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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鹄】舍身

    前文设定:

    1、少主被食魇的血污染,锅包rou怕他心理变态伤人,就禁止他离开空桑。

    2、鹄羹是彻底的圣母性格。

    3、鹄羹和锅包rou是那种偶尔上床凑合过日子的关系,严格来说少主是小三。

    4、少主出生就没见过食神两口子,又缺自由又缺爱。

    (这里是鹄羹撞见少主杀人分尸…)

    01

    我与鹄羹的关系,严格来说并不能称之为“偷情”。

    偷情,是从旁人身上偷出来的一夕欢愉。不告而取视为偷,若是食髓知味不愿归还,更是罪加一等。

    而鹄羹的情,从来都是大大方方的摆在台面上,任人索要。

    每一个人的生命中都有这样两个角色,严厉稳重,是父亲;又有温柔和顺,是母亲。无关性别与身份,只是一种态度,或是说情感。

    名义上,他是我的管家,实际上,他是我的母亲。

    鹄羹对我的请求一向不予拒绝,包括交欢。

    可是跟这样的人欢好有什么乐趣呢?偷情偷情,便是要有偷的惴惴不安,背德的罪恶感,若我叫他几声mama,还能有几分悖乱的刺激。

    他太坦然了,仿佛生来就带着一股高贵的使命感。高高在上的鹄鸟,就算深陷泥潭,一身粘腻地吞吐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自下而上望出来的目光,也带着疼惜。

    不识风月,不懂人心,他的怜悯与纵容傲慢到了极致。

    我们的关系,并非偷情,仅仅是一场单方面的,自以为是的救赎。

    我必须承认,我不爱他,至少不像疼爱小妹那样的爱他。

    欲壑难填,发泄到谁的身上,都无甚差别、食魇也好,鹄羹也罢,短暂的快意后永远是无尽的空虚。

    细细算来,加上最近那只,我已经亲手肢解过一百二十只食魇。

    原来我已经在这个心死的牢笼里困了十年。

    但他却很爱我,尤其是看见我手刃了同宗的食魇,那份泛滥的母爱简直燃烧到了顶峰,刺的人眼眶灼热——他此生大约都没有这样热烈地爱过谁。可那无关风月,只是一种悲悯。

    一种源于母性的,神圣的悲悯。

    鹄羹如果是个女子,那么我一定会娶她。

    红绸堆砌的锦帐,红纱装饰的厅堂,我抱他,吻他,虔诚地交合,龙凤灯烛,高照红妆。我跪下向他敬茶,额头触到他的脚面,求他既当母亲,也做新娘。

    我何其幸运,只因他如今生了男人的躯体,却仍做了我的情人,同我色授魂与,颠倒衣裳。

    但我又何其不幸,只因他做了我的情人,却对我并无爱欲。

    柔韧的胸膛抵着刀尖,波浪形的钢铁纹路上徐徐淌过樱桃酒口味的鲜血。

    鹄羹抱着我的手臂,那张素白的脸无声地落泪,柔和的眉眼流露出一种无形的光辉,像是千里的皓月,万里的雪,温润的眉眼有一种向死而生的决绝,美的摇摇欲坠,胆战心惊。

    他的皮相秀致,哭起来很动人,樱粉色的瞳仁与樱粉色的嘴唇同样水润。他的悲伤那么宽广,如同一片浪涛怒卷的海洋,却那么克制,我只听见了几滴水珠落在竹叶上的声响。

    我收起那把沾染鲜血的小刀,接过他手里的蛇果,旋转着削下一道长长的果皮,怀着某种隐秘又欢喜的情绪,像是揭开婚服的衣襟。

    鹄羹垂眸看着这份不含yin猥的暗示,默然又带点羞赧,纤细的手指扯开绳结,一件件脱掉身上的白衣,rou体雪白,洁白的羽翼间飞掠过两三萤火,一如繁华落尽。

    空桑中适合白色的人很多,鹄羹不算突出的那拨,只是他心思恪纯,性子温润,甚至有些甜润,不由得叫人觉得他应该多少带点锋芒。就好像龙井虾仁那种悍然无匹的锐气,或是太白鸭那种疏狂恣意的侠气。

    毕竟他那张顺从的脸,很容易激起一些阴暗的施虐欲。

    我咬下一口微酸的果rou,叹息般地嘱咐母亲般的情人:

