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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时,是一场意外,她在坟前拾起已经腐烂的水果,五步之外,半分钟前,身后是郁乾年叫她名字的声音。尽管过去了很久,可声音还是记忆里的声音,似乎什么都没变,又……什么都变了。有时候,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辈子,就逃不过郁乾年这个劫了。“你……还好吗?”两个人沉默了好久,她从跪在坟前,到站在坟前,郁乾年才开口。“你认为呢?”白婕迈步过去,步伐细碎缓慢,就像在地上一寸一寸的蹭着过去。郁乾年以为她是跪在地上时间过长,腿麻了。可又见她走路的姿势怪异而缓慢,心里面突然升起一股怀疑:“你的腿……”他指着白婕的腿,后面的话说不出来。“瘸了。”白婕见他指了指她的腿,低头看了一眼:“车祸摔下了山,漠河天寒地冻的的三九天,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耽误了治疗。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尽管语调轻松,可背在身后紧紧抓着衣角的手还是出卖了她。她说出来的话,和她的步伐一样缓慢,到她把整段话说完,正好走去郁乾年身边。他伸手,被白婕躲了过去。“小白……”才开口,对方伸手打住:“别这么叫我,不习惯。好久没有人叫这个名字了,突然间还有些陌生。”郁乾年拉住她,“我找了你很久,几乎翻遍了全中国都没有你的消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你在这里?”“那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在这里?”白婕转头看他:“郁先生,说白了,我们也就是个旧相识,在我重新开始的人生里面,你就是陌生人。而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一个陌生人,我的事情?”“小白!”郁乾年不知道这几年在白婕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导致她的性格转变这么大:“就算你不告诉我,难道你都不告诉你的家里人吗?”说到家人,白婕愣了一秒钟,眼中悲伤闪过。仅一瞬间又恢复了冷漠疏离:“你可能还不知道吧,我是个抱错的孩子,你口中所谓的家人根本就不是我的家人,我的亲生父母早就死了。”“还是你知道装作不知道?”她眯眼看着他:“说来也巧,另一个被抱错的就是你的前女友。不过你应该知道吧?白家是不可能让自己家的人流落在外的。”“我不知道。”郁乾年伸手拉住他:“真正的白婕是谁我不关心,我只想和你……”她不想听下去,猛第甩开郁乾年的手:“放开,我还要回家。”“白婕!”白婕沉着脸,明显已经在发怒的边缘。她停下来背对着郁乾年。脑中闪过狠毒的话,开口却变了:“郁乾年,我知道我做错了事情,而我也认为我为此付出了代价。可我没有想到那不是代价,那是报应。因为我拆散了别人的姻缘,它报应我失去了我的第一个孩子,报应我失去了家人,报应我瘸了腿。我知道我得不到幸福是我活该,可是……年少的做错的事情,我已经知道错了……为什么……还要……”她紧咬着牙齿,攥紧双拳转过身,恨恨的看着郁乾年:“你知道我这辈子最不想见到的人谁吗?我最不想见到的就是你郁乾年,你只要一出现,就会让我想起我的曾经,想起我犯下的错误,想起我亲手杀死的孩子,想起我所有的痛苦。遇到你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我已经修改了这个错误,也请你放过我,让我回到正确的道路上。”郁乾年跨上一步到白婕身边,抓着她的双手问她:“什么孩子?我为什么不知道?”“知不知道又能怎么样?反正已经死了。”她狠狠的瞪着他:“你应该不知道,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你。”他看着她的眼睛,眼中恨意明显,那种恨意不是轻易伪装出来的。他手上一抖,松开了她。看着她转过身,头也不回的离开。白婕脱了一只腿往回走,残疾多年都开始习惯了这一条废腿,以为不管遇到谁都可以云淡风轻,可今天碰到他,却还是在第一时间慌了手脚。终究无法完整健康的再出现在他面前,所以就这样吧,拖着残破的身体,就这样与她的青春做最后的告别吧。今天下山的路格外陡,手中原本有个拐杖,却因为刚刚突然的郁乾年,慌乱之中落在了山上,她看着下山的路,突然模糊了眼睛。往事犹如上个世纪胶片带子的老电影,一帧一帧倒回,她突然想不起来,到底什么时候,他们走到了这么地步?!————白家和郁家在生意上有往来,两家又是住在一个小区,自小都玩在一起。白婕比他小两岁,在他能跑的时候,她才出生,他上幼儿园的时候,她才开始学走路。后来,他能在她面前逛荡着小脑袋被古诗,而她才会磕磕巴巴的叫出他的名字。他叫郁乾年,白婕说不出来三个字,就叫他郁乾,两家人就笑着说可爱,她在心里面也默认了这个名字。有一天,郁乾年跑到在小区里面荡秋千的白婕面前,像是变戏法一般,从身后拿出一截折断的树枝,上面是层层叠叠,一簇叠一簇的椭圆叶片,“我叫郁乾年不叫榆钱,而它才叫榆钱。”他扯下来几片放在手里,仔细挑好后送到了白婕的嘴边:“这是榆树的果实,可以吃的。”青梅竹马间的信任总是比半路遇见的朋友更加深厚,她想都没想,捧着他的手放在嘴边,一仰头全都吃了进去。没滋没味的小绿叶,还有些涩涩的味道。相比之下,她更喜欢鲜美多汁的水果。“好吃么?”抬起头,是郁乾年期待的眼神。她仰头对他笑,重重点头:“嗯,好吃。”如果一定让白婕用一个味道来形容她与郁乾年的前十几年,那一定是榆钱味道。后来,他们的青梅竹马变成了他口中的授受不亲,两小无猜的一条路,终于在郁乾年进入大学后,迎来了岔路口。送他离开的那天,她跳围墙跑出来,上面的铁丝网挂在rou上,爬上去的瞬间耳边都是尖锐的铁丝划开皮肤的声音。她花光了一个星期的生活费打车过去,在候车室紧紧的攥着他的手:“榆钱你放寒假要快点回来,我等你回来给我过生日,我有个生日愿望,等你回来我说给你听。”郁乾年摸着她的头,笑着点头:“嗯,我一放假就买票回来。”从他答应那天,白婕等啊盼啊等了半年,每天掰着手指头过日子。终于等到了他回来。她站在自认为最显眼的地方,能让他出来后第一眼就看到她,也能让她第一眼就看到半年未见的郁乾年。她一直记得那天,她站在广场前的空地,正面就是出站口。三九天里面刮着大风,她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