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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气

    晚上。

    凌月之在房间里侍弄花草,烛光温润,映在脸上,本来冷艳的眉眼也柔化三分,外面在化雪,滴答滴答的水声从屋檐上落下。

    孟冉推门而入,一路裹挟着寒风走过来,坐在她对面,隐隐幽幽的香气传过来,他打了个哈欠,趴在桌子上抱怨道:“楚衡养着的那些舞姬歌姬,质量不怎么样,还不如你呢。”

    凌月之动作一顿。

    “生气了?”孟冉故意凑过来,仔细观察着凌月之的表情。

    “我没生气。”

    凌月之看向他,眉宇间从平静到疑惑,道:“你为什么不开心?”

    孟冉猛然间坐直,瞪大眼睛,讥笑道:“我不开心?恐怕是你不开心吧?你以为那个楚衡是什么好的?一大把年纪了,连孙子都有了,要不是有驻颜丹撑着,早就老掉牙了,你在这住着,说不定住上几年,就能参加他的葬礼了。”

    语罢。

    他又冷笑道:“也对,他这么老了,怪不得你要接近他,到时候当个小媳妇,他两腿一蹬,驾鹤西去,这楚家财产都是你的了。”

    “言之有理。”凌月之道。

    孟冉胸口憋闷一下,恨不得伸手锤凌月之几拳,然而又觉得跟这种境界低的人计较跌份,一时间嘴唇翕动,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外面称得上天寒地冻,屋里却暖洋洋的,烛光如豆,随着孟冉的动作摇曳,光晕闪闪烁烁,看的人眼晕。

    “我觉得你快气炸了。”凌月之将桌子上的花草分门别类放在玉盒里。

    她手腕上的锁灵镯还没取下来,不能用灵力,自然也不能用纳戒,于她而言,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不能放进纳戒里的东西,放进盒子里收着也一样。

    孟冉说了一大堆,却换来她轻飘飘一句话,何止气炸,气得脑子都有点晕,觉得自己可笑,堂堂一个筑基修士,跟一个被封了灵力的小丫头瞎混。

    他难道真落魄到要靠凌月之卖身给楚衡来养他了?

    笑死。

    两个人加一块还不够他打的呢。

    “我要回合欢宗。”孟冉倏然站起。

    凌月之抬头看向他,略有些疑惑,随之点头道:“明天回吗?那我今晚收拾一下。”

    “你收拾什么?你以为我会带上你?”孟冉弯腰,凑过来恶狠狠说道:“你娘跟你吵架的时候,我都听见了,我好歹也是合欢宗的筑基长老,你呢?”

    他捏了一下凌月之的脸蛋。

    凌月之道:“我也可以加入合欢宗啊。”

    “你留在这,因为我以后不要再见到你。”孟冉站直了身子,抱着胳膊,一脸冷漠地说道。

    凌月之心中微烦。

    孟冉和宁希澄她都喜欢,一个有她喜欢的脸,一个有她喜欢的性格,鱼和熊掌自然是要兼得的。

    然而筑基修士到底是筑基修士,即便喂了萱草汤,失去记忆,也不听话。

    不听话。

    三个字在她脑海里盘旋。

    “我不明白。”凌月之站起来,她并不比孟冉矮多少,相对而站时,几乎有一种势均力敌的对峙感,她不解地看着孟冉,问道:“你在生气什么?楚衡已经答应养我了,我会想办法赚钱的,今天在青衍宗,明天去合欢宗也可以,随便你,但为什么、你要跟我分开呢?”

    她觉得莫名其妙:“我又没做什么。”

    孟冉逛青楼,睡舞姬歌姬,她一个字都没说好吧?

    “你没做什么?”

    孟冉瞪着她,一副气极反笑的架势,道:“那我是需要等你做了什么之后,我再走是吗?”

    “我准备赚钱养你啊。”凌月之实在搞不懂:“你在跟我置什么气?”

    “滚。”

    孟冉骂完,又道:“哦不对,我滚。”

    他甩袖就要离开。

    凌月之快他一步,堵到门口,以身抵着门,不让他出去,尽力试图讲道理:“我虽然现在不能用灵力,但是卦象上显示,楚衡会帮我跟一位金丹修士联系的,到时候等锁灵镯弄掉,我就马上突破炼气期。”

    “就算现在一时半会儿不能用灵力,我会的也不止剑术,现在有楚家依靠,你为什么非要……”

    凌月之顿了顿,看着他,道:“你并不是想回合欢宗,你只是在跟我生气。”

    “我没生气。”

    孟冉一副快气炸毛了的表情,嘴硬道:“我会跟你生气?呵呵。”

    他上前扒凌月之的手。

    “你到底在生气什么?”

    凌月之双手揽住他的腰,本来以为这个动作没用,毕竟她的修为跟孟冉完全没法比,然而意外的是孟冉居然没反抗,只是脸色也不好看,冷冷:“我没生气,你要我说多少遍?”

    “那你为什么要走?”凌月之进他怀里,睫毛似两把黑色扇子,往下一扫,目光便直直落在他的唇上。

    美人在怀。

    孟冉喉结滚动一下,努力维持着怒意,道:“因为我不喜欢过人在屋檐下的日子,这宅邸姓楚,又不姓凌。”

    “原来你是因为这个生气。”凌月之恍然大悟。

    孟冉又被她气到,刚张嘴想骂,凌月之凑了过来,含住他的唇瓣,唇舌交缠,双手在他身上游走,紧紧贴近他怀里。

    他下意识想推开她说清楚,然而刚一握住凌月之的腰,便忍不住双手合拢,将她拉得更近,恨不得融为一体。

    罢了。

    他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也不是什么演说家,这时候浪费什么时间呢?

    屋檐上的积雪融化,滴滴答答的水声掩去了屋内一夜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