    “你可以说不,我会停。”

    02

    龙井居士不知哪日谈到我,便说我幼时定是仗着诗礼银杏是个少年,无心学业,才养成现在这幅懒散的样子。

    到底是新来的食魂,不太了解过去的事,平白无故给我扣了一口大锅。我的开蒙老师并非诗礼银杏,而是鼎湖上素。

    年幼的时候压不住杂念,多在鼎湖上素的庙宇里修行,朱门闭锁,檀香袅绕,一日之内除却经文,再无其他。

    宝相庄严的僧侣教我参禅静心,他念一句“波罗僧揭谛”,我跟一句“菩提萨婆诃”,手腕缠绕累累念珠,从灯火次第,到朝阳升起。

    在那些被魇气折磨得生死不知的年月里,手中一百零八颗星月菩提,每一颗都摩挲出斑斑血迹。

    在我十四岁那年,鼎湖上素告辞离去。

    空桑于他来说,不过是一个短暂的归处。众生百态,森罗万象,他渡人,也渡己。

    远行前夕,我曾向他讨一句偈语,权作提点。

    鼎湖上素双掌合十,眉目高深,低声诵了声佛号,算是应允,说起王子摩珂萨锤舍身的故事。

    王子摩诃萨埵出行,见竹林中有饿虎与七只小虎,饿虎几欲食子,心中生大慈悲,以rou身饲饿虎。

    然饿虎羸弱,不能扑食,王子摩诃萨埵见状,以竹根刺伤脖颈。饿虎舔舐完鲜血,终于吃掉他的rou体。

    “我并不是圣人,舍身饲虎这等大义,敬仰便罢,要我同王子一样,大约此生是不能了。”

    我心知自己不是什么光风霁月的人物,甚至连个正常的人都算不上,若非这些年来断断续续用梵音压制躁动的魇气,我现在的状态,恐怕还不如莲花血鸭。

    鼎湖上素却不答,深深望了我一眼,目光在浸透血色的菩提子上停住,又移开。

    半晌,他敛目:“你非羸弱,犹可自救。”

    “虎今羸弱,不能食我,即以干竹,刺颈出血。”

    王子摩诃萨埵用尖利的竹根划破脖颈,吸引虚弱的饿虎前来舔食。

    我非羸弱,犹可自救。

    十四岁的空桑少主,还没有沉溺放纵到如此地步,正如雌虎,虽然饥饿,却并不羸弱。

    我原本可以正常地活下去。

    我幡然醒悟,却已经太晚了。

    我已是故事中成全舍身的饿虎,要么吃人,要么去死。

    “少主?”

    鹄羹张口咬住我的腰带下缘,微微仰头,眸子温柔,肩膀纤秀。

    “尔时王子摩诃萨埵,遽入竹林,至其虎所,脱去衣服,置竹枝上,于彼虎前,委身而卧。”

    他周身赤裸,羽翼展开,素净的面容平和温顺,他合眼含了进去,颈子绷紧,是修长而高贵的姿态。

    “菩萨慈忍,虎无能为。即上高山,投身于地。”

    “鹄羹,你可以说不。”

    我瞧着那张仙人一般的脸,想起他素日温婉体贴的样子,心中不知怎么动了恻隐之心。

    “虎今羸弱,不能食我,即以干竹,刺颈出血。”

    “…鹄羹不会拒绝少主,”他双颊泛红,稍稍退出,微微喘气,舌尖粘腻,拉出极长的白丝:“也请少主…不要放弃自己。”

    “于时大地六种震动,如风激水,涌没不安。日无精明,如罗侯障。”

    我长叹一声,折断了他的腕骨。

    “天雨众华及妙香末,缤纷乱墬,遍满林中。虚空诸天,咸共称赞。”

    他痛苦地呻吟,引颈就戮的模样格外清高,膝盖抵着肩膀,身下铺开一块腥红的草毯。掌心冰凉,体液却guntang,滑润的细腔同他的唇色一样浅淡。

    “你要说不吗?”

    我再一次要他,拎起满手柔软的白发。

    他像一只濒死的鹄鸟,眼角红得染血,泫然欲泣的容貌清丽又妖娆。

    “继续。”声音已然沙哑。

    他仍然想要我活。

    “是时饿虎即舐颈血啖rou皆尽,唯留余骨。”

    那我只能成全这场舍身。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