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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碌碌得志向,高明居下堂。”最后这句诗,齐子成是听明白了。他为这个贱女子的傲慢而羞恼异常,勃然起身,道:“再高明,你也是个女人,夫人!”齐子成走近她,眼光徘徊在她的胸口:“夫人并无亲生子。还是赶紧生一个儿子,再来高谈阔论。”“儿子?”林绮年止住笑,轻蔑的眼光一扫而过:“你不配。”她忽然拿起烛台:“钝器不能过于伤人。但是蜡烛却能起火。”齐子成哼道:“婆子和小厮们就在外边。贱婢来不及伤我,倒是要连累府里的下人挨罚。”林绮年倒是又笑了:“我烧得不会是你――!”哎呀,齐子成惊恐地看着她把蜡烛上的火往自己雪白的脸上倒去!荷哟!这尚未享用的身躯便要毁了吗?他胖盘的身躯扑上去,一把扑过去,打翻了烛台,火一下子在地上熄灭了。齐老爷胡须被烧焦了一些,看着被闯进来的下人们擒住的林绮年,恼羞成怒:“疯婆子!”林绮年被擒住,也没什么特别神色。只是仰着头,只是傲慢地微笑。满意惯了的齐子成,终于意识到:一个女人,一个女人……一个女人嘲讽了他,傲慢于自己应该服侍的丈夫!这个发胖和发皱纹的男人,喘了一口粗气。他脸上有有油光,有皱纹,也有精明和威严。然而也有嫖客不能得逞一样的不可置信――他喘了一口粗气,吼起来:“来人!把她锁起来!”这天,齐子成的火气十分之大。府里人都战战兢兢。但是这天夜里,睡在齐子成旁边的姨娘,摸到齐子成辗转反侧。“老爷――”她卑顺似幼猫地喊了一声,把自己年轻美丽的头颅,在那布满苍白软rou的老肥肚子上蹭了蹭,低低道:“您怎么了?”齐子成把已经开始皮rou松弛的手覆盖在妾室身上,忽然狠狠掐了一把。妾室含着泪水,却只是更靠近他,更加柔顺的――她还没有孩子,任何一个齐子成光顾的机会,她都期盼着。这个才是他熟悉的女人。齐子成满意了。只是――夜半的时候,姬妾睡熟了。齐子成摸着柔软的躯体,睡不着。他在思考。他没法理解林氏这个人――他需要一个合乎他认知的解释。次日,一早。齐子成又去了一趟林府。“大舅子――你家得给我一个解释。”这次齐子成冷静下来了,他说:“虽然婚姻是两姓之好,那个人是不大重要的。但是这种……这种女子……”林寿永听了,突然脸色也青起来了――那凄风苦雨一样的夜晚,从父亲的态度那得到的满足感,一下子从他的面孔上消失了。他看见一个始终站着的林绮年。林寿永冷冷道:“她……她大约是从先父在外游历多了。走过的地方太多了,读的书太多了,有点野和知道点事是正常的。你看,她走过岭南,去过江南,到过西北边塞,居过蜀中,治理过黄河……”他的脸色更铁青了,一时说不下去。因为林寿永发现连自己都没去过这么多地方。半晌,林寿永低声道:“亲家不要急。我上一次就说了,我会叫人去劝劝她的。一定让她做一个正常的女子。”――――――――――――――――――――林绮年被关了几天,终于被放出来了。她被关的时候,甚么食物都不肯轻易吃――她是个机警的人。她被放出来,是因为有客人来见她。是郑家。郑家是林绮年和林寿永的舅家。在林齐这桩婚事里,郑家没冒过头。都是林家的儿女,郑家的外甥。郑家何必为了一个外甥女,得罪有为的外甥呢?何况齐家这样的人家,郑家看来,也是不差了。林绮年不知道她们为甚么要来。然后她在一众富贵的女眷里看见了极其局促的应氏和哀儿。郑家来的这几个是没有裹脚的,因此显得要丫头扶着的她们格外显眼。大约是妾室庶女没有主母,不方便出来。因此才跟着郑家来的。哀儿长大了一岁,越发怯弱。身形总是摇摇摆摆,站不稳。看见许久不见的姑母,她倒是很高兴,血色不足的脸颊兴奋起来――只是不能跑过来。林绮年看到那双蹄子一样的小脚,总是觉着心抽着疼。她在齐家,也常常记着那可怜的侄女哀儿。因此对于郑家,刚刚出了牢笼而消瘦的她,也微微地有一些好脸色了。郑家舅母带着她母亲未出阁时的一件绣品来了,发感叹道:“绮年还是年纪轻。不知道同夫君举案齐眉是个甚么样的神仙画境。想当年,小姑和姑爷真是好一对恩爱夫妻。”林绮年不言语,觉出一点郑家的用意来了,道:“爹娘是少年夫妻,志同道合。”舅母噎了一下,笑道:“年纪大一些是男人才疼人。”林绮年不再回话,任她自顾自说着,只是举着消瘦的手腕拉哀儿过来低声询问现状。自说自话说了一会,郑家舅母也觉得无趣,找了一个借口,说要出去逛逛。倒是应氏,竟然十分犹疑地没有跟上去,局促一会,还是偷偷留下来了。林绮年看向她,应氏上前含泪道:“姑奶奶。贱妾虽然身份低微,但也知道感恩。虽然当初裹脚……裹脚你不让。可是妾身知道你一向对我们这些人好,对哀儿也好。”应氏抹泪道:“妾知道天下哪个女儿失去了陈家的少年夫妻,却当了齐家的填房,恐怕都是心里不舒服的。可是您……您听贱妾斗胆说一句:再怎样的男子,都终究是要变老的,孩子才是傍身的。您岂能为已经过去了的事赌气,而把丈夫往外推?”应氏是情真意切的。她的确在以她的想法为林绮年着想。林绮年看她半晌,笑了:“赌气――大约,你们都是这样想的?”哀儿七岁了,也懂一点事了。她拉着绮年的袖子,怯怯道:“姑母――那些人,那些人不好。他们说姑母过得不好。”很有一些人可怜林绮年。可怜她的丈夫从新婚起,就一直睡在妾室那里。林绮年摸摸她的两个鬓角,叹道:“可怜!”哀儿不知道姑母在说谁。也许是在说自己?小女娃低头想了很久,怯弱的孩子下了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