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一条拓麻与支葵千里直到天蒙蒙亮才回来。

    锥生零的房门再一次被推开。

    一条拓麻靠在门边，略显疲惫的道：“果然，就知道你们都在这里。”

    玖兰枢颔首，道：“辛苦了，结果怎么样？”

    一条拓麻摇头。

    “不怎么样。元老院的人最会打太极，每次说到关键部分就含糊其辞，什么都没试探出来。不过……”

    支葵千里从一条拓麻身后走出来，将一份文件递给玖兰枢：“找到了这个。”

    一条拓麻继续说道：“支葵在我与他们周璇的时候偷偷去了隔壁的房间，虽然不知道是谁的，但找到了一个很有趣的东西！”

    锥生零见他们严肃的步入正题，拿起外套往外走去。

    “你们谈，我出去。”

    玖兰枢拉住他，无奈笑道：“这是你的房间，你出去做什么？”

    锥生零叹气：“原来你也知道你们是在我的房间谈正事。”

    一条拓麻对锥生零眨眼：“这是我们对你的信任！”

    “……不需要谢谢。”

    玖兰枢将刚刚支葵千里带回来的那份文件拿给锥生零看：“你看一下这个。”

    锥生零闻言接过，心下明白这次或许比他想象的要难办的多。

    这是一份可行性报告。

    锥生零的脸色刹时变了。

    标题白纸黑字写的清楚——‘阻止LEVEL　E化实验报告’。

    锥生零眼底一片晦暗，粗略的翻了翻，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反应。

    一条拓麻握住他的手，慎重其事的问道：“零，你能不能告诉我们，你的身体究竟是怎么回事？”

    “……”锥生零低着头，许久才道：“我保证，我没有做任何和你们敌对的事。”

    说罢他看向玖兰枢，问道：“这样可以吗？玖兰前辈。”

    蓝堂英气的瞪了他一眼：“谁在跟你说这个啊……你知道你现在有多危险吗？”

    “蓝堂。”

    玖兰枢制止了蓝堂英继续说下去的行为，说道：“零，你不想说我不会勉强你。但是你要知道，元老院已经准备要对你出手了，猎人协会也不会束手待毙，你的处境很糟糕，无数人都正在盯着你。”

    支葵千里道：“况且，如果我们没猜错的话，猎人协会内部恐怕有人和元老院勾结……”

    玖兰枢把锥生零手里的文件合上，声音低哑温柔的说道：“理事长那边我去说，从现在开始，猎人协会所有任务你都不要接，不能离开黑主学院，更不许单独行动，知道吗？”

    锥生零习惯性的想反驳他，却一下撞进玖兰枢带着担忧的红眸里。

    那句‘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锥生零不自在的移开视线，眼神乱飘，才发现身边的几个人都在这样看着自己。

    锥生零局促道：“都这么看我干什么？知道知道，我小心点就是了……”

    玖兰枢安抚性的笑了，又对早园琉佳二人吩咐道：“那么星炼就交给早园和远矢，有什么异常及时联系我和理事长。元老院的事我和一条负责，其他人都回自己房间休息吧。　”

    早园琉佳和远矢莉磨都答是。

    玖兰枢又转过身对锥生零的说道：“那我们先回去了。”

    “嗯。”

    待所有人都离开后，锥生零关上房门，望着窗外出神。

    “系统。”

    系统冷不防被叫到，迟了几秒才回道［宿主？］

    锥生零道：“我是不是做错了？”

    系统不解道［什么错了？］

    锥生零摸了摸自己颈边的纹身，黯然道：“LEVEL　E化，我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系统迟疑了许久，才道［这只是新手福利，真要计较对错的话，是我给你压制了LEVEL　E化。］

    “但我可以做得更圆滑一些，比如做些伪装……”

    ［怎么伪装？］系统打断了锥生零的话，叹了一口气，这对有着冰凉的机器音的她来说显得很滑稽，但是锥生零并没有笑。

    ［你要怎么伪装呢……你可以做到因此去吸别人的血吗？宿主，还记得我们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我问你为什么会答应和我绑定，你说你想保护黑主优姬，想救出你的弟弟一缕，事实也的确是这样，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当你做完这两件事后你要怎么办？］

    ［没有人是完美的，每个人都有缺点，你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苛刻？而你的缺点，就是什么事都想独自一个人抗下来，有些明明和你毫无关系的事，你也能将错误归结到自己身上，其实这也算是一种偏执，你应该多在乎一下的人是你自己。］

    “……”

    锥生零眼眸低垂，神情暗淡，手攥紧了披着的外套。

    系统从没见过锥生零这个样子，踌躇道［……抱歉宿主，我说多了，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你很厉害。］

    锥生零苦笑着摇头：“不，谢谢你，以前没人和我说过这些。”

    系统也落寞的不再说话。

    她只是一个系统，这不是应该由她说的话。

    但她并不希望锥生零永远只为别人活着。

    锥生零从不把自己当一回事。

    这是一个可以称得上温柔的缺点。

    他将自己摆在最低的位置，无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他都认为自己不配得到爱，不值得别人付出。

    可是甚至连变成这种性格，其实也并不是他的错。

    年少时双胞胎弟弟的刻意引导，父母双亡后来到黑主学院所遭遇的一切，种种境遇造就了现在的锥生零。

    因为从没有人把他放在重要的位置上。

    所以连他自己也慢慢觉得自己不重要了。

    系统最初看到锥生零的资料，看着他的经历还以为会见到一个阴暗狭隘的人，但事实上锥生零的内心柔软到了一个让人不可思议的地步。

    他看着冰冷又不近人情，没人知道那个坚硬的外表下包裹着一颗如泉如玉的珍贵的赤子之心。

    宁肯伤害自己，也不想伤害别人。

    他将自己伪装的太好了，好的让所有人都忘了他其实也只是一个17岁的普通少年。

    他也曾经天真又幼稚，挡在LEVEL　E化的老师面前说着“老师是好人！”

    也曾经难过的问“为什么吸血鬼要伤害人类？”

    没有人记得。

    亦或是，没有人在乎。

    命运待他太过凉薄，将苦难赠予他的同时，却忘了将希望与光明一并留给他。

    庆幸少年一腔孤勇，在经历了世间最沉重的黑暗后，长成了这世间最干净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