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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了这么多年的神袛，这是第一次有人敢踢他。

如果说刚刚那一刻是怒上心头，那么此时此刻，他便是真的有熊熊烈火自心底而起，叫嚣着要将面前这个冒犯神袛的女人燃烧至尽。

东衍面无表情的从地上爬起，眼底冰寒，随即转身离去。

顾央央没有拦他，直至他离开了内殿，她才放下一脸凶狠的表情，手掌捂着脸，突然趴在床榻上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哭了没多久，她便自己擦干眼泪，眼神重新坚定了起来，她走下了床，目光坚毅的朝殿外走去。

刚踏出外殿，一双手突然握住她的肩膀，把她抵在墙上。

顾央央抬头恰好撞进了东衍深沉的眼底，她的表情微不可见的慌乱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冷漠。

两个人都没先开口，顾央央眼圈微红冷冷的看着他，反倒是东衍在静默片刻之后，突然开口。

“说吧。”

“说什么？”

顾央央梗着声音，冷漠的挣扎了一下。

东衍难得的这一次没有生气，只是微微挑了挑眉，平平静静的说：“将你脑海所想都说出来，你以为我真的读不出来？”

顾央央的冷漠凝固了那么一刹，随即低下头，但就是不说话。

愤怒神几乎是第二次要被她气笑了。

“想要达成你心中所愿，你以为就凭你这小伎俩能做得到？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说不说？不说的话我就将你流放，从此别再想靠近任何一位神袛。”

顾央央终于有了冷漠之外的反应，她抬起头，眼圈依旧有些红，她看起来比愤怒神还要生气许多。

“你不能这么做！”

“我为什么不能这么做？”

东衍似笑非笑，握着她双肩的手掌放下，迈步朝殿内走去。

“进来。”

顾央央脚步顿了顿，又随他走进了刚刚的内殿。

这次的她看起来终于有点像个没人爱的小可怜了。

东衍大刀阔斧的在床边坐下，有些居高临下意味的看着她，顾央央撇了撇嘴，可怜兮兮的站在他面前，似乎下一秒就能哭出来一样。

“你不能这么做。”

她含着眼泪再次重复了一遍，语气又低沉了许多。

其实东衍已经知道了前因后果，要她自己说出来只不过是想看看她的表情罢了。

他刚刚是真的很愤怒的走出内殿，但在迈出脚步的那一刻突然又决定回去，当然不是因为心软，他是在想有什么惩罚，当场就应该做了，而不是还等着，要让这个胆敢冒犯他的姑娘尝尝得罪一个神袛的后果。

但就在他回返的那一瞬，他读到了顾央央脑海里的东西，那是她从前从没浮现的记忆。

读心术确实可以看到人的内心，可若是有人愿意把自己的思想封印住一段，用类似于催眠的手段来处理，他就无法读到那一部分的记忆和思想，因为连那记忆的主人也忘记了那段记忆。

只要不自己主动触碰那段记忆，他就能一直读取不到。

但他刚刚离开的时候，顾央央大概是有点自暴自弃了，那段记忆的封印被打开，他看到了在她身上发生过的往事。

‘阿雀’说需要自己的宠爱来庇护她的族群，但实际上，她早已没有了族群。

东衍清楚的看到‘阿雀’的族群淹没在一片黑暗中，被吞噬至尽，那一刻她心中的恨意仿佛将要倾巢而出，连读取她思想的东衍都有些陷于那份刻骨的恨意之中，黑暗和着她的族群一起消失，最后剩下的是一张男人的脸，那张脸他很陌生，但从她的思想里得知，那个人，是嫉妒神。

嫉妒神毁灭了她的族群，令‘阿雀’心中萌生刻骨恨意，可她只是一个至高神界的普通原住民，根本就不可能对高高在上的嫉妒神造成伤害，因此背负深刻仇恨脆弱而又坚毅的少女选择了一条对于她而言是一条不归路的途径。

她封印了自己有关于仇恨的记忆，只在自己的脑海里设下了一个目标。

她要诱惑一位神袛。

她无法伤害嫉妒神，但其他神袛可以。

东衍总算明白了她一来就想‘睡’自己的想法是从哪里来的了，她不知道怎样才算成功，大概潜意识里以为‘睡’了自己就算成功了。

只是刚刚那一瞬间，似乎是什么地方触动了她心底的想法，这才突然一脚把他踢下了床。

东衍想起他刚刚读取到的内容，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

虽然被仇恨所包围，但这个叫做‘阿雀’的少女心底却依旧还保留着那么一分善良。

经过这些时间的相处，就在刚刚她的目的快要达成之时，她却突然选择了放弃，而原因只是因为······

——我不该伤害一位仁慈的神袛。

‘阿雀’选择他作为目标，只是因为传闻中他的脾气不太好，她以为自己并不是一个仁慈的神袛，大抵是她觉得愤怒神就像她心中所恨的嫉妒神一样，所以她才能一步步完成自己的目标，可到头来发现愤怒神虽然时常喜欢生气，但实际上却没什么恶意的举动，她觉得······她不应该伤害一位善良的神袛，所有她选择离开愤怒神殿，重新选择一位神袛。

东衍不知道是该为她的单纯哭笑不得，还是应该为她的执着惊叹。

但事情既然被他碰上了，他就应该了解清楚原委，起码若是那位嫉妒神真的大肆屠杀过至高位面的族群，甚至手段残忍，性格暴怒，为了至高位面的安宁，他是应该要管一管的。

而见到事情已经败露的顾央央反倒平静了下来。

她低着头，声音没了往日的欢乐。

“嫉妒神将我的族群屠戮一净，他是个凶暴残忍的神袛，我亲眼看着他将那些杀死的人的心脏掏出来啃噬，只要只被他嫉妒的人，他都会残忍的杀死。”

顾央央眼里蒙了一层血光。

“我们供奉神袛，信仰神袛，安分守己的活在自己所属的疆域里，为什么还要遭到无辜的屠杀，只是因为对方是高高在上的神吗？如果是那样，我只愿我的信仰沉入地狱，虔诚化为灰烬，我愿意将我的灵魂交给魔鬼，只要能杀了嫉妒神。”

她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里，胸中的仇恨倾巢而出，没有半分保留，东衍被她的思想冲击得有些头疼，半响，他叹了一口气，伸出一只手揽住顾央央的腰。

怜惜的摸了摸她的头发，他少有的温和道：“傻姑娘，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呢？并不是所有的神袛都如嫉妒神那样，你们信仰我们，我们自当庇护你们，如果真如你所说的那样，我会为你讨回一个公道。”

顾央央忍不住睁大眼睛愣愣的看着他，眼里有无尽期待。

“真的吗？”

“真的。”

东衍笑了笑，再次摸了摸她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