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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人,是不屑于参加这种械斗的。她家因为弟兄多,平素也轻易没人敢惹。然而她爹一次照她娘的吩咐去隔壁村找一个亲戚借粮。结果碰上一位同年的秀才邀请他去做客。到了秀才优渥的家里,因为家贫而数年没有碰过好一点笔墨的老童生,忍不住在离开的时候偷偷揣了几张好宣纸在怀里。却当场被那出生地主的秀才老婆发现,狂骂了一通几十年考不上秀才的老穷酸作贼。虽然秀才碍于同窗的脸面不予计较,说是拿纸不为偷,算是给老同窗一个台阶。不料秀才老婆却把这件事传遍隔壁村。不识字的人们,都以为读书人是神圣的。却不料听说童生偷纸。便纯做笑料将此事遍传开来。次年她爹因此去考秀才,也被同窗与主考官指指点点,目以视之,以为品行不端。自然,也没有考上秀才。一怒之下,她爹非要上门找那秀才理论。娘要他要忍一时之气,她爹却气上了脸,自以为读书人的面子大过天,怒斥娘是妇人之见,读书人的脸面比天大。挽袖子去理论,结果被该村的人一顿好打。回来就气的呕出几口血,一病不起,临终前嘱咐几个儿子报仇,便一命呼呼。她几个少年哥哥,也是实心眼。在下一轮和隔壁村的械斗开始后,就第一次去参加,试图为父寻仇。大哥二哥当场被打死,三哥缺了一条腿和一条胳膊,回来后想不开,自以为成了废人,想不开,趁她们母女去给他求医问药的时候,投水自杀了。好好一个劳壮充足的家,就这样只剩下了她们孤女寡母两个相依为命。她娘因为打击过大,精神常恍惚,她那时也只有七岁。族里欺负她们,说是她娘是个克夫克子的命,要发卖她,幸族长里怜惜这家还有一个孤女儿,因此只收田作惩,打发她们母女回娘家去。族里说了这么一番强取豪夺的话,就将她家里的那家传的几亩田,收得一亩不剩。娘家!她们哪来的娘家可回?舅母舅舅一个赛一个狠心。娘以前困难时讨过一次粮。舅舅家一贯是乡里的恶霸,连亲meimei也不手软,竟拿放高利贷的态度对待她们,强逼着娘亲还两倍的粮食。若不是那时外祖母还在世,只怕娘就被她自己亲哥哥逼死了。现在外祖母早已去世,去舅舅家,何异重入虎狼窝?幸而还记得有一个姨妈。只是姨妈远在他乡。崔四娘只能带着精神恍惚的母亲,把自己抹得脏兮兮的,一路乞讨,到了姨妈嫁的地方。感谢天怜孤女。一路虽然餐风露宿,可是平平安安,既无虎豹与豺狼,又无拐子与盗匪,母女两个顺风顺水到了姨妈家。姨妈家里只是小康,却也是好心人,竭尽所能为她们安排住宿,又找了一个浣衣的活,能勉强维持生计。这时她母亲竟然也慢慢清醒了过来。以她缝纫的手艺找了一个织布裁衣的活计。眼看日子就要好转,她们又要以良民的身份重新生活下去了。只是,大约是天也不想让她过好日子。崔眉站在窗前,看灯火通明的蜈蚣荡一片欢歌妖舞,*之声不绝,连带潮气的湿冷江风都吹不散不了这冲天的脂粉香气。她好像看到在这无边的夜色里,年幼的自己一步步在虚空里走来。日子一安定,崔四娘的生活开始好转,她也开始发育,出众的美貌就开始压抑不住地萌发,走在苍老憔悴的母亲身边,小少女更像是一束年少却挺直的花树,满目绚烂。母亲开始发觉,就让她尽量不要出门。送洗洗好的衣服,都是母亲代她去。但是在她十一岁那年的一天,因为母亲发了病,崔四娘不得不独自去一户人家送涣洗好的衣服。短短一段路,就被人贩子拿住,蒙了熏着麻药的麻袋,一路昏昏沉沉地被不知道带到了什么地方去。她醒来的时候,嗅到一股脂粉味,张目去看,手上脚上却被拷上了铁链,拿一个大锁死死锁着。四周堆满柴,大门紧紧闭着,室内阴暗干燥,只有一个又高又小的铁窗子,阳光从窗子的铁栏杆空隙里投进来。在阳光里飘飘浮浮着金色的灰尘。“这是哪?有人吗?放我出去!”崔四娘踉踉跄跄,挥动得手脚上的锁链一阵哗然作响,她扑到门上,猛然捶门。门却丝毫不动。她听见门外有人翁然道:“老实点,别闹腾,小心吃苦头。”那是一个壮年男子的声音,崔四娘稚气未脱的脸上,遥遥绰绰的黛眉顿时拧在一起,她喊起来:“你们是谁?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那个声音嘿嘿笑起来:“怎么在这?你爹把你卖到了这。”崔四娘喃喃道:“爹?我爹早死了。”她虽然冷静又有点小聪明,但到底只有十一岁,不由慌张起来,喊:“那是拐子!我亲爹早病死了!你们错买良民了!”那男人还是嘿嘿笑:“拐子?谁知道。一被家人卖到我们这就喊自己是被拐来的也不少。不管是不是亲爹,反正你是被卖给我们了。”崔四娘正待问你们这是哪里,却听见外面响起了解锁的声音。崔四娘警惕地盯着门口,却看见进来的却是一个穿着皂色褙子,打扮朴素的中年妇人。这个中年妇人虽然衣衫朴素,脸上的脂粉却涂抹得厚厚一层,只能依稀看得出她生得大体算是端正。妇人神色很庄重严肃:“小娘子,你不要怕。你说你是被拐来的?”崔四娘道:“是。我可以证明。你照着我说的你找,保管有人知道,我老家是桐里的,我爹姓崔,叫做......”妇人却挥挥手打断了她:“唉,先不说这些,你说的我也查过了,你的确是被拐来的。我这老弟弟真是糊涂,竟将良民当做逃奴对待,将你关了这么些天,水米未进。哎呀呀,为表歉意,先随我来吃点东西,喝点水吧。”崔四娘这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干渴得可怕,肚子里也十分空虚。但她对刚才那个男人的说法很有些介意,总觉得自己到了什么不好的地方,有些犹豫。妇人回头看她一眼,似乎了解她的想法,和善道:“我夫家姓王,娘家姓李,都是做正经生意的,经营胭脂水粉。因最近从人牙子那买来以供水粉铺子杂役的贱藉奴婢多喜欢利用我家老弟弟的同情心,以被拐卖的自居,伺机逃走。我这个老弟弟是受了多重的骗,这才练得这声色具厉的一套。”见这小少女还是犹豫。妇人正色道:“你且瞧瞧,这间屋子外面就靠着大街,你要是怀疑,随时都可以冲出去大喊。”说着,她一拍脑袋:“哎哟,看我这记性!老弟弟,快把钥匙拿来给老姊姊。”应和着妇人,从门后走出一个大汉:“老姊姊,这是钥匙。”又向崔四娘拱手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