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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苦命相大概一直在暗暗较劲,所以我的命也总是一会儿顺一会儿逆,眼瞧着要死了,偏偏又活了过来,分明是皇子里出身最低的,却荣登大宝。也不知最后到底是苦命相胜利,还是好名字告捷。段涅也有个好名字,但显然没我命好。我将他囚禁在了皇宫中,关在他幼时住的宫殿内,每隔几天就去看一看他。这并非胜利者的耀武扬威,只是作为弟弟的关心罢了。“皇兄,你竟然有白头发了。”段涅脸色惨白地靠在床头,看着我的时候就像在看一滴水、一朵云、一个死人,不带任何感情。我也不在乎,坐在床边替他掖了掖被子,见段涅头上有根白发,还细心地替他挑出来拔掉。“你是打算一辈子不与我说话吗?”我这个六皇兄长得还是很好看的,他娘兰妃当年就是个名动天下的大美人儿,不然也不会引得智深心心念念,最后做了和尚还不死心。段涅眼皮动都没动一下,懒得理我,也不屑理我。就算我如今君临天下,成为大夏之主,在他看来也不过一个成不了大气的废物。我心中骤然升起一股怒意,他不将我放在眼里,他到这种时候了还是不将我放在眼里!“皇兄,你是不是在怪我杀了智深?你不说话,肯定是怪我了。虽然他是个很有用的帮手,但他知道太多秘密,又不将我放在眼里,我是留不得他的。况且,我讨厌他看你的眼神……”我凑近段涅耳边,低声恶劣道,“他上过你的床吗,皇兄?”最后一句极尽恶毒的揣测与羞辱,我不信他这样还能无视我。果然,段涅闻言缓缓转动眼珠:“你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了?”他直直盯住我,整个人阴郁而冰冷,嗓音又沙又哑,带着久未开过口的艰涩。我见他终于理我了,心中满满得逞的快意:“哦?你说说你有什么办法?齐方朔吗?我怎么敢忘记你的这位竹马之交,但他现在有比你更重要的人要看顾,恐怕是不会冒险来救你……”话音未落,他忽地掐住我的脖子,薄唇紧抿着,眼角眉梢绷到极致:“你翅膀硬了。”我感受着脖子上的力度,随着时间流逝,窒息越来越严重,甚至到了眼前出现黑斑的程度。我可以轻松制住他,将他的手脚折断,让他一辈子都不能再对我动手,但我偏偏不想那么做,至少现在还不想。我要看看,他到底会不会对我下死手。这将决定我今后对他的态度。“皇兄,你要……杀了我吗?”我嘶哑地从嗓子眼逼出声音。他手上力气猛地收紧又松开,许是还不想与我玉石俱焚,他选择放过我,一把将我惯下了床。我狼狈地摔在又冷又硬的地面上,嗓子眼火烧火燎的疼。“皇兄……哈哈哈哈你终究……咳咳终究还是不死心!”我捂着脖子咳得惊天动地,边咳还边笑。他不杀我当然不是因为心软,我刚刚登基,王位不稳,他若不想一辈子被我挟持,唯有努力寻找东山再起的机会。在藤岭他找不到这样的机会,只有去尚地,去他的封地,他才可能慢慢积累自己的势力。一年不行就五年,五年不行就十年,他不是段棋和宋甫那等愚人,总能找到扳倒我的契机。而现阶段最重要的,当然是活着。活着才有希望。我笑得眼角直泛泪花,用手随意抹去,也不起来,就地翻了个身,胳膊撑着地,挑衅地回望段涅。“滚。”他不再与我废话,直接下逐客令。“这就赶我走吗?”我从腰间解下碧虹灵珠,放在眼前晃了晃,东西是好东西,怪不得能成为旬誉王室的至宝,“皇兄不想要这个了?”他瞳孔猛缩,又说了一遍:“滚!”真奇怪,他不理我将我当空气时我心里不痛快,他这会儿怒不可遏恨不得杀了我我反而痛快极了!他对我恶言相向我也不生气,脸上带着笑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袍子,漫步到他跟前,故意将碧虹灵珠显摆给他看。“看着这枚珠子,你会不会想起阿骨娜?”不等他进一步发怒,我说罢便干脆地收起珠子,转身离开了段涅的寝殿。其实我也有过乖乖做他傀儡的念头。很多次我都想,只要段涅今后对我好,把我当做他最重要的人看待,我便愿意听他的话,做个假皇帝。但父皇的死让我骤然清醒,他怎么可能只满足于一个一人之下的爵位?我怕他像对待父皇那样待我,将我无知无觉杀死在寝殿内,更怕他像对待阿骨娜一样,没用了就将我丢弃。我突然发难,不给他一点准备,也不留一点余地,夺走了他顶顶重要的碧虹灵珠,将他的性命捏在手中。“刘公公,让人好好伺候凤王,别让他病上加病了。”门外恭敬候着名白发苍苍的老太监,他是宫里的人精,往往你不需要多说什么,他就能明白你真正的心意。以前我不明白他一个鸡皮鹤发的老东西怎么就那么多年圣宠不衰一直跟在我父皇身边呢?现在倒是也有些懂了。只求他多活两年,多为我办点事,别那么快去见先帝才好。第3章下雪了。我望着窗外漫天飞舞的白雪,忍不住伸出手去接。小小的雪花落在掌心,洁白而轻盈,却没有产生任何温度,过了片刻我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手冻僵了。“陛下,窗边冷,回里屋吧!”刘公公在一旁候了老半天,也不知是老骨头冻得实在受不了了还是确实担心把我冻出个好歹,终于憋不住发了声。我把雪花握进掌心,问:“他这两天怎么样?”刘公公将腰弯得更低,轻声道:“天儿太冷,殿下虽然一直待在屋里,炭盆也备得足,前些天还是染了风寒。所幸并无大碍,已经让御医开了方子,喝了药过几日该就好了。”刘公公是个有眼力见的,我对他很满意,有他在也相当省心。“好好照顾他,需要什么名贵药材尽管用,我可就剩这么个宝贝哥哥了,可不能让他折在我手里。”搓了搓有些麻木的指尖,我恍惚间忆起去年的这个时候父皇好像还在。各路诸侯朝觐,藤岭热闹得仿如过年,齐方朔和段棋都来了,冬猎时我还摔伤了胳膊。说是段棋惊了我的马,故意害我落马,其实不准确,我自己知道,是我走神了。我光注意前方段涅和齐方朔的“眉来眼去”,暗自恼恨,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忽略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