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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着头,声音有些哽咽,一字一顿地说,“我是只白眼狼,不折不扣的白眼狼。”步蕨却笑了起来,视线从时刻变动的大衍堪舆图落在他身上:“叶汲的话听听算了,他是为我抱不平,可你们也确实是被我连累到了。这里头的因果没有对错,太当真就是和自己过不去了。你们能活下来,是最好的果,何必再计较前因。”“二爷,你真是……”冬无衣狠搓了一把脸,搓去眼角的湿润,“老样子,心肠软。”“等你活到我这个年纪就能理解我的心态了。”步蕨轻声感喟,“事事计较,光一个叶汲,我就早被气死了。”“……”几张桌子开外,叶汲又架上了他那副装斯文的金丝边眼镜,这回他没捣鼓那些手工制品,而是眯眼瞄着大衍堪舆图前的两人。岐布缩着翅膀在他旁边嘀嘀咕咕:“我有种直觉,冬无衣在向二爷忏悔同时还在给你编小鞋穿。比如一朵鲜花插牛粪上啦,比如癞蛤/蟆也想吃天鹅rou啦!”叶汲一巴掌将它扇了下去,“滚你丫的蛋!老子这种荷尔蒙爆棚的硬汉要是癞蛤/蟆,那天底下的男人就是发育没完全的小蝌蚪!”岐布锲而不舍地扇起翅膀扑回原地,桀桀冷笑:“你就嘚瑟吧叶老三,你们家老大知道你色胆包天拱了他清凌凌、嫩生生的二弟弟,不把你劈得连蝌蚪都没得做。”叶汲脊梁莫名发凉,不得不正色解释这个美丽的误会,“老鸟,我郑重其事声明一件事,是老二慧眼识珠,主动挑中了我作为他共度余生的伴侣。”岐布回了他一个:“呸!”“……”另一头,冬无衣慎重又委婉地问步蕨:“二爷,你真的和……”“在一起了,我主动的,没被迫。”步蕨显然这几天被无数个人问过同样的问题了,回答得又干脆又果断。“……”冬无衣倒吸一口气,一脸崩溃,“叶老三这老流氓哪里好啊!”步蕨想了想:“脸好吧……”这个回答简直不能再有力了,受到冲击的冬无衣默默走回自己工位。他心头滴血地想近墨者黑果然是有道理的,二爷这才和叶老三处了几天对象啊,已经堕落到用脸识人的庸俗境界里了。冬无衣走后步蕨依然站在大衍堪舆图前,图上的风云变幻落入他眼中,化为旁人看不穿的幽黑墨色。没两分钟,又有一人慢腾腾地拖着步子挪到他身旁,嗫嚅着唤了声:“师祖……”“你师父告诉你了?”沈元闷闷地一连点头,捏着衣角扭扭捏捏:“师祖,之前是我太放肆,没大没小。您老不要和我计较……”步蕨了然地问:“你师父让你来认罪的?”他叹了口气,意兴阑珊地说,“以前你师父不是这么一板一眼无趣的人,他闯得祸不比叶汲少到哪里。”沈元本来因为那句“步哥”被沈羡狠狠收拾了一顿,战战兢兢地过来,向这个看上去没比他大多少岁的师祖赔罪。按照他师父的说法,必要的时候还要痛哭流涕磕头认错!现在一听步蕨提起他师父的黑历史,被揍服帖的胆子又蠢蠢欲动起来:“师祖,那师父挨过揍吗?”“挨过,”步蕨回答得很淡然,“他三个同门里就数他挨打最多,小错十鞭,大错二十鞭,再严重点丢后山自生自灭。”“……”沈元麻木地想,原来暴力殴打徒弟是他们师门的光辉传统,现在叛出师门还来得及吗?┉┉∞∞┉┉┉┉∞∞┉┉┉浑水摸鱼的时光总过得很快,五点半的下班时间一到,在各种材料里昏昏欲睡的第四办公室成员齐齐精神一振,欢脱地丢下纸笔奔向燕城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夜生活。今天轮到冬无衣和陆和值夜班,陆副主任站在二楼目送撒欢奔走的同事,内心感慨万分,他们这个单位成立得仓促但经历了几次同生共死,现在总算步上正轨,办公室里也多了几分人情味。冬无衣裹着件不知道从哪掏出来的军大衣,穿着拖鞋啪嗒啪嗒从卫生间里放水出来,看到陆和神态慈祥地看着步蕨和叶汲并肩而行的背影,就像一个老父亲目送两个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傻儿子,不禁抖了个激灵:“主任啊,年底单位劳保发啥啊?”陆和唔了声:“老几样吧,洗发水、沐浴露毛巾等等。”“添一样行不行啊。”“什么?”冬无衣比了个小翅膀的造型:“领导,你懂的。”陆和看看他粗犷胡须和铁板似的胸肌,半天,面无表情地点头:“知道了……”一滴冰凉落在他鼻尖,他疑惑地抬起头。只见不久前还阳光普照的天空乌云密布,零星白沫伴着北风徐徐落下,他伸手一接,愣在了那,不可思议地说,“下雪了?”第五十五章北风过境,暴雪压城。燕城某胡同的四合院里,叶汲支起铜锅添了两块碳,将一盘盘生鲜蔬菜端上桌。兔狲趴在桌边对着皮薄rou嫩的羔羊片垂涎欲滴,爪子刚伸出去挨了结结实实一筷子,叶汲斜睨:“活腻了是吧,也想下锅?老二,窗口冷,快过来,要开锅了。”步蕨站在热气模糊的菱花窗前,院子里的藤椅被挪到了屋檐下,鹅毛似的飞雪密密麻麻从天而降,小池塘的边缘已镶了一圈白色的围脖。他看了一会,才走到桌边坐下:“这雪下得有点奇怪,天气预报明明报了晴天。”叶汲正搅着麻酱,被步蕨的话逗乐了,嘲道:“步蕨同志,容我提醒你,你是个神祇,信天气预报不如信你自己的金口玉言。嘿,别用那眼神看我,你男人我改邪归正了,不玩弄天气很多年了。”步蕨意思意思地相信了他下,又看了一眼大雪飘洒的庭院。叶汲买的食材不多,吃完火锅后他摆出烧烤架,架起一条小羊腿。就着果木炭火一边慢悠悠地烤着,一边和步蕨搭话看新闻联播,时不时在羊腿上刷上两刷油。餐厅里溢满了羊rou皮焦rou卷的香气,把步蕨怀里的兔狲馋得口水直飚,两个金黄的眼珠子没贴到滴油的羊腿上。步蕨漫不经心地挠着兔狲的头,专注地看着和死神小学生一样永不完结的新闻联播,在听到某条新闻时忽然微微坐直身子。那是条东海沿线大片城市突降暴雪的新闻,被主持人快言快语地播过。“东海这个天还在零上十度左右吧,雪下得确实不太正常。”叶汲攥着小刀,刷刷地从羊腿上削下一盘rou,捏了一把孜然匀匀洒上去,刀尖挑起一块送到步蕨嘴边。他对给步蕨喂食有种异样的执着,不管步蕨多少次以自己手没断婉言拒绝,他仍锲而不舍、屡败屡战。拒绝到最后,步蕨不知是被他的精神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