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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将自己埋在枕头里,却仍止不住恶梦带来的心悸,额头旧伤处的阵阵抽痛,令他更加难以重新入睡,最後他索性坐起身,暴露在棉被外的肌肤顿时一阵轻颤,然而晕沈的头却觉得闷热。这感觉……该不会又发烧了吧?将冰冷的手背贴在额头,立刻就感觉到比平常还高的温度。心事郁结,加上前夜未眠,先天体质虚弱的他,果然就发起了低烧,昏沈间还梦到小时候的那场车祸。印象中,大家都说那是天雨路滑造成的意外,可他此时却觉得有什麽遗漏了?诡异的违合感,让他不自觉地皱眉寻思起来。其实幼时记忆多有褪色,除了当时历劫生还的惊恐与骤失双亲的悲痛外,他早已记不得许多细节,然而这一梦,却让当时因惊吓过度而遗忘的片段又变得鲜活,尤其是在车子撞上路边围栏、他被妈咪紧拥进怀里前……先生!煞车!煞车没反应!!当时司机伯伯惊慌的呼喊声,在十多年後的现在,仍如临场般在脑海里环绕,贝儿讶异地睁大了眼,心中顿起不详之感,难道真如伯母所说,那场车祸其实大有问题?不,似乎还漏了什麽?记得那晚正要上车时,好像……好像有什麽声音?接着是……抱歉,我临时有点事,无法跟你们一起去…………没关系,我自己去就好,到时再跟你们会合吧。记得当时的他趴在後方玻璃前,朝站在车外的哥哥挥手,在越来越远的距离中,他看见哥哥的嘴角扬起一抹淡笑。原来当时哥没跟他们一起上车吗?为什麽?临时有事是什麽事?不,不对!哥没上车才好啊!不然怎麽能幸运地逃过一劫?他晃了晃脑袋,想将方才的疑虑抛去,然而……他才满十八岁没多久,你爸妈就出车祸去世,连你也差点丧命,难道你不觉得有问题吗?一直都对自己那麽温柔的哥哥,怎会是做出策划杀害父母这种事的人?可是一切又如此巧合……难道真如伯母所说,这些全是哥哥的安排,就连对自己的疼爱,也都是伪装的吗?越想越觉得寒意入骨,如果这些温柔呵护都是假的,那自己对哥哥的感情、多年的爱恋,岂不等於也是对方的计画之一?就像伯母说的那样,只为了让自己听话顺从而布下的局?想起三年前那场惨痛的酒後告白,泰特斯冷酷无情的拒绝,甚至残忍地不告而别,让他留在台湾独自啃蚀被抛下的伤痛,最後换来了不仅仅是心碎的绝望,从此不敢再对爱情有所奢求,更因无法面对而不敢回家……倘若这一切都是哥哥安排的,他以为的爱都是谎言的话,那他的世界里还剩下什麽?还有什麽能相信?抱着双臂曲起不停轻颤的身子,他茫然地瞪着被水珠晕染的被单,直到他受不住喉腔的乾涸躁热,不自觉地看向桌上的水瓶,余光也扫过了挂在座椅上的背包,才想起包里还放着伯母给他的那份纸袋。对了!哥的资料!一想到这,他连忙跳起来冲到书桌前打开灯,找出那包纸袋,将袋里的东西全抽了出来。他坐在椅子上,怀着紧张的心情,仔细翻阅那一叠写得密密麻麻的文件。根据档案里零散的纪录,便可知这份调查结果的不完整,除了因时间过久导致纪录遗失外,就是部分资料曾被人掩盖销毁,由此可见,手头上这份资料得花费多少苦心才能取得。泰特斯原先不叫这个名字,是被尼尔收养後才改了名,而这自然也增加了调查的困难度,但显然伯母请来的私家侦探有几把刷子,不仅打听到泰特斯的本名,还挖掘到不少那段亟欲被隐藏的过去,让贝儿越看心越沈。原以为哥哥只是普通穷人家的孤儿,却不想他所生长的地方不止是穷,还是更险恶的地方——纽约哈林区。即便今日的哈林区已不同往昔,但在三十多年前,那里仍是全国出了名可怕的犯罪区,曾有人称之为最堕落的地狱,每年起码发生一百件谋杀案,当地居民吸毒的比率及青少年犯罪率,更是远远超过其他地方的十几倍,这便是泰特斯的出生之地。倘若只是如此,也许还不至於大惊小怪,但一看到家庭概况,就不禁让人倒吸一口气,也无怪乎玛莎会如此惧怕这个人。泰特斯的父亲是连续杀人犯,至今还在牢狱中服刑,母亲是妓女,因从事非法性交易被捕,在坐了几年牢出来後,就吸毒过量致死了。至於泰特斯则在父母被捕後,被警方送进医院治疗戒毒,之後才被送到儿福中心,开始了反覆寄养又被弃养的日子,当时他才十岁。社工记录了关於他在儿福中心与寄养家庭的状况,无一不是负面的评价——冷漠阴沈、拒绝合作、排斥团体,甚至时有打架伤人、偷窃财物等嫌疑,以及不停地跷家逃学。在最後一次逃家後,社工人员就再也找不到他的踪影了。贝儿呆楞地阖上文件夹,拿起被压在最後面的一张照片,从视角来看似乎是从远方偷拍来的。照片里是一个年约十二岁的孩子,抱膝坐在脏兮兮的天桥下休息,银色的头发虽是梳得整齐服贴,却因许久未剪而参差不齐,明显营养不良的身子穿着尺寸过短的单薄衣物,脸上的淤清遮掩了有着漂亮五官却苍白的脸,直视着前方的湖绿色双眼冰冷得骇人,彷佛在漠视这与己毫无相关的人间。这缕丝毫看不出活在这世上的灵魂,却又隐隐透露出一股怨世的绝望。盯着那双眼的视线逐渐变得朦胧,最後化成泪滴落在陈旧的照片上,贝儿连忙吸着鼻子拂去水珠。即便资料里的每个字句都将这人描绘有如怪物,但他仍只感到难以言喻的疼痛。那种地方出来的人,能好到哪去?可是没有人能选择自己的出生啊!!在心中反驳着伯母说的话,他拿着照片倒回床上,明明身子是疲倦虚软的,脑袋却是乱烘烘的,混杂的思绪快速地奔驰着,却找不到能够统合的路,最後只好睁着红肿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