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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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死如灯灭,可雍昭死后后竟还能有感觉。她本以为像她这般的昏君,死后大概率是该下地狱的。可再有意识时,雍昭只觉得四周一片暖意,意识迷迷糊糊,像陷在梦中,只是眼皮太沉,怎么也生不出力气睁眼去看看四周。 又不知过了多久,雍昭才终于有力气睁眼起身。 于是才发觉,自己竟成了游魂。 雍昭也没想到自己再有意识时会身处一处破落的房间,她试探性地走了走,才发现这里头似有一道无形的屏障,任他再如何尝试,都走不出门。尝试数次皆以失败告终之后,雍昭索性将注意转回了室内,对着一件件物品仔细观察起来。 这房间实在太破,只有零星的物件。难得干净的房内案桌上放着抄了一半的佛经,而隔远一些的木柜内,点着一盏微弱的莲花灯。 这会天色将晚,夜风从破了半边的窗子钻进室内,狂犬般肆虐。本就带着凉意的室内现下更冷几分,那盏莲灯的灯火也显得更微弱了些。 那盏莲灯设计得精巧,上头的雕花惟妙惟肖,叫雍昭一时也看得愣了神。 这盏莲灯里头的灯油眼瞧着就要燃尽了,烛火减弱,雍昭下意识地伸手想护,然而凉风还是穿过她的掌心,毫不留情地扇动烛火。 那火苗猛地一颤,而与此同时,着雍昭也打了个结实的寒颤。 冷风一阵接着一阵,烛火一点点微弱下去,雍昭也便觉得自己又生出了怎么也散不尽的倦意。她撑着桌角,晃晃脑袋,竭力想将那点困顿从自己脑中挥散,却终究没能如愿。 在意识又一次消散之前,她分明听见屋外有轻轻重重的脚步声,似是带着急切。 雍昭只觉得可惜。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醒来的机会,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见到这屋子的主人。 乱七八糟的思绪还未想完,便是眼前一黑。 但这种状态却并未持续太久,大约只一盏茶的时间,雍昭便又觉得浑身舒坦,一身力气。她再转醒时,室内一片光亮,而离她远一些的位置,似乎有个模糊人影。 雍昭忍不住顺着光亮去追寻根源,这才发现方才放在柜中的莲灯这会竟被那人取了出来。 这人背对着雍昭,将它死死拢在怀中,伸着一只鲜血淋漓的手腕向其中放血。血珠粘上杯壁,倏而便化作灯油模样,支撑着这莲花灯重新升腾起橙黄火焰。 雍昭只觉得浑身舒畅,这会她再迟钝也反应过来这莲灯同自身状态大有联系,于是无比感激地走得近了些,想看看恩人的脸,却在当真看见的瞬间一下愣在原地。 来人是狼狈不堪的纪舒钦。 这人她本该比谁都熟悉,此刻却又觉得陌生无比。 纪舒钦,那个被他雍昭贬官革职、充了奴籍、打作禁脔的纪舒钦。 如今他眼上蒙着一道粗制纱布,颊上打了新的奴籍刺字,唇边的破口擦伤上是混着泥水与血水的、干涸的jingye。 他隔着粗布将那莲花灯仔细擦过一遍,才用另一只勉强能使力的手支撑着自己缓缓起身。 他身上那些几乎只能算作是布条的衣料相互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几乎盖过他起身时那一声极低的痛呼。 但雍昭离得足够近,以至于听得一清二楚。 他齿间战栗、额上冷汗涔涔、遍体鳞伤的身躯微微颤抖着,却最终站直了,艰难地拖着半瘸的腿向外挪动。 混着浓稠的jingye的酒水随着他的迈步自他股间向下淌出,又走几步,从那处“当啷”落下来一颗玉珠。 于是纪舒钦就咬着下唇,缓缓俯身,在地上摸索那一颗沾染腥膻气味的玉珠。 只是那玉珠本就易于滚动,踪迹难寻,更何况纪舒钦看不见。他的指尖几次触及玉珠,却总是将珠子碰得更远。 眼见着那珠子越跑越远,最终撞上门槛,发出脆响,门外便响起了摄政王的声音。 “纪奴,朕许你续灯,可没许你私自取出赏赐。”伴着几声沉稳的脚步声,摄政王萧程望,又或者说,当今的新帝便走入了房内。 他低头盯着趴伏在地上的人,轻笑一声,缓缓蹲下身,伸手又快又狠,揪住纪舒钦的发根,迫使他抬起头,才缓缓道:“你自己说说,这是第几次因着那昏君的事坏了朕的兴致了?” 雍昭在看清来人的瞬间便觉得胸口处汹涌起一股滔天的怨恨,恨不能、恨不能上前杀了这人,然而无论怎么出手,自己的魂灵都只能像一阵雾气般穿透过两人。 她只恨不能、不能上前帮帮他。然而最终还是无力改变这一切,于是干脆转过身去,背对着两人闭上眼,只希望这一切能快些结束。 而在她身后的纪舒钦浑身轻颤,无力地张口,却没发出声响。 “瞧朕这记性,竟忘记你已叫朕药哑了,真是可惜,在床上也叫不不出声,当真无趣得很。”萧程望又盯了他一会,才戏谑开口,“好在下面这两张嘴倒是会讨巧的。不过……今日你扫了本王的兴,该罚。依朕看,不如就将这坏事的灯打碎了吧。” 他终于松开手,放任纪舒钦一下跌在地上。然而还未朝那莲灯迈出一步,纪舒钦又急急忙忙来抓他的衣角,哆嗦着,发狠地摇头。 他双唇颤抖,只是张着口,说不出话,但攥紧萧程望衣角的指节却用力到发白。但大约是他身上太脏,以致于被攥紧的那一处衣角一下沾了血污颜色。萧程望只冷冷瞥见,便勃然大怒,一下将人踢开,大怒道:“放肆!” 这一脚新帝是当真动了怒,半点力道没收,正踹在纪舒钦心口处,他人便一下飞滚出去,趴伏在地上,呕出大口鲜血。 萧程望呵斥声响极大,瞬间便惊动了外边巡逻的兵士。还未等新帝发话召人,门外已迅速聚来一小队夜巡的士兵。 余怒未消的视线只在来人中扫过一圈,粗略数了数,忽地又冷笑起来,“他扫了朕的兴,今夜人便交予你们处理了。” 然而走出几步,他一回头,见这些士兵似乎都谨慎得很,竟没人肯先上前,一时觉得又气急,索性拐回去,将纪舒钦拖出门外,当着一众士兵的面,抬脚踩在纪舒钦的大腿根部,冷冷道:“张腿,否则朕现在就去砸了你的破灯。” 被踩着的人浑身一僵,紧闭起眼,却还是缓缓张开了腿,露出私密之处那一处已经被cao干得通红肿胀的畸形花xue。 听见人群中零星的粗喘声,萧程望这才满意地收回脚。 “纪舒钦,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今夜——若你能将这些人都伺候尽兴了,朕便不与你计较今日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