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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道:“看看吧。”沈定安这才双手接过,摩挲半天,最后还是缓缓翻开。楚少渊就看他原本带笑的眼失去光彩,整个人都沉寂下来,好半天没说话。那封军报其实写得很详细,不仅给沈定邦报丧,就连后续的主帅人选也都定好,就等楚少渊派沈定安过去了。楚少渊却没这么想,只让朝臣们先选议人选,此时此刻,他反而不想让沈定安去了。沈定安把那封军报反反复复看了许多回,最后就那么捏在手里,抬头看向楚少渊。御案内外,两人皆红着眼,那种发自内心的悲伤一眼就能看出来。但沈定安却没有掉眼泪。他对楚少渊道:“陛下,臣什么时候走?”楚少渊垂下眼眸,没有说话。沈定安有些错愕,少顷片刻却又恍然大悟,他叹了口气,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臣知道陛下为臣好,可大哥……可沈将军安排好的事,臣应当竭尽全力完成他的遗愿。”“陛下心里应当很清楚,臣是最适合的人选。”他是沈家人,又在边关多年,对西北大营最熟悉不过,他的确是最适合的人选。早年沈定邦不想让沈家绝后,特地恳请陛下把他召回盛京,然而在沈定邦内心深处,唯有这个弟弟可以接替他,能替他看守住大梁万里山河。在家国天下面前,沈家血脉不值一提。就是因此,楚少渊才犹豫了。“定安,你马上就能娶亲了,”楚少渊道,“留在盛京中,平平安安过一辈子,不好吗?”自从楚少渊登基为帝,他已经许久么有叫过沈定安的名字了。此番沈定安听他开口,内心一震,却是突然有些哽咽。心中的哀痛一股脑奔涌而出,顺着脸颊扑簌落下。“陛下……臣要去。”沈定安哽咽道。楚少渊看着他落泪,自己心中越发难过,却是强忍着不能跟着一起哭。他深吸口气,说:“朕不能,不能辜负沈老将军,若你再有个三长两短,沈家当如何?”沈定安低头擦了擦脸上的泪道:“陛下,先有国再有家,臣作为将士,自愿望上阵杀敌保家卫国,还请陛下成全。”楚少渊深深看着他,问:“孙若云待如何?”沈定安浑身一震,瞬间哑了嗓子,低下头去不再言语。楚少渊道:“她为了你已经假装重病一月,困在寝殿中哪里都不能去,如今即将事成,你若是有个意外,要让她如何活下去?”沈定安抿了抿嘴唇,突然道:“若云懂我,她不会介怀的。”“陛下放心,我还要回来娶若云,不会轻易死在战场上,”沈定安坚定道,“我一定能回来。”楚少渊深吸口气,沉思良久,终于点了点头。“好,你答应过朕,便不能食言。”晚间,楚少渊终于忙完了,回去景玉宫沐浴更衣,才跟苏轻窈说了这事。苏轻窈听完倒是感慨:“沈家满门忠良,是朝臣之表率,便是如心在宫中荣华富贵,也不忘日日锻炼,就是怕有一日沈家没了人,要换她上战场。”楚少渊不知这事,听了越发难受,道:“是楚氏对不住他们。”苏轻窈安慰楚少渊几句,道:“若云比咱们想的坚强,明日我过去看看她,若她害怕,便当此事过眼云烟,不复存在吧。”楚少渊道:“贵妃那里,由母后说吧。”苏轻窈摇了摇头:“还是我去说吧,母后年纪大了,不当再经历这样的事。”楚少渊叹了口气:“辛苦你了。”他今日说了很多句辛苦,仿佛除了这话也说不出别的来,或许旁人以为楚少渊只是高坐朝堂,对朝臣生死漠不关心,可苏轻窈却知道,楚少渊最在意这些忠臣良将,也最在意自己身边的人。沈定邦殉国,最难过最愧疚的就是他,这两日恐怕都没有睡着觉,看起来脸色也很差。“陛下今日便早些休息,咱们如今要做的就是打败罗孚,保住平沙关。如此才能告慰英烈们在天之灵,不让他们的鲜血白流。”楚少渊道:“你说的对,不能让他们白死,罗孚一定要付出代价。”第156章次日清晨,趁着早朝还未结束,苏轻窈一大早就去长春宫。同谢菱菡简单说了几句,就去后殿瞧孙若云。因她“久病不愈”,翻过年来位份便提到了昭仪,也算最后给一层荣光。后殿比偏殿自要舒坦一下,苏轻窈进了偏殿,瞧她身边伺候的还是大宫女栀子。孙若云谨慎惯了,怕人多口杂走漏风声,便不叫多增设宫人,在内殿伺候她的还是熟面孔。苏轻窈见她正在那一针一线做嫁衣,心里实在有些怜惜,道:“这么早就开始做了?也不怕累。”孙若云看她亲自来了,不知为何心中一慌,忙放下手里的绣活站起身来。“jiejie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孙若云迎她坐下,才问。正月里事情多,苏轻窈如今又管宫,自是不可能有闲暇过来看她,既然亲自跑这一趟,一定是有话要亲口说。她猜个正着,苏轻窈也不藏着掖着,简单说了几句沈将军的事,然后才道:“沈小将军一片忠军爱民之心,听闻兄长亡故,边关战乱,怎么也无法安坐于家中,是以昨日他刚听闻此事,便同陛下请战。”孙若云整日困在后殿里,根本不知外面这些事,猛然听到同罗孚已经开战,自是许久都没回过神来。苏轻窈也不逼她,等她自己想明白这事。孙若云只是性子温和,倒也不笨,很快就想清楚其中种种,末了叹了口气:“早先同他写信,我就知道他不是个安于现状之人,看他字里行间对边关的向往,我大概也能猜到他的出身。”苏轻窈不说话,只用一双眼眸温柔地看着她,等她自己做决定。“当时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了,”孙若云冲苏轻窈笑笑,“人这一辈子,有梦想再好不过,他想上战场保家卫国,如今恰逢时机,便让他去吧。”苏轻窈叹了口气:“你不怕……?”孙若云低下头,声音很轻:“jiejie,我同你说实话,我不可能不害怕。他这一走,我一定会寝食难安,日夜都不得松懈,但不能因为我的意愿去束缚他的人生。”“若他真是因为旁人一句话就能改变主意的人,我也不会喜欢他,愿意抛弃一切嫁给他。”苏轻窈心里一震,她认真看着孙若云,仿佛第一次认识她一般。有时候,孙若云柔弱得仿佛未绽放的花骨朵,十分惹人怜爱,可又有时候,她却又坚强得仿佛松柏一般,不畏寒冬冷日。“你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