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求主人垂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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惆怅,沈庭筠提着一副药在寺墙外三步一叹气地走着。 自那天之后,她许久没有见到谛澄,也不知道他是在逃避还是自己又在琢磨着惩戒,明明就在一座寺里,却是打听不出下落来。 虽然日子无聊了些,但也算一次不错的休养,白天倒还算平和,夜里服过药,她清楚地可以感受到药效的出现。身体的欲望驱使着大脑,总忍不住想些不正经的东西,她一阖上眼就能想到小九的喘息,谢景山的失控,谛澄清澈的泪滴。她想让他们发抖,掌握他们皮肤的温度和颤抖频率。沈庭筠深刻地意识到,凌虐的快乐,蹂躏的恶意,长期的暴力血腥早就已经铸造了她快感的形状,哪怕她表面上总是假装温和有礼。 就算再不喜欢被欲望驱逐追赶,她也已经在毒性下活在那样的阴影里太长时间,近来清醒地欢好了几次,似乎终于咂摸出几分情事本身滋味来,仿佛有一瞬间当真可以紧贴着真实短暂的人间,无比明晰的感受,这也是她愿意冒险一治的原因。 年关近了,她问了几次这最后一副药,释云终于是找人给她送了过来,可偏偏又不允许她在寺里吃,让她出了寺自己煎服。沈庭筠撇撇嘴,想来这药性确实猛,生怕她做出点什么出格的事。 小九离得太远,谢景山闹得不太愉快,谛澄又怕了她,她想找个人解决一下自己这压不下去的欲望都一时找不到。想起谛澄那日的情状,不由得脸热,还是得为了自己的失控考量。 她也没有回家,怕被母亲看到自己令人担忧的样子,便去了离寺不远的一处别院。 她长长叹了口气,“霍平,你还是帮我去此间找芸娘,就说要个自愿的男人来用用,最好会些防身的工夫,我也不知道药效几何,怕不小心把人给玩坏了,价格好说。” 霍平沉默了片刻,开口问道,“主人这话转头就会进谢景山耳朵里,我不如直接去找他……还是说,您想找的就是他。” 沈庭筠耳朵一红,“我没这个意思,我看见他那张脸就火大。” “那卑职去把谛澄掳来。” “别了别了,他既不想见我,我也不必再去吓他。他那身子骨我作弄两下就要坏,况且他呆的很,半点不会服侍人。” “但他口风严些,您若是不介意,霍平可在旁候着,免得您失手伤了他。” 沈庭筠揉了揉额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沦落到要这样对着情事权衡利弊,“你……你去看着办吧,若能寻到他,问问他愿不愿,他不愿意就再去芸娘那里。” 霍平行了个礼,“是,那卑职先去办,晚些回来煎药。” 傍晚,霍平走进园中时,沈庭筠正在石桌旁写些公文,她所辖不多,虽说不必上朝,但也没有停她的职,仍是有些事要做;还有一封卢新翰递来的拜帖,她迟迟没有回复过去。 他也未曾言语,只是跪到了沈庭筠三步开外。 沈庭筠放下笔,她将垂落的发别到耳后,“霍平,做什么跪?” 霍平抱着一个盒子,推到了身前,伏下去,额头贴到了地,“卑职未能完成主人所托。仙窟寻不到谛澄,只留了话让人转告,由他自行决定,其后又去了此间酒楼。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她很少听霍平这样支支吾吾的样子。 “可是,可是那二人,既让主人失望,又何必再问,凭白折辱了主人。主人若是只是要一个泄欲的玩意儿,那个东西,可不可以是……卑职,霍平斗胆……求主人垂眼。” …… 沈庭筠过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来,走到霍平面前,蹲了下去,“霍平,把头抬起来。” “霍平不敢。” “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是芸娘送给主人的东西。” 沈庭筠打开盒子,里面是个柱状的阳玉,末端还连着绸带,可以佩戴的样子。 她复又合上盖子,“什么时候对我有这种想法的,霍平?” 他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卑职……不知,或许很早以前,或许就在今日。卑职出身低贱,自知配不上将军,怕有半分爱慕,辱了主仆情谊。若他日将军有了夫婿,也怕忠心之外生了不该有的心思,本想着只要足够克制,或能追随将军至暮年。只如今,九公子不在,大僧正不在,中郎将不在,霍平恶念丛生,自控不住,再想不了长久之计,只想求眼前朝夕……” “霍平,抬头。” 男人依旧伏着,沈庭筠看他肩膀抖了抖,竟像是哭了的样子。 她摸了摸男人后颈,叹了口气,“霍平,你眼下都不敢看我,到了床上也闭着眼吗?” 男人颤了一下,僵了好一会儿才微微起身。他一接触到沈庭筠的眼神,又垂下了眼。 沈庭筠揉了揉他的后颈,“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吧?” 他呼吸一滞,缓缓说道,“霍平常在将军帐前守卫,自是知道。而如何清理,如何服侍,今日也一一问过那处的小倌。” 女人轻声笑了一下,“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我们之间。” “我从来视你为我的身体的一部分,我并不会对自己产生男女之情;可今日后,你就会被割舍出去,成为我的男人中的一个,你懂我的意思吗?” “霍平知道……可我也知道在我问出第一句的时候就已经和您回不去了。”他的声音故作平稳,可是沈庭筠知道他素日里说话的语气,如今的语调里已经充满了委屈。 沈庭筠看了看他,霍平实则什么都好,只是性子实在平淡又自卑,他从来不争不抢,尽忠职守,处处为她着想补齐,是再好不过的忠仆,只是要做她的男人却好像少了点动心的感觉。沈越桥乖巧里的疯,谢景山圆滑下的傲,谛澄矜重时的艳,于她而言都是讨俏的乐趣。可是霍平没有脾气,他是完全服帖的忠诚,唯有今日挑明了才让沈庭筠看出两分爱意。 人心多少有些阴暗面,易得的东西觉得理所应当,便不知贵重,得不到的才牵肠挂肚,费尽心机。她试着面对这样的劣根,回转过去,直视他再纯粹真挚不过的情谊。 只有一点可惜,做了怕就没那么纯粹了。 沈庭筠松开他的脖子站起身,轻声说了句,“恩,去煎药吧……只是霍平,不是因为他们不在,才拿你将就。是因为你是我身边对我最好的人,我有欲求,你也有,这是缘分,亦是我的奖励。” 可我真的只要奖励吗?霍平自己也不知道,他甚至忘了自己要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内心深处对沈庭筠是怎样的感情。野蛮的战争里,男人杀光男人,通过占有女人宣告主权和胜利,这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可他并不想占有她,不然不会几次三番把她推到别人身边。他没有煊赫的家世,只是在普通不过的军户出身,也曾想着建功立业,光耀门楣。步步机缘把他赶到了沈庭筠身边,有一日他猛地发现,他不再想利禄功名,他只是想要她活着,想要她开心。 世俗被磨平,他未皈依佛缘,只是三熏三沐,纳忠效信,愿她长生喜乐而已。 霍平叩首,“多谢主人恩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