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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事的样子,问道:“我知道你将生死置之度外,可你想过门外那人的感受吗?她跟我说,她将你看得比性命更重要,你忍心抛下她?”李晔的表情终于有了丝裂缝,滑过不忍,但很快又收起来。他不是个会轻易漏破绽的人,只不过因为跟孙从舟系出同门,交情不浅。若说从前,他个人的生死真的不算什么。本就是世间的一朵浮萍,无来处也无归处,只需完成使命。但因为嘉柔的在意,这些日子,任由她寻大夫上门为他看病。纵然知道这样做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只要她能好过些,他也愿意配合。“这两年,你跟瑶光过得如何?”李晔整理衣袍,问道。“说不上好与不好。我跟你不一样,不关注国家大事,只潜心于医术,所以这世道如何变化都与我无光。至于灵芫她……”孙从舟默了默,“仍是没放下你,在扬州行医。她的情况,你不是都从莫大夫那里知道了吗?”李晔点头:“你们两年前为何不告而别?”这点孙从舟却无法回答。他自己都还没从得知那件事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不说也是为了大家好。虽然师兄早晚会知道,但知道后的痛苦,恐怕不会比他少。所以两年前他才选择远远避开,没想到还是逃不开。他岔开话题:“别说我了。你的身体,第一忌思虑太重。可你做广陵王的谋士,免不得要殚精竭虑,就不可以歇一歇?这样下去,你还想活过而立之年?”李晔侧头看着窗外,侧脸的轮廓清冷:“广陵王陷在河朔三镇,虽有王承元与他里应外合,但强敌环伺,随时有性命之忧,我不能不为他筹谋。自我拜入师门那日起,生死就不是自己的。命长命短,全凭天意。”“我知道你记着老师未竟的心愿,可老师没让你去死!你为何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扛在自己的肩上?广陵王如何,太子如何,天下如何,与你何干?”孙从舟站起来,怒不可遏,“两年前我要你休息,你就说广陵王根基未稳,需要你替他筹谋。两年后,你再看看自己的身子,外强中干!真要等到连我都无力回天的时候,郡主就只能做寡妇了!”“开阳……”李晔叹了一声,“难为你了。”“你没有难为我,你难为的是你自己。广陵王若真的怜惜你,就该自己争气点。”孙从舟俯身收拾东西,“算了,我去开药。”“我的事,不要让旁人知道。”李晔不放心地叮嘱道。孙从舟应了声,过去拉开门,屋外的阳光有点刺眼,他微微闭了下眼睛。嘉柔站在他面前,紧张地问道:“孙先生,如何?”孙从舟又换回冷冰冰的口气:“暂时死不了,不过也快了。”嘉柔的身子一下子僵住,面如死灰。孙从舟又说道:“骗你的。我现在去开药,郡主可以进去了。”说完,侧身让嘉柔进去。他以前觉得,师兄就凭一纸婚书,便守身如玉,拒绝灵芫,实在是气人。可现在看到嘉柔,忽然明白,在一场势均力敌的爱情面前,根本容不得第三个人。嘉柔走进屋子里,那冬末春初的薄薄日光打在李晔的身上,他的皮肤白到近乎透明,挺拔的鼻梁勾勒出俊逸的轮廓。他正侧头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目光深邃,神情清冷,好像一朵供奉于佛前的莲。小时候,嘉柔就觉得他不像凡尘中人,身上都没有什么烟火气。所以一度以为,那晚或许只是她的梦境。“四郎。”嘉柔在李晔的身边坐下来,握着他的手,“孙先生说你没事。”李晔回过头,对她莞尔:“我早就跟你说过,是你不信。”嘉柔低头,将脸贴在他的掌心里,轻轻摩挲着那些厚茧:“妾只愿郎君千岁,岁岁常见。”李晔微愣,随即伸手抚摸着嘉柔的头发:“昭昭……”嘉柔起身按着他的嘴:“你什么都不要说。只要是你做的决定,我都会尊重。中午想吃什么?我还是去问问孙先生你现在可以吃什么吧。”她起身往外走,走得很快,三两下就消失在门边。李晔知道她其实很敏锐,也许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可他这一肩挑起的东西实在太重,不想将她也压得喘不过气。是以刚才话到了嘴边,还是没说出口。云松走到门外,叫了一声:“郎君,有鸽子!”李晔命他将鸽子拿进来,取下鸽子腿上的字条,迅速地扫了两眼。魏博节度使田叙与李淳在潞州短兵相接,田叙占着地利之便,让李淳连吃两场败战,而后又忽然退兵数里,引得李淳追赶。李淳不听卫国公的劝阻,孤军深入,被卢龙节度使和魏博节度使合围,损兵过万。幸得王承元领兵三万驰援,李淳才得以全身而退。这王承元,怕是一个隐藏的将才。成德辖地内闹得四分五裂,他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集结到三万人,还能对垒两大节度使的雄兵,绝非等闲之辈。看来当初救他的那一步棋还是走对了。如今有他和卫国公帮助李淳,这场战还有五成的胜算,唯一的变数就是舒王。不知他会在何处何地下杀手,防不胜防。李晔迅速写了一张字条,放在鸽子腿上,命云松放出去。鸽子振翅高飞,落在正和李昶散步的刘莺眼中。刘莺问道:“家里是谁养了鸽子?我最近总见鸽子在屋上徘徊。”李昶不在乎地说道:“大概是四弟养的吧。他身子不好,便养了一群给他传信跑腿的小东西,没什么好奇怪的。”刘莺挽着李昶的手臂说道:“郎君,四郎君从前就一直住在骊山,没有离开过?”“这我如何知道?大概是吧。你今日怎么总是问起他?”李昶不悦地说道。刘莺轻轻笑了起来:“您是在吃妾身的醋吗?妾身只是觉得奇怪,四郎君住在骊山这些年,是什么人教他的呢?他若是自学,怎么那么难的科举,一次就考中了?”“自然是父亲在背后帮他的。否则凭他怎么可能高中?”李昶轻蔑地说道。刘莺看着李昶:“郎君,您有时候就是太轻敌了。您且看着吧,这次的选官,他会让我们都大吃一惊的。到时,您就会知道,他是只鹰,还是麻雀。”李昶挑眉道:“你不是跟你那位世叔说过了,保证他选不上吗?”刘莺笑道:“说自然是说了,可世叔也说过,凡事无绝对。世叔就算想拦,自有您的父亲抵挡。我有种预感,鱼跃龙门,一飞冲天,无人可挡。”“鱼就是鱼,只适合生活在湖泽泥沼之处,登不了天门。他若生了妄想,自有人收拾他。”李昶看着那飞远的鸽子,表情阴鸷。刘莺看了他一眼,嘴角露出笑意。她原本进入李家,是为了做别人的眼睛。可现在她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事情,若深挖下去,或许会震惊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