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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盈走在前头,姚越跟在后头,楚铃慢姚越半步,沈、季俩人最末。这云沅城一日之间死了三百六十九人,现下满城皆是纸钱与烛火气,几家祭品铺子与棺材铺全数已卖空了,祭品与棺材皆要分三六九等,富贵人家自是要了最上乘的,还请了和尚、尼姑、道士来超度亡魂,贫苦之人能买副薄棺已是不错,更多的则是裹了张草席,便将尸身草草地掩埋了。在这次的灾祸中,县太爷也丢了性命,但城中之事须得有人主持,便由那师爷暂代了县太爷之职,师爷家中死了老母亲,无暇顾及,只得先将老母亲埋了,才好去安抚百姓,忙得是脚不点地地。天气炎热,倘若这三百六十九人无法处理妥当,极易引起疫病,是以,除却几个实在劝不动的,余下的尸身师爷都着了数十个青壮年帮忙掩埋了。因此,五人尚未到达姚音的坟冢,便见得数十个青壮年或抬着尸身,或抬着即将撞上尸身的担架,皆是行色匆匆。再近些,便有悲戚的哭声穿了过来,楚铃本就未从昨日父母双双逝世,自己又身份不明的悲伤中缓过来,听闻哭声,亦掩面饮泣。姚盈递予楚铃一张帕子,又柔声劝了两句。走得愈近,入眼的景象便愈发悲惨,一具具发黑的尸身散乱在地,每具尸身身上都覆着层层叠叠的尸斑,有些还流出了脓水来,尸臭更是浓烈得要冲上天去。此处决计不是人间,应当是炼狱才是。第111章第六劫·第八章数个青壮年挖了一个深坑,将百余具尸身丢入其中,又添了些柴火,放火烧了。烈火熊熊,登时火光冲天,烟雾弥漫,将盘旋在天际的乌鸦都吓得哀鸣不断,几乎要坠下地来。不过须臾,诡异的rou香气便四散开去,硬生生地钻入活人的鼻间。这rou香气催得姚盈一阵干呕,姚越关切地望着姚盈道:“阿姐,你还好么?”姚盈好容易才缓过气来,摆摆手,清了清嗓子,暗哑地道:“走罢。”约莫半盏茶后,五人立在了姚音的坟冢之前,这坟冢上头生着些野草,因天气炎热,为数不多的野草皆是气息奄奄,枯黄了大半。这坟冢完好,无半点异常,姚盈心下生疑,侧首瞥了眼楚铃,又对姚越道:“阿越,将阿音的棺材挖出来。”姚越瞧着这坟冢,心中亦满是疑惑,他一面点了点头,一面已用随身带着的铲子铲去了一大片沙土。沈已墨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楚铃,又挽住了季琢的手,压低声音道:“这楚铃有些古怪。”季琢瞥了楚铃一眼,只见那楚铃面色煞白,双目直直地盯着坟冢,裸/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肤都不能自控地细细抽搐着。沈已墨近似于无声地道:“莫非她当真是姚音?”一个死人眼见自己的坟冢被挖,才会这般下意识地恐惧,以致于浑身抽搐罢。姚越动作利落,不过片刻,那棺材已露出了一个角来,他抹去面上的热汗,俯下身去,伸手拂去棺盖上头的沙土,又除去封住棺盖的长钉,欲要立刻将棺盖掀起来,但这时他的手指却不由地颤抖了起来。他定了定神,又吸了一口长气,而后回首去瞧姚盈。姚盈盯着落在地上的四枚长钉,沉声道:“阿越,将棺盖打开来。”姚越的手指尚未碰到棺盖,本就摇摇欲坠的楚铃终是“咚”地一声扑倒在地,姚越见状,顾不得棺盖,疾步过去,抱起楚铃,急切地道:“阿音,你怎地了?”楚铃粗粗地喘着气,面无人色,双唇好似含了冰霜,浑身更是抽搐得愈发厉害了,仿若下一刻,她一身的皮、rou、骨尽数分离了一般。她勉力地从喉间挤出声音来:“我也······我也不知我······为何······为何会这样。”姚盈望了眼楚铃,脚步艰难地走到棺材旁,俯下身,手中施力,费了好大得劲,方将棺盖推开了一些。姚盈颇为疼爱姚音,怕薄棺委屈了姚音,故而用手头全部的银两向棺材铺子买了这口棺材,这棺材结实无比,连棺盖也沉得很。沈已墨见姚盈打不开棺盖,暗中借力与她,片刻后,棺盖终是开了。姚盈紧紧地阖了一会儿眼,方屏气凝神往里头看去,里头空空如也,只有那支用作陪葬的珠钗孤零零地斜躺着,那珠钗是姚音及笄时,姚盈送予她的,颇受姚音喜爱。姚越盯着姚盈一动不动的背影,扬声道:“阿姐,里头如何?”姚盈还发着怔,良久,方转过身来,含着泪道:“阿越,里头甚么都没有,只有这支珠钗。”姚越瞅了眼那在阳光下流光溢彩的珠钗,兴奋地抱紧了楚铃道:“阿音,阿音,阿音,你果真是阿音,阿音你活过来了!”楚铃闻言,连声辩白道:“我是楚铃,不是阿音,不是阿音!”她说得急了,岔了气,话音还未落地,便不住地咳嗽起来。姚盈见状,急匆匆地赶到楚铃面前,轻轻地拍着楚铃的心口道:“阿音,你莫要急,有话慢慢说。”沈已墨望了眼不远处的烟雾,不紧不缓地走到姚音的棺木旁,细细地看着,姚音的尸身果真不在这里头。但若楚铃当真是姚音,这姚音究竟是如何死而复生的?季琢走到沈已墨身侧,淡淡地道:“你可闻到这棺木上头的气味了?”得了季琢的提醒,沈已墨蹲下身去,细细地嗅着,这棺木上头附着少许蛇的腥臊气以及一股子似仙似妖的气息。沈已墨手指一点,原本被姚盈推落在地的棺盖一个翻转,暴露出来的棺盖内侧竟布满了黑蛇,一条条缠绕在一处,密密麻麻、层层叠叠,足有百余条!这些黑蛇还活着,懒洋洋地蠕动着,见着沈已墨,却生了活气,全数朝沈已墨飞扑而去。季琢一把扣住了沈已墨的右腕,将他带到身后,令黑蛇扑了个空,百余条黑蛇盘踞在地,都仰着头,吐着血红色的蛇信子。沈已墨抱紧了季琢的腰身,凑到季琢耳侧道:“黄沙过后,这云沅城死了三百六十九人,毒杀这三百六十九人的黑蛇亦无一存活,为何这些黑蛇却还活着?”季琢淡然地道:“姚音的棺材不寻常,姚音亦或是楚铃也不寻常,那姚家酒坊更是不寻常,大抵这场灾祸的关键便在姚盈、姚越、姚音身上罢。”说罢,他念了个口诀,手指一动,紧接着,一团烈火凭空而起,朝黑蛇翻滚过去,眨眼间,那团烈火便将黑蛇围困其中,黑蛇不停地撞击着烈火,奈何根本出不去,只得徒劳地挣扎着,末了,无一幸免,尽数成了灰烬。空气中蛇rou被烤熟的香气还未散去,应和着不远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