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里暗里

    凌思南好歹也跳了两年半的Hip   Pop，但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难以自控。

    背上是灼人的视线，透过练舞室的镜面，可以看到少年倚着镜面，修长的双手撑在把杆上，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的身影。

    他的眼神里只有她，眸光guntang，看得她也隐隐燥热难当。

    被弟弟这样看着自己跳舞的样子，这之前她从未想过。

    因为这一直以来是她的秘密。

    就连二伯也不知道，从前出来练舞的时候，她都是说去找段成程补习。

    也没什么别的原因要隐瞒，只是二伯比较保守，这种年轻人的事物他不太能接受。可是她真的很喜欢在跳街舞时的自己，她觉得这是自己的另一面。

    能解放本性中压抑起来的叛逆，追求自由和洒脱。

    不是优雅的芭蕾，不是含蓄的古典舞，不是强调双人配合的拉丁，而是独立的，肆意的，时而爆发，时而节奏感极强的街舞。

    如今就这么被他看着，好像自己的另一面被生生剖开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凌清远看着镜子前的jiejie。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凌思南。

    他曾经想过，以jiejie的身材，若是懂得舞蹈，会是怎样诱人的光景。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过，凌思南的选择，居然是和她清纯温柔的外表毫不相干的街舞。

    双手置于白皙的小腹，腰胯随着音乐的节拍扭动，脐间晃出几番狂野的热浪，让人移不开眼。

    一手插入刘海搭在额际，随着鼓点的节奏回身甩头，瀑布般柔顺的发缕半是凌乱地垂散，遮住半边眉眼。那余下的半边，既是不可一世的媚，又是无与伦比的野，仿佛难驯的悍马，高高在上地将不自量力的世人践踏。

    性感的时候是真的性感，每一处身体的曲线都会说话，如躁动的红唇诱人亲吻。

    爆发的时候又是真的气场全开，每一次都绷紧在濒临的界点，力道的迸发让视线欲罢不能。

    表面上看起来眉目清冷，私下里的凌清远却早已心跳得口干舌燥。

    喉结隐隐地滚动了一圈又一圈。

    “你jiejie很喜欢跳舞，而且在这上面很有天赋。”听到旁边的段成程说话，凌清远的眉头轻皱，想到jiejie不熟悉的这一面，早在几年前就有另一个男人可以这样近距离地私享她，他心里就越发不满。

    “不过……她说她不会选择继续跳下去。”段成程看着镜面前力道与美感兼具的齐舞，继续说道。

    凌清远挑眉，终于分了一点心思听段成程到底想说什么。

    “因为街舞赚不了钱。”段成程轻笑，“她怕养不活自己，没时间去顾及生活之外的兴趣。”

    少年的心思被一句话揪紧。

    “是不是很可笑？你们凌家那么有钱，你jiejie却怕养不活自己。”段成程转过头来，目光定在凌清远脸上，“作为养尊处优的凌家少爷，你需不需要担心以后的生活？”

    凌清远的目光依旧没从jiejie身上移开，只是余光轻瞥，没有回应他的问题。

    可是段成程根本不在意他回不回应。

    “我曾经告诉她不要回去，也说了以后可以跟我一起生活，可是她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凌清远眉宇间的皱痕更深。

    “拒绝了我的好意，却回凌家去遭受重男轻女的冷眼，我实在不懂她怎么想的。”段成程耸耸肩，“不过，你还真是个意外——我从来不知道，她有一个这么在乎她的弟弟。

    “既然你知道了……”凌清远终于开口，“那以后，离jiejie远一点，有我照顾她，不需要你多管闲事。”

    “你也只是她弟弟而已。”段成程笑得快意，“还是个畸形家庭里的亲人。等你jiejie考上大学之后……你想怎么照顾她？你的父母同意吗？”

    段成程拍了拍他的肩头。

    “——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凌清远弟弟。”

    凌清远本来握着身后把杆的手，慢慢攥成了拳头。

    半小时后，今日排练结束。

    凌思南的额角、下巴都挂着汗珠，随着她的走动下落，滑到了肩胛，渗入到背心的棉布里。

    她拿起把杆上挂着的毛巾，一边轻拭脸上的汗，一边向两人走过来。

    凌清远正想和jiejie温存两句，结果凌思南却越过他，先一步走到了段成程身前。

    她偏着头擦拭鬓角，问段成程：“你好一点了吗？”

    被jiejie忽视的凌清远有点憋屈。

    段成程恃宠而骄，下意识觑了一眼那个生闷气的少年，抬起下巴道：“这段时间估计都不能见人了。”

    “影响演出吗？”她忙问。

    段成程差点被口水噎着，“南南，你就在意这种东西？”他听见她身后传来少年一瞬的轻笑声。

    凌思南不好意思地抿唇：“不是啦，我也担心你的伤势，毕竟是我弟弟干的坏事，让我挺愧疚的。”讲到这里，凌思南又说道：“要不今晚请你吃个饭吧，当做是赔礼，然后给你买点药回去，如果可以的话顺道去看下医生也行。”

    凌清远的呼吸不稳，心境更不稳。

    这一拳真来事，怪自己手贱。

    “你什么时候对我那么客套？”

    “少废话，要不要？”

    “要，走！”

    四个人坐在火锅店里，火锅汤底刚刚开始汩汩冒泡。

    凌思南和段成程习惯性地插科打诨，凌清远看着jiejie，刘爽看着凌清远，真是奇怪的画面。

    “哈哈哈，阿姨真这么说？”

    “是啊，阿爽可以作证。”段成程搬出身边坐着的刘爽，“我妈还说，如果你真的在凌家被欺负了，我们就是你娘家，让你赶紧回来，你不回来，我和刘爽就杀去凌家把你绑回来。”

    凌清远淡着情绪坐在一旁，段成程的余光睨他，发现这家伙真能忍，居然还能一脸从容不迫。

    段成程不断拿过去只有他们知道的事情来挑衅凌清远，就是想试试，这个所谓的“弟弟”，到底对凌思南是什么心态，也想让他意识到凌思南没有凌家原本也能过得很好，但他发现想试探冷静之后的凌清远这件事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

    也不识趣地退，也不贸然地进，心思深沉得根本不像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

    段成程打算再进一成。

    夹起一块翻滚的鱿鱼卷，放进凌思南碗里。

    “你的最爱。”

    凌思南对鱿鱼卷确实是真爱。

    笑容舒展，筷子一整，伸进碗中。

    然后突然表情僵硬地顿了下来。

    “怎么了？”段成程也发现了她的异常。

    “没……没事。”凌思南勉强地扯了扯唇角，伸手往腿上不着痕迹地按。

    ——凌清远的指尖。

    ——伸进了她的裙底。

    “不喜欢吃吗？jiejie？”

    他莞尔，一脸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