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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泪意压下,一把拉起周锦书手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甚么涴春姑娘。”说罢,她便拉着周锦书穿过人群,下了山去。自此,不再有人唤周锦书“解元公”,皆在暗地里唤他“娼妓之子”。周锦书照常去书院,被人指点了月余,终是到了乡试的日子。乡试放榜之日,他忐忑地去看了榜,他不但未中会元,连贡生都未考中。而站在他不远处的岳明却中了贡生。他心中妒火陡生,瞪着仰首看榜的岳明,见岳明笑得合不拢嘴,几乎想提刀将岳明杀了。再之后,不管周锦书如何用功,他都未考中贡生,更莫说是会元了。时光荏苒,周锦书年过二十,从人人夸赞的解元公,沦落成了从不出家门的阴郁青年。他如今甚少与周母说话,周母也觉得是自己的缘故,才致使儿子不第,便终日小心伺候着。周母本接些绣活糊口,奈何活计愈来愈少,便只能去落云楼做些粗活。她不敢告诉周锦书自己在青楼做工,只道自己在一富户处帮佣。又是两年,这个秘密终是被周锦书发现了,周锦书闹了一通脾气,令周母不得再去。但周母遍寻不到旁的活计,只得瞒骗于周锦书。周锦书心里知晓周母欺瞒于他,也知周母的难处,时隔多年,终于踏出了家门,摆了个字画摊补贴家用。他荒废多年,画的画远比不得画师,他下了决心日日苦练,才好了一些。周锦书较之十三岁时,模样不曾大变,只抽长了许多,骨架子也大了,他每日出摊皆是忐忑不安,怕被人识得了去,庆幸的是世人健忘,大抵都已忘了他这个曾年少得意的解元公。既然无人识得他,他便装出开朗模样,乐呵呵地与旁的摊子的摊主攀谈,对着看书画的客人更是笑脸相待。一日,风和日丽,有人走到他的书画摊子前,细细地将他的书画翻了一遍,又压低声音道:“这位先生,你可会画春宫图?”周锦书还道来人是戏弄于他,脸一下子沉了下去。那人却恍若未觉地又道:“你画十张春宫图,若是画得我满意了,我便付你五两银子。”在这个世道,五两银子足够周家母子吃喝一年,甚至还能买几件新衣。周锦书犹豫地道:“可否予我一些时日考虑考虑?”虽是这样说,但次日,对方再次来寻他时,他到底还是应下了。周锦书从未与女子有过肌肤之亲,哪里会画甚么春宫图,他左思右想,便去了一下等青楼,想要见识一番,他与嬷嬷杀了半日的价,末了,不得不予了嬷嬷一吊子铜钱,嬷嬷才放他去偷窥一花娘与恩客欢爱。他缩在一角,远远地盯着着床榻之上纠缠不休的俩人,细细将所有姿势都记下了。回到住处后,已过了子时,他甚是困倦,勉力提笔描了轮廓出来,方趴在桌案上睡去。桌案硬得很,加之是坐姿,哪里能睡得安稳,还未天亮,周锦书便又醒了过来。他一醒,便提笔作画,他从未画过春宫图,好容易画完一副,却连自己也看不过去,只得撕了。时至正午,他方画完一副尚算满意的。周母来唤周锦书用膳,一进书房,见周锦书在作画,心中有些欢喜,但走进了,却发现他画的不是甚么梅兰竹菊,亦不是甚么美人图,更不是甚么人间百态,而是yin靡的春宫图!周母怒道:“书儿,你画这春宫图作甚么!”周母觉着是自己误了周锦书,这十几年在周锦书面前俱是柔声细语,哪里这般大声说过话,现下是实在气急了,才破口而出。周锦书全神贯注地在润色,并未注意到周母进来了,闻言,抬眼看了周母一眼,冷声道:“左右我已无仕途可言,画春宫图算得上甚么,总不能饿死了去罢。”“你······”周母对周锦书寄望甚深,盼着他能念书上进,未料他竟直言自己已无仕途可言。周母又气又急,想再劝周锦书两句,但迫于生计,又见周锦书坚持,只得无奈地换了话茬:“书儿,你可是饿了?出去用膳罢。”周锦书白日要摆字画摊子,约莫费了半月的功夫,几近不休不眠,方将十副春宫图画完。交画时,那客人十分之满意,爽快地将五两银子塞到了周锦书手中。周锦书得了银子,先去衣衫铺子,为周母选了匹缎子,做了件衣衫,又为自己买了一方新砚台。他揣着剩下的银两推开了自家院子的矮门,眼下已入了秋,院中的活物皆是一片萧瑟,枝丫光秃,黄叶落地。作者有话要说:小周的人生太坎坷了,一章写不完,下一章继续科举分为:院试,乡试,会试,殿试院试考中后称作秀才,乡试考中后称作举人,第一名称作解元,会试考中后称作贡士,第一名称作会元第64章番外七·周锦书·下周锦书先去衣衫铺子取来了为周母做的衣衫,又随手买了只烧饼充饥。周母白日在家做些手工活,酉时便去了落云楼做工,周锦书到家时,周母已走了,桌面上还留着她做好的一碟子白灼青菜,一尾俩指宽的清蒸鲫鱼以及一碗白米饭。周锦书将这些全数吃完,又回书房中作画去了。他画的是一只扑蝶的白猫,蝶与白猫皆是活灵活现,像是要双双从宣纸上窜出来似的。过了子时,周母却还未回来,周锦书便沉沉地睡去了。次日,周锦书醒时,周母已回来了,只额角处有一块青青黑黑的,以发丝遮掩着。见周母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周锦书一面用早膳,一面思索着该开口询问,还是佯装不知。用罢早膳,周锦书取了新做的衣衫往周母手中一塞,道:“送你的。”他许久未主动与母亲说过甚么话,是以,不过短短三个字,他说得极为别扭,话音还未落地,便转身走了。周锦书当年少年得意,却会试落榜,心中怨恨母亲,有很长的一段时日,不论母亲与他说甚么,他一个字都不予回应。如今他深知母亲的艰辛,却因生疏过久,不知如何与母亲说话了。周锦书回了书房,在扑蝶的白猫周身画了一丛杂草,杂草之生命力最为旺盛,无需人侍弄。“书儿,你看我这穿着,是否太过艳丽了些?”周锦书一抬首,见母亲换了他新做的衣衫,衣衫是浅黄色的,算不得艳丽,想是母亲穿惯了深色的衣衫,才这般说的罢。周锦书张了张口,笑道:“很衬你。”他对旁人都是笑脸相迎,对母亲却不知为何,笑得勉强。周母战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