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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人。她不知道先生给梅惟取这名字究竟有何用意,但梅惟果真长成如他母亲另一个翻版般,没有井棠母子那深刻轮廓的明艳抢眼,但清清淡淡的秀气五官,看来就是舒服。她一点一滴的看着少年拉长长大,看着先生漆黑的瞳偶尔在少年身上停驻,那看不出心绪的眼神,竞让她心冷。那晚,从道场奔出的少年凌乱的衣衫,和脖子上鲜艳的红簇,证实了她心底最深的恐惧——绝不能够这样下去。既然先生走不出那轮回纠缠,就由她来打破吧!「你知道,杨婆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她面无表情盯着梅惟。对面的少年茫然回望她,一脸苍白。「你这条命,是先生给你的。他对那女人有多爱,就有多恨,他满心满眼只有她,她心里念的却足别人,所以他留下你,放了那女人走。什么父子,根本全是假的,你不过是替代品而已,十几年来先生透过你,眼里始终只看着那女人。」「不……」面对杨婆的咄咄逼人,梅惟只能发出微弱的反驳声。才不是这样……不足这样!「你没看过那女人的模样吧,因为先生一把火把她的照片全烧光了。真可惜,你该瞧瞧的,这样你马上就会认清现实,若不是你长这么张脸,先生也不会多看你一眼。你凭什么逼他走?该离开的人是你才对,你留在这个家,根本就是个错……」「不要说了!拜托你……」梅惟猛地起身,手一挥,拂落了桌上还吃不到一半的盘碗,乒乓碎成一地。「为什么……为什么要说这种话?为什么要这么痛恨我?我长得像母亲又怎样?我是我,她是她,我根本就不是她啊!」他朝着杨婆吼,起了血色的眼却抓不着焦距,越过疴凄老妇,失魂落魄看着远处的墙。「这话你该对先生说才对。是他才把你们母子俩弄混,我可是清楚得很。」杨婆也慢慢站起,扶着桌边一步步走来梅惟这头。「怪,就该怪生你的人,是她背叛在先,伤得悔家体无完肤。她毁了先生前半辈子不说,连生下的孽种,都要来让他痛苦。你说,杨婆有说错吗?」「对……你说得都对……但,那又怎样?」梅惟渐渐凝回失焦的瞳眸,忽然露出奇异神情的脸仍是惨白,衬着那双眼越发鲜红。「你不用再逼我了,没有用的。不管你说什么,就算我只是mama的替代品也没关系……这回,除非他亲口跟我说,否则我绝不离开这个家。绝不!」「你……」杨婆一噎,惊疑的端详少年近乎强硬的侧脸,不自觉朝后退了一步,忆起了那夜他与帛宁少爷互殴的狠劲。真的,除了五官,这对母子还真的没一点相似……「别再动了,杨婆,小心踩到地上碎片。」梅惟怱道,神色已缓霁下来。他略显倦怠的抹了下脸。「对不起,糟蹋了你作的菜……我去拿扫把来清,你等一下。」「等等……」见他很快的转身走开,杨婆忽然惊醒,颤巍巍伸出了干枯右手。「不要走……」她还有很多话要说,她一定要逼他离开。她真的恨他吗?其实她也不知道,他毕竟不过是个什么都没做的孩子。只是……只是……「杨婆?」背后怱地传来一声巨响,梅惟立时回头,见杨婆已然软倒在地,蜷伏着身子不断剧烈颤抖。他愣不到一秒,急忙街上前扶起她。「啊啊……」杨婆面孔狰狞,痛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张着嘴痛苦喘息,双手紧抓心口。心肌梗塞?梅惟用几乎停摆的大脑猜想,知道杨婆一直有心血管方面的疾病。「药呢?你放在哪里?是不是在身上?」他边问边动手搜寻起来,抖得厉害的手摸了半天,却遍寻不着药罐。「房……药……」「药在房间里?」勉强辨认出杨婆气若游丝的话语,见那张满布皱纹的脸越来越青白,梅惟在原地僵了一阵,毅然放下她起身奔出饭厅。整栋大宅好静好静,连心跳声都大得近乎嘈杂了。他习惯性跑上二楼,在一问问空无一人的房里像无头苍蝇般乱转,半晌才惊觉不对,急急又跨了下来。经过电话,他猛然想起应该先打一一九,拿起话筒语无伦次的交代完,又冲进杨婆的房间找药。他翻箱倒柜了一阵,搜出一大堆药,却不知哪样是该用的。茫然呆望那堆瓶瓶罐罐不知多久,他突然跳了起来,张臂把全部的药往怀里一揣,转身就朝外冲。「杨婆!哪一种是治心脏的……」梅惟回到饭厅,一进门,就惊得呆了,手里的药瓶全摔了一地。「杨婆?杨婆?你醒醒……别吓我……」他轻唤,小心翼翼上前,跪在一动也不动的老妇身边,颤抖着探出手——呼吸停了!触电般的缩回手,他咽了口唾沫,强迫自己镇静心神,又伸出两指去摸颈部的脉搏。还好,似乎还有一点点微弱跳动……微薄的希望唤回一些理智,梅惟脑中急速流转过军训课曾学过的急救课程,先将杨婆的身体放平,确认呼吸道畅通后,他想也不想的伏下身,开始做起人工呼吸。吹两次,每次两秒钟,然后按压胸口十五下,反覆做一分钟……他在心里默念,额上的汗涔涔滴落,坠在青筋绽出的手背上。「十三、十四、十五……」努力做了几套,察觉手下的胸口似乎开始有起伏,梅惟抹把汗,再接再厉的继续。「杨婆,杨婆!」待杨婆呼吸心跳都恢复了,他摇着她试图将她唤醒。喊了一阵,她终于睁开眼来,露出痛苦神色。「杨婆,撑一下,你看看这些药!他捧来了各式瓶罐。「我该喂你吃哪种?」杨婆勉强抬了下眼皮。「棕……棕色……」「棕色瓶子?这一罐吗?」梅惟看了看瓶上标示,倒了一粒让她含在舌下,旋即抱起她走向客厅,安置在沙发上。「……这样有没有好一点?」他取来毛毯,覆上那瘦小身躯。见她点点头后,便别开脸去,他默然一会儿,轻道:「等会儿救护车应该就来了,你休息一下,有需要再叫我。还有,以后记得要把药随时带在身上。」老妇仍是没有动作,看来像是睡着了。梅惟直起身走至窗前,窗外黑幕沉沉,庭院深深,什么都看不见,只隐约听见远处似乎已传来鸣笛声。他又呆望半晌,才披上外套,静静走了出去。「少年A,你真厉害,你奶奶这条命几乎是被你一个人捡回来的!」年轻的随车医护人员竖起大拇指啧啧赞叹,不敢相信这位正确执行CPR急救的小弟,居然仅足个高中生。「小小年纪就这么勇敢,不简单不简单,换做一般人,早就慌得哭出来了!坐在车内一角的梅惟只是虚弱的笑笑,也不想指正对方错误的称谓了。他拿出手机,迟疑的按下一组号码,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