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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94

    ……”()

第134章伤心往事

窦mama不明所以,想上前去,又不敢上前,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哭了起来。

无声无息的,那眼泪就扑簌簌落了下来。

刹那间,云甄夫人像是老了十岁。

窦mama看得心惊rou跳,到底没忍住,冲上前去将她扶住,声音放得又轻又柔,说:“夫人,地上凉,奴婢扶你回去坐着吧。”

虽是盛夏之中,但是地上铺着的是冷硬的砖,手一碰仍冰凉凉的,在上头坐得久了,可不好受。

然而窦mama忧心忡忡地劝了两句后,云甄夫人仍然没有半点要起身的样子,而且眉眼之间满是疲惫,面色苍白。

“夫人……”窦mama焦急万分,又唤了一声,“您怎么了?您心中若是有事,便同奴婢说说吧,万不要憋出病来呀——”

云甄夫人凄凄笑了笑:“哪有什么事,没什么事。”

她将掌心里的东西一把握紧,那样得紧,几乎要将手中的东西捏成齑粉。

失了血色的嘴唇亦用力抿住,像是不这般做,那些积聚在她心里的话下一刻就会被她脱口而出。

窦mama跟了她多年,什么样的云甄夫人没有见过?眼下一看她这副模样,就知道她心中必然是有事藏着的,而且那事一定还不小!可云甄夫人不愿意告诉她,她也只能噤了声不再追问。

主子的事,如若不是主子自个儿说出来,她一个做仆人的,也只能这么候着看着心急着而已。

良久,云甄夫人方才抓着她的手臂吃力地站了起来,而后说:“下去吧。不必在这陪着我了。”

窦mama闻言一怔,醒过神来便摇头说:“奴婢就在这陪着您!”

现如今这时候,她焉能安心地离开云甄夫人。

但云甄夫人听了她的话后,却只侧过脸定定看了她一会,道:“我当真无碍。”

至少她身体上,没有抱恙。

心病也是病,可却没这么容易死人。

言罢。她声音微沉。复道:“退下吧。”

窦mama再无他法,只得轻轻答应了一声,慢吞吞地退了下去。

云甄夫人一直看着她。却始终没有叫她留下。

走至珠帘之前,窦mama忍不住停下脚步,迟疑着转过身去。

云甄夫人立刻摇头:“走吧。”

“是……”窦mama暗暗长叹了一口气,伸手撩起帘子。走了出去。

人影一闪,珠帘簌簌。四周寂静了下来。

室内只余云甄夫人一人,冷冷清清,鸦雀无声。

窦mama走后,她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作,仿佛一尊玉雕的塑像,华美、精致。却苍白得没有一丝人气。

碎金似的日光照在树上。风一吹,枝叶就哗哗作响。阳光也就跟着摇摇晃晃,碎成一片又一片泛黄的旧时光。

云甄夫人的目光透过半开的窗子,遥遥落在了远处的一块石头上。那石头卧在角落里,棱角狰狞,隐隐约约像是只狼。小小的,刚刚学会捕猎,身上蕴着戾气的狼。

大胤境内,是鲜见狼群的。

身在大胤的人,大部分终其一生也难以见到真的狼一次。

但她,却是亲眼见过它们的。

油光水滑的皮毛,森白的獠牙,深邃又狠戾的眼神。

时隔多年,再次回想起来,她仍旧记得清清楚楚。

有些事,也许只是昨儿个发生的,睡上一觉就能忘得清清楚楚,而有些事即便等到生命将逝的时候,也还是历历在目,清晰一如昨日。

很多时候,她甚至会觉得自己在东夷度过的那几个年头,漫长的像是一生,可又短暂得叫人甚至不够回味。

从东夷回来后,她就再也没有踏足过那块——只要叫她想起就钻心一般疼痛的伤心地。

然而哪怕这样不愿意回头去看,她仍然时时惦记着,时时让人留在东夷境内,小心翼翼地打探着她想要知道的事。可她想要知道的事,至始至终也不过就是那么一件罢了。

只那么一件事!

她到死那一天,也一定会牢牢记得他去世的那一天。

那是他决绝弃她而去的日子;那是她再也没有办法见到他的日子;那是注定了她即便死后也无法在九泉之下和他重逢的日子。

他必然不会再愿意见到她了。

如果她是他,也绝对不会再愿意见到自己。

从她踏足东夷地界的那一天开始,她整个人就是个谎言。

只是她骗啊骗的,最后却连自己也给骗进去了……

所以世上最恨,不过自己。

他死的那一天,她生了孩子,像一个可悲又可喜的轮回。

她又哭又笑,但残忍而凉薄的老天爷怎会愿意让她有笑的机会?泪水呀,总是再流都不够多的,像天上的雨,哗啦啦地往下落,积聚成河,洪水泛滥……那可怜的孩子,一落地就也跟着他父亲一道弃她而去了。

她想,也许这就是报应吧。

命中注定,她不该拥有那个孩子。

多年后,她用着绣了一堆石榴的帐子,上头的石榴花开得烈烈如火,结的子饱满晶莹恍若朱砂,寓意着多子多福,可用在她身上,像是讥诮。

然则明明心中不痛快,她却也从来不叫人撤下那顶帐子,另外换一床上去。

因为看着那帐子,那一日生产时切腹般的疼痛,才不会远去,那孩子皱巴巴青紫色的小脸,才会继续一日日深深地镂刻在她心上。

往事在眼前翻飞着,像是走马灯,不停地闪现。

云甄夫人深呼吸着,将双目紧紧闭了起来。

她掌心里揉作一团的谍报上,只写了短短几句话。

——东夷国境以北,发现地动,多处坍塌。陵墓未能幸免。

全毁了……

看到这个消息的瞬间,她几乎听见了自己胸腔里怦怦跳动着的那颗东西“咔咔”地碎裂了,碎成一块块,再不能拼凑。

那东西仍跳着,每一下却都疼痛万分。

她在离开东夷之前,将那孩子悄悄地埋在了他父亲不远处。

至少,他们应该见上一面。

她命人留意着。照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