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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反应,自去做别的事,直到吃过晚饭才收到回应。他问:“醒了?”她回答:“早醒了。”片刻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正要去图书馆做作业。”那天她又在去图书馆的路上遇见他。夕阳烧红半边天空,她路过三叉路口的大梧桐树,看见一个颀长的人影从远处走来,低着头,两手插兜,步伐缓慢,走到大树的阴影边缘才抬起头,停顿了一刻走过来,朝她微微扬眉,说:“原来你也做作业?”她大概终于习惯了他的冷言冷语,反而不觉得刺耳,只拍拍自己的电脑包,笑着回答:“买了电脑,终于要开工了。”他们同路去图书馆,找到一张众多书架中间的桌子,她坐在桌子这一头,他自然落座在桌子对面最远的地方。她打开崭新的苹果电脑,揎拳掳袖准备大干一场,其实她不过是初学,一边翻在网上下载来的Swift菜鸟教程,一边写写停停,半天才写了几行。对面的贺宇川始终全神贯注目不斜视,皱眉做着自己的事。忙了半天,几行程序无论如何也跑不通,她干脆站起来伸伸懒腰去洗手间,路过贺宇川的身后,偷偷看了一眼他的屏幕,似乎他在做他的毕业设计,长篇大论地写什么大数据算法,AI应用之类她完全看不懂的东西。她以为只有她好奇他在做什么,而他对她的功课完全不关心,没想到回来时看到她的电脑已经转到他面前。他正在翻她的菜鸟教程,一边翻一边读:“/*我的第一个Swift程序*/varmyString=‘Hello,World!’”他抬头,“嗤“地笑出声:“你不是上了课?从来没写过程序?”她抢回电脑,破罐子破摔地承认:“就是第一次写,不过我学得快。”她对自己的智商还是有信心的,尽管上课忙着睡觉,回来自己看看书也明白了大半,只是暂时几行程序出了错,还没Debug出来。电脑转回到自己面前,程序再一跑,却已经通了。难道是有人替她改好了程序?她抬头,对面的贺宇川眉头微锁,早已经重新进入全神贯注的模式,似乎也看不出什么端倪。他们的座位在书架的后面,长长一排桌子的尽头。图书馆穹顶长窗,头顶的灯如耿耿星河。从她的角度,正好看见他的侧脸,低着眼,曲线坚毅。不得不说,他沉默的时候真是个好看的男生,只是一张嘴……他的眼皮一动,她赶紧收回目光,专心盯着自己的电脑。那时候她忽然细细想了一想。除非回到自己的宿舍拉上帘子与世隔绝,她还从来没喝醉到醒不来的经历,不知为什么那天忽然就喝了个人事不省。想来想去,大概是因为那天有贺宇川在。他总算是个熟人,甚至很可能变成她的便宜大外甥,虽然总是那样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但偶然认真起来,目光沉静,莫名就让她觉得很安全。第6章美丽年华(4)那一学期的后半段,她辞掉了工作,回归校园,每天心不在焉地去上课,下了课就埋头写她的笑话应用。校园确实很大,只是如果作息时间恰好重合,不大相干的两个人似乎也很容易遇见。比如她吃完晚饭去图书馆的路上,有几次在三岔路口的大梧桐树下驻足,就会远远看见一个颀长的影子低头跺着缓慢的脚步走过来。她跟贺宇川是图书馆那张长桌子的熟客,即使没在三岔路口遇到,她也总能在图书馆里看见他。她习惯坐长桌子靠窗的这一头,他就坐在对面离她最远的地方。他似乎什么都会,而她又常常程序调不出来,最后也学会硬着头皮去问他。他倒是有问必答,心情好的时候也不会嘲笑她笨。后来寝室里又开卧谈会,就有同学问:“姜芷芃,又在图书馆看见你和贺宇川坐在一起,他不会是在追你吧?”另外一个同学说:“贺宇川那种鼻孔长在天上的学霸,会拉下脸来追妹子?你能想象他跟别人一样,在寝室楼底下站岗等女朋友?不能吧。姜芷芃,老实交代,是你在追贺宇川吧?”确实,每次都是他先坐在那里,她才习惯性地坐去另一头,况且虽是同一张桌子,他们习惯性地各据一端,坐那么远,也不能算坐在一起。她就笑:“如果我追他,还能坐那么远?一定要凑到他身边才能成功啊。”大家认为她是个没皮没脸的狠角色,对她的话都深觉有理。她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写完那个苹果应用,又花两个星期在网上四处收集笑话,建了一个自己的笑话数据库。收集的笑话不多,只有几百条,都是她一条一条从网上摘抄了手动加进数据库的。按照贺宇川嗤之以鼻的话法,别人已经在造无人驾驶汽车了,她还在坐骡子拉的大板车。谁叫她是个一年级的菜鸟,什么也不懂。不过不管怎样,应用终于也可以上线了,总算她在十九岁生日前又完成了一项夙愿。生日那天,姜芷蓁又叫她去吃饭。还是同一间上海餐馆,中国风小楼,很假的假山,前面是浴缸一样大的小池塘。她到的时候竟然是最后一名,其他人都到了,包括头发依旧乱糟糟,每次都迟到的贺宇川。依旧是芷蓁面面俱到地找话讲,贺宇川低着头,无时不刻地刷着自己的手机,偶尔答一句“不用”或者“谢谢”。芷蓁拿出自拍杆,催促大家一起合影。淡黄色的灯光,桌上一大盘橘红色的大闸蟹,芷蓁簇拥她坐在正中,贺宇川面无表情地站在她身后。坐下来吃饭,她手法娴熟地拆解起螃蟹,芷蓁坐在她旁边,从角落里拿出礼物说:“这件是我的,这件是贺老师送给你的。”贺老师笑着解释:“不敢当,我只管出钱,当然还是芷蓁去买的。”两只小盒子,包装精美,她打开来看,一只里面是玫瑰红色的保健鼠标,另一只是丝巾,盒子上印着某名牌的Logo。芷蓁在她耳边低声说:“小叔昨天还打电话给我,问起你。他还记得今天是你的生日。”芷蓁的小叔就是她父亲,这么多年只尽过每月寄钱的义务。她在心里冷笑,刚刚培养出来的一点感动瞬间消失无踪,只想到,刚才那张照片只怕要传到父亲手里。早知如此,刚才她恐怕根本笑不出来。大概她的目光过于冰冷,又正好落在对面贺宇川的脸上,他从手机上抬起头,一脸无辜地举高双手:“别看我,我没礼物。”芷蓁又连忙来解围:“我买了蛋糕,来吹蜡烛吧。”灯光暗下来,蛋糕上点起十株小小的火苗,一株灿烂的橘色,其他九株淡黄色。她深吸一口气,不等芷蓁摆好拍照的姿势,故意“呼”的一声将火苗全部吹灭。芷蓁在一边喊:“哎呀这么快,我都没来得及拍照。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