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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夏雨了。他们是午后到的常安,雷声轰鸣中大雨倾盆,家仆们全都披了蓑衣斗笠去搬东西。因着大雨码头上乱糟糟的泥水四溅,郭圣通和母亲及弟弟便最后下船。常夏和羽年撑开皂盖一左一右地护着郭圣通下船登岸,一路上小心翼翼,但上了马车后郭圣通还是发现裙角边染上了些泥点子。这是一条月华白的襦裙,但凡污损一点便没法再穿出去。车上通常都会放几套换洗衣裙,郭圣通便想寻一条襦裙出来换了。但常夏和羽年护着她上车后,就坐到了后面的马车去。郭圣通不知道衣裳放在哪里,只能自己四处翻着。翻了好一会什么都没翻到,郭圣通忽地醒过神来:衣裳全都在箱笼中,车上怎么会有自己的衣裙?又不是出门去做客。这般想着,她便泄气似地倚靠在大抱枕上歪着。她现在都不讲究吃穿了,但干干净净的总是基本吧?哗哗雨声中马车轱辘轱辘地碾过青石地板,喧嚷的人声混着马嘶声一点点地渲染开去。快到城门口了吧。都说常安繁华,究竟怎么繁华也只是听旁人说,还是自己看到的最真。郭圣通的心情立马雀跃起来,她推开窗朝外望去。至于脏了的裙子,她已经不当一回事了。她想左右常安城中也没什么认识她的人,一会到了新家她快快地下了车进府去,谁会注意到她的裙子脏了?进城的队伍排的老长,盘查又严,郭圣通估摸着用了快一个时辰才轮到他们。母亲真定翁主的身份一亮出来,城防官象征性地排查了一遍就举起手示意放行。冗长的车队重新又缓缓地启动了。郭圣通正准备撂下车窗靠在抱枕上眯会,忽听得一道低沉慵懒的男声划破雨帘直直地撞进郭圣通的耳里。“风雨潇潇,正适合温酒读书。”这分明是梦中那个神秘男子的声音!郭圣通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重新推开车窗四处搜寻着声音的来源。狂风暴雨中,她很快便找到了声音的来源。可是只一眼,郭圣通便有些不确定起来因为除了声音相像,眼前的男子和郭圣通梦中所见到的男子再没有一点相同之处了。梦中男子温润深情,眼前男子落拓潇洒,分明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梦中男子气场十足,眼前男子随遇而安,从身份地位上看显然也不符合。年龄上更是感觉有些对不上,至于容貌郭圣通从头到尾并没见过神秘男子的庐山真面目,就更不好下定断了。好吧——其实她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只是眼前这个星眉剑目、高大英武的男子实在不像是遭受了丧妻之痛的人,他看起来快活的很。这样的人,怎么会是那个在梦中痴缠着她的男子?郭圣通自嘲地笑了笑,努力把脑海中荒唐的念头驱散开去。她缓缓地落下车窗,却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年轻男子生的极好,却不是那种阴柔似女子的俊美,而是充满了阳刚味道的帅气。他的肌肤并不是很白皙,带着点古铜色的味道。棱角分明的脸庞上眼眸深邃,鼻梁高挺。足有七八尺的身高显得他气质出众,尤其是抿嘴一笑时更是显得他格外阳光。郭圣通慢慢地放下窗纱,心中愈加肯定自己弄错了。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那个年轻男子就似感受到了郭圣通的打量一般霍然抬眼望过来。那双漆黑如墨的双眸中,含着些似笑非笑的笑意。郭圣通心头陡然乱跳起来,尴尬难堪的不行。她就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窥破一样,她迅速地放下了车窗,倚在车厢上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他绝没有看到我……就算是看到……常安城这么大转头也就不认识了……安慰过自己,她又忍不住后悔起来:都知道不是梦中的那个男子了,她还看什么?弄得现在这么丢脸。而且,就算是梦中那个男子,也不应该看,该装作不认识啊!车队慢慢地从城门进到了常安城中,郭圣通乱糟糟的心中好半响才平定下来。城门口,韩彦用手肘撞了一下刘秀,皱着眉头费解地问道:“文叔,你看什么呢?”刘秀缓缓地收回目光,想到那个容貌稚嫩秀丽小鹿一样的少女,嘴边不由自主地爬上了笑意:“没什么。”韩彦狐疑起来:这像是没什么的样子?似乎是怕韩彦还追问,刘秀很快便岔开了话题:“今天生意怎么样?”说到生意,韩彦果然来了兴致,他喜滋滋地告诉刘秀:“今天虽然下大暴雨,但进城的人却没有少,临时需要马车租赁的就更多了。一会回去算算账,我估摸着今天得有平日三五天的收益。”刘秀笑了笑,“那就好。”他虽是皇族出身,但家道早已出落,无法负担起他在物价高昂的常安城中生活求学所需。无奈之下,他便选择了和同窗韩彦合伙做生意。好在生意越做越好,他甚至还有了些余钱托人带回去贴补家里,也算是意外之喜。天到黄昏,雨终于小了。郭圣通一家早已经在常安城中安顿下来。宅子很大,他们住的比在真定时还宽敞。原先的主人听说是卖给真定翁主,走之前还特意吩咐家仆打扫了一番。是以,上上下下只简单打扫了一番就住了进来。【..】☆、第六十四章梦话,最快更新鸾归桐最新章节!郭圣通见有处叫照玉的院落颇为清幽雅致,房前屋后都栽满了四时花卉,并着飒飒生风的竹林实在是赏心悦目,她便和母亲说要住在这。母亲自然应好。用过晚饭,劳累了一天,郭圣通晚间睡下的很早。但不知是不是乍然到了新地界,她明明睡意深沉到都没力气睁开眼睛了,偏生就是迷迷糊糊地睡不着。雨还在下着,只不过转了小雨,淅淅沥沥地打在竹林上发出些清脆悦耳的声音。郭圣通半睡半醒地到了半夜时分也没有睡熟。她很渴,越来越渴,便更睡不着了。常夏就睡在外间,但郭圣通听得她平稳绵长的呼吸声知道她睡的很好便不想叫她了。她哈欠连天地起身,趿拉着丝履到了桌前取了铜壶倒了一杯温水喝了。风从没关紧的轩窗中漏进来,刮在身上还真冷的很。郭圣通拢紧了身上的褙子去关窗。楼台轩榭同着绿树红花俱笼罩在细雨朦胧的雾气流光中,远远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