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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那便叨扰四哥了。”胤禛弯起唇角,笑容轻微却欢喜。胤禛也跟着住了下来,白天早早起了,去衙门办差,落衙时分又回到这里,与他一起用晚膳。偌大的庄子,除了仆从,仿佛就剩下两个主人。胤禩有点疑惑:“你不用回府去?”胤禛夹了些菜放入他碗中,面不改色。“我早想来这里散心小住了,正好你在这儿,有了借口,你就当陪我罢。”胤禩笑了笑,转口说起别的话题。烛火下,映得那张脸分外柔和。胤禛常常想,要是能这么一直下去,就好了。只有他们两个的地方,即便小时候,他们也未曾像现在这样,住在同一块地方,朝夕相处。每天醒来,都能看见这人的感觉,真好。胤禩其实是个闲不下来的人。没了差事,他也会自己找些乐趣,就像前世寄情书画那样,如今又琢磨起农事。每天拿着本,一边看,一边让人去请些附近的老农佃户来请教。北方秋天可以种的东西实在不多,自家种的那点红薯,再过些日子一冷,只怕也难成,庄子上那几块空置的荒地,胤禩让人开垦过,撒上些小麦种子,又照着书中所说,找了些土芋块茎和玉米种子,准备来年春天再种下。大清虽然人多地广,但天灾也不少,一碰上饥荒干旱之年,豪富之家也就罢了,苦的是那些一日三餐堪堪度日的百姓,就算有幸碰上个好官,不克扣朝廷赈济的粮食银两,也不过是杯水车薪,饿死者依旧随处可见,而其中又大多数是老弱妇孺,至于年轻力壮的男子,或背井离乡,或揭竿而起,引发民变。所以康熙本身就十分注重农事,他曾在西苑丰泽园种下水稻,闲时也经常下去亲自照料,众皇子俱都被他带去那里看过,但他们出身富贵天家,又有谁知道百姓耕种之苦,私底下真正去关注这些的人,却是寥寥无几。胤禩并没有想过拿着这些去讨好康熙,本已就惹了猜疑,如今巴巴地贴上去,只怕更要被怀疑居心叵测,何况如今被冷落几年也不是坏事,太子见他没了威胁,迟早不会再将他视为对手,自己也可趁机逍遥一些时日。胤禛见他看得津津有味,也起了兴致,每天回来陪着他一起研究讨论,他掌管户部,对这些事情颇有所得,两人又都是聪明之人,每每凑在一起便有些心得体会,愈显默契。不用去衙门的时间,胤禛都留在庄子里,他要找胤禩,大多去地里,总能一找一个准。有时候见他待了半天,额头冒汗,下次便留了个心眼,带上汗巾,在那人流汗的时候帮他擦拭,又会看看左右没人,顺道偷亲一下,那人从一开始的怔愣与抗拒,到后来只是瞥了他一眼,看不清喜怒。虽然没有说话,可也没有生气的迹象,胤禛心中的喜悦一点点弥漫开来,只愿这样的日子能够长久下去。都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总有一天这人也会接受的吧。“福晋,爷说今儿个不回来了,就宿在庄上。”那拉氏手里正端着茶盅,闻言点点头,面色平和,并无不悦。坐在一旁的侧福晋李氏拧了拧绣帕,半晌笑道:“福晋,爷已经有十来天没回府住了,这近郊别庄,从前也没听说有多漂亮,莫非是庄子里住了哪位女子,让爷流连忘返?”李氏是康熙三十五年进的府,次年就生下二阿哥弘盼,她虽出身并不如何高,却是康熙亲自指给胤禛的侧福晋,加上一举得男,在府里也算颇得宠爱,便不大把福晋那拉氏放在眼里。那拉氏看了她一眼,声音平淡无波。“在庄子里住的,还有八爷。”李氏噎了一下,一肚子打探的话没能说出来。“这种轻佻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若是传出去,只怕要被人笑话,说我们府的人不识大体。”那拉氏淡淡道。李氏暗恨,却只能低下头。“是。”那拉氏转向来禀报的丫鬟,和声道:“入秋了,夜里天凉,你去问问小勤,爷和八爷的衣物用度够不够,若是不够,就捎些过去,爷的衣裳,八爷怕是穿不惯,到时候上八爷府上,跟高管家要一些。”“是。”丫鬟应声退下。真是个贤良淑德的正室福晋,过两年又有新人进府,看你到时还如何大度!李氏暗自冷笑,一边又为自己刚才失言被责而懊恼不已。胤禩握了本书,斜靠在榻上,有些昏昏欲睡。敲门声轻响。“四哥进来罢。”这个时辰在庄子上,会敲门的人不作第二人想。门被推开,果然是胤禛。“四哥还不歇息?”胤禩也没起身相迎,显得极随意,声音也带着nongnong的倦意,仿佛随时都要睡着,一头半湿的发还披散着,浑然不似白天那个贵气清俊的皇子,却有种说不出的味道。“怎的穿得这么少,还开着窗。”胤禛一眼就看见他身上只穿了件薄薄的里衣,扣子还没系好,松松地露了一片白皙锁骨。他走过去关了窗,又在床前坐下。胤禩笑道:“左右不在京里,也不用那么讲究。”“在看什么?”视线从他身上移开,随即看到书上一行字。“少为纨绔子弟,极爱繁华,好精舍,好美婢,好娈童,好鲜衣,好美食,好骏马,好华灯,好烟火,好梨园,好鼓吹,好古董,好花鸟,兼以茶yin橘虐,书蠹诗魔,劳碌半生,皆成梦幻。”娈童二字,让胤禛的声音微微一顿,随即皱起眉。“怎么看起这种无用的书,尽是些荒yin之辞。”胤禩道:“此人叫张岱,乃前朝人,这是他给自己写的墓志铭,余下介绍一些风物人情,可作闲暇消遣……”声音渐小,胤禛抬头,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阖上眼,手里还维持着握书的姿态。胤禛啼笑皆非,却还是去摇他。“小八,头发还没干,这么睡下去会得头风症的,醒醒。”胤禩被他晃醒,眼神有些迷茫,少年的脸露出近似委屈的神色,好像在谴责他连自己睡觉都不让。胤禛捏了捏他的手,示意他清醒一些,转身拿来干净的布巾,覆在他头上,轻轻擦拭。胤禩被那温柔的触感弄得愈发昏沉,只想就这么闭上眼睛,他本也不是如此惫懒的人,只是在这庄子上住的时日多了,万事无须费心,神仙一般逍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