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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不能再找亲爹闹事儿,只能坐立不安地等着回家。孰料行李都收拾好了,假也批下了,才要走的时候,春汛又来,有两处河堤垮了,贺敬文不得不留了下来,亲自督促着修护河堤。如此出尔反尔,连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了。韩燕娘却只淡淡说一句:“也罢,是天不许。”命人将包袱再打开放好,等什么时候一切都安定了再走。家里的气氛空前地压抑了起来,直到报喜的消息传来:赵琪中了第七名,虽然不在头榜,却考中了庶吉士,许假完婚。他想婚后携妻赴京,免教妻子在老家苦候。府衙里这才一扫先前的阴霾。丽芳的嫁妆,韩燕娘已经准备了两年了,只没想到赵琪能一击得中,并没有准备好今年就马上办喜事。接信儿再开始开库房清,三十二抬的嫁妆,也很能看。只可惜家不在本地,不曾置办田产,陪送里少了田宅,总觉得缺了些什么。一咬牙,韩燕娘便命从公中批出八百两银子来,给长女压箱底,或买田、或买宅,都由她自己挑选。赵琪的假期并不长,连里加外,在湘州只能停留十天。四月初抵达湘州,又要祭祖,又要拜父母,还要见师友,拜堂成亲,三日回门,四月中旬就得启程。一切都显得那么匆忙。连贺成章都没来年及赶上见姐夫一面,算算日子,送信回乡家、贺成章再奉祖母到湘州,能看到赵琪的船尾巴——贺敬文索性命不叫他跑这一趟了,留言要他三年后赴京见姐夫。闺女要出嫁,父母不好再挂着脸子,贺敬文与韩燕娘脸上都带上了笑影。然而据瑶芳看来,贺敬文没事儿人一般,他是真的没往心上去,韩燕娘就带了一点“相敬如冰”的意思了。也罢,跟贺敬文这样的人相处,一片真心得累死,瑶芳舍不得韩燕娘太累。匆忙打发完长女夫妇二人上京,贺敬文心里一则以喜、一则以悲。喜的是有了个进士女婿,悲的是闺女嫁了。平素与长女也不亲近,可一旦嫁了,又有一种奇怪的名为“岳父的悲凉”的东西在心底滋长。回来喝了回闷酒,不知怎地从床上滚下来将腿给摔折了。瑶芳得到消息跑过去的时候,韩燕娘已经到了,打发人去请郎中,又将一应政务交两位师爷代为照看。韩燕娘也笑了:“这下真不用回老家了。二姐儿,写信叫俊哥回来吧。这个样子,他不好不在跟前侍疾的。”贺敬文以手掩面,闷闷地道:“叫他回来做什么?他回来了,老太太怎么办?听到我伤了腿,老太太也要着急的,别路上有什么闪失,我就万死难辞其咎了。”瑶芳道:“那我写信给哥哥,叫他别来,先在家里等着,等爹腿好了,再回家祭祖去。”贺敬文叹道:“好吧。”自此,贺敬文自是老实了。虽伤了腿,贺敬文心情倒更好了,韩燕娘不好跟个伤残计较,说话也亲切了许多。更让他开心的是,伤筋动骨一百天,今年楚王生日,他省得再想别的理由推搪了。写了一封假惺惺的帖子,说自己行动不便,贺敬文便安心在州府里养伤。————————————————————————————————六月十三,楚王生日。楚王风评一向不错,连巡抚等人都从省城赶过来为他祝寿。可惜天公不作美,从六月十二日起,雨就下得很大,河水暴涨,巡抚被困在了路上,湖广道御史却冒前连夜赶到了。贺敬文叫来全家“赏雨”,啃着半边鸭脑壳,吸一口酒,笑道:“一群傻子,大雨天的去给藩王祝寿呐!”开开心心啃了半天鸭脑壳,直吃到天黑,犹哼着小曲儿,又嚼鸭脖子。韩燕娘对果儿使了个眼色,果儿会意,到厨下命人将酒里多掺水。瑶芳盘腿坐在罗汉榻上,看着连绵的雨幕,心道:不知道阿姐现在怎么样了。一道闪电掠过夜空,门房顶着斗笠来报:“姜千户家娘子有急事拍门。”韩燕娘奇道:“什么?他们不是应该在寿宴是么?”瑶芳心头一震:“这个时候来,总是有急事的,快请!”贺敬文吃得醉了,口里道:“别是楚王死了吧?”韩燕娘戳了他脑门一下:“吃你的酒吧!”亲自打了灯笼去见简氏。简氏后面跟着次子,韩燕娘还要寒暄两句。一个惊雷劈下,照得地上一片雪亮,简氏青着脸道:“楚王反了。扣着人在王府里,一个一个地问要不要从逆。”第66章逃亡第一站????韩燕娘原本是京城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万没想到自从嫁了贺敬文,不止见识了流寇,杀过了人,做了诰命,还特么马上就要见到谋反了!韩燕娘好像被天上的雷劈到了身上,握住简氏的双肩:“什么?!”简氏道:“来不及细说了,贺知府呢?赶紧出来商议对策!”韩燕娘见她表情不似作伪,也没人敢拿造反当玩笑,忙说:“里面请。”简氏后面跟着小儿子,一面往里走一面说:“来不及细商议了,楚王眼看着要反,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我家那个去调兵了,楚王还在城里呢,要是里应外合……总之我也闹不明白要怎么办。”一气走到厅里,贺敬文嚼完了鸭脖子正在洗手,韩燕娘见他醉醺醺的样子,端起水盆兜头浇了他半身水:“还喝!醉不死你!楚王反啦!”贺敬文顶着个湿脑袋正要发火,猛听得老婆说楚王反了,下巴都要惊掉了:“什么?”他瞧楚王再不顺眼,也不觉得楚王这个呆子有那个脑子去谋反呐!看前任同知参楚王、湖广道前御史参楚王,他都没有坚持落井下石,就知道他对这件事情是持怀疑态度的。简氏也顾不得礼仪了,匆匆说道:“我们正在王府里吃酒,我家那口子将我们都叫了过去,这才知道楚王扣了一干官吏,挨个儿逼反。附逆的活命,尽忠的就真的尽了忠。我家那个会些拳脚,巧了又是雷雨天,一个闪打过来,他趁机溜了。快些拿主意!他已命我家那个大小子出城往北去报信了,城内事,你须知道的。”贺敬文有个什么主意呀?他也傻了,忙说:“我召集衙役。”韩燕娘怒道:“那些衙役顶个屁用?先前参他的看来是真的了,那流民里兴许就有他的人!衙役那点子人不顶用,快,赶紧的,二姐儿呢?还有哥儿呢?都叫来,穿得厚实些,家里有先前挖的地窖吧?躲一躲。张先生呢?请先生参详参详。”咔嚓!说话间又是一道电闪雷鸣。姜长焕一直到亲娘背后装哑巴,忍不住插言道:“快将人叫来吧,来不及了!王府怎么会放到府衙?纵不要出城,也得先离了此地。”韩燕娘这才正眼看了一眼这小孩子,忙说:“快,叫人来!”谷师爷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