的梦里醒来,当然不会认为他是要找我约会,或是要把我骗走然后推倒在某个没人看到的角落里。我问:“去那干什么?”许苡仁抿了抿嘴,有点不好意思:“过几周不是有实验课吗,正好今天我爸在学校,帮我跟值班老师说了一下,让我去实验室先看看。”一听到他爹的名号我吓得几乎要从床上滚下来,别说是太子爷钦点我去当陪读了,就算是让我去给他搬砖我也得去啊。我赶紧说:“去去去,等我换衣服。”春天的阳光温和地照在许苡仁的脸上,我能从他眼镜侧面的空隙里看到他眼中流露出的小小期盼和雀跃,似乎他脚下的这条路通向的不是冷冰冰的实验楼,而是一个孩子正走向商店要去买甜甜的糖。我知道有很多看起来不像医生的人医术也非常好,但这不能排除有一种人往那一站你就觉得他是医生。即使现在不是,只要他想,将来也一定是——许苡仁就是那一种。看着他把略大且没什么版型的白大褂也穿得整整齐齐的样子,我赶紧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