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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百年后荒原上放声大笑的不需是我。 二 镇子上来了个陌生人。 你躲在角落里忍不住盯着看。 见过黑色的、棕色的、红色的、黄色的头发,白色的还是头一次,没忍住多盯着看了一会。打扮也很奇怪,步伐看起来也太过招摇,就这样大摇大摆面无表情的走进来,一定会和混混们起冲突的。 果然被拦住了。 还捏了把汗来着,结果镇上那帮混子看起来完全不是对手,说白了甚至都没被认真对待吧。 想了一下,在事态变得更糟糕前你窜出去,下意识想拉住陌生人来着,不知怎么着连衣角都没碰到。 陌生人站定看着你,你只是有种被注视打量着的感觉,毕竟他眼睛遮着,能看见东西么。 又试着伸了次手,这次成功拽到人了,不由分说的便揪住带着人跑,对男人“喂喂”的喊你充耳不闻。 风卷动着半人高的草场起伏,你整个人都像要沉没进一片深绿里去。 “什么啊……不是还有人类么?” 他像在自言自语,你只想先尽快回到安全的地方。 三 把人带回家后才来得及思考为什么要带回来。 你抱着膝盖蹲着,视线随着他在屋里走动追着看,打扮很奇怪、行为举止很奇怪、缺乏常识的样子也很奇怪,看起来并不担心被吃掉但也不像完全不懂的样子。 “喂,你会说话么?” 陌生人转了一圈在你面前蹲下,用手指敲你脑袋。 等价交换原则完全不懂么?你皱着眉头把手向他摊开摆了摆,索要报酬。 “哈?”活像个傻子。 “给我报酬啊,到底是哪儿冒出来的神经病什么都不懂啊,不给报酬怎么帮你啊!” 你气鼓鼓的说,被捏着下巴左右转了转脑袋。 “诶——,有咒力的么?现在的人都有咒力?” 疯子吧,在说什么啊。搞不好是下意识觉得能收获新鲜东西才帮他的,想必动手的那群人也是一样的出发点。但他怎么好像什么都不懂似的。 你瘪了瘪嘴,不死心的又晃了晃掌心,坚持索要你的报酬。 陌生人失笑的打量着你,问你到底要什么。 “钱?”他拖着下巴,手肘撑在膝盖上。 你没听懂,可能是某件他独有的东西?没听说过就是没用,没用的东西要来也没意义。这么想着,你摇了摇头,问他有什么。 陌生人低头愣了一阵,像认真思考着自己还剩下什么,过了一会对你说,他什么都没有。 晦气。 你叹了口气,打量了一下对方,指指他脸上的黑布,你要这个。这样整块的布料也很少见。 他二话没说摘下来递给你,你在手里掂了掂,小心的折叠收好,如果哪天需要支付报酬时,可能能换不少东西。 “可以回答了吧,这里到底是……” 陌生人翻着奇怪的衣服,边说边取出来另一件你没见过的东西挂在脸上——那是什么?完全不认识,这家伙太狡猾了,藏着那样的好东西没拿出来。 “我后悔了,你没说你有那个。”刚藏好的布料一下就在心里贬值了,你忍不住开口。 “什么?”陌生人的视线越过脸上挂着的东西打量你。连瞳仁都是从没在别人眼中见过的颜色。 你指了指。 “墨镜?”他摘下来,在手指尖摆弄了一下。新奇的玩意,光滑的边角折射着光,在地面投射出一点点残相。太想要了,镇上那些混混会为了这东西杀人的。 你没忍住,吞了口口水点了点头。 陌生人像被你逗笑了,就地坐下,说话声调拖的长长的,“可以给你哦——,但是——”,他学着你刚刚的样子也摊开手晃了晃, “报酬。” 他说。 四 “ヘェー,所以这不是世界完蛋了么。” 他问你答的解释过一通后,陌生人一仰脑袋靠着半截砖墙得出结论。 你有点听不懂。世界不就是这样的么,人产生怪物,怪物又会吃掉人,此消彼长动态平衡,现在也还好好的正常运转着。 “但能看见咒灵的人自身就不会产生诅咒——就是怪物,比如你就不会,对吧。”陌生人在询问你更多关于“世界”的信息,用着奇怪的叫法眉头皱在一起。 他什么都不懂又怎么能活这么久的。你也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没那么多可以用来支付的东西——说起报酬,你把手摊开,问更多的问题需要更多的报酬。你想要他那个“墨镜”。 “喂喂,这东西很了不起吧,”男人左手换右手的捏着墨镜,引着你的视线追着,“只是答几个问题诶,远——远不够交换的价值啊。” 胳膊一会伸长一会举高,跟着转脑袋脖子都僵了。你气鼓鼓的瞪着他又没什么办法,不情不愿的开口,“好像还有一些看不到怪物的猴子,不知道在哪里,我没见过。” 他们被饲养,而我们被猎杀。 “哈,” 男人慢条斯理的把“墨镜”挂回耳朵上,表情很奇怪,说笑又不是笑,“杰听到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杰?”你没忍住问了一句。 “是我的一位挚友哦,以前也天天‘猴子’‘猴子’的叫来叫去——はーい、回答了你一个问题,刚刚的报酬抵消——!” 你想抓点什么东西扔他,手头却什么都没有,气的跺脚。 “最终结果是人类退化啊,简直是回到原始社会了。” 你翻他一眼,不想吃就还回来,你自己都不够吃。 他拍了一把你伸过去的手,谁要和这家伙击掌啊!你点了一遍藏在角落里的果子,照这个吃法,明天就不够了。 竟然还要吃!几百年没吃过东西么?!你气的想打人,刚抬起手,男人就捏着“墨镜”冲你笑, “不想要了?” 瞬间便泄气了,像被掐着七寸似的——那可是从没见过的玩意,少说也能换个遮风的住处和够吃一辈子的食物了。这混蛋一定是拿准了你的心思——或许他暂时还不知道具体有多大的价值吧?再忍忍呢,换到手了就赶紧把这灾星扫地出门。 憋着火扔了个果子过去冲他头上砸,没碰到头发尖就被弹开了。 你愣了一下。 “想学?”男人捡起食物用手蹭了蹭土,抬眼问你。你忍不住点了点头。 “可以教你哦,学会了你也是最强。” 如果成为最强是不是就不用为活下去发愁了,不用再受欺负被打被抢走报酬了,不用再躲在这种残垣断壁下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不用再看任何人的眼色苟且偷生了,不用再害怕失去一切珍视的东西—— 刚刚涌起久违的希望被打断。 挨千刀的陌生人笑的灿烂,冲你摊开手, “要给报酬哦。” 王八蛋。 你骂了一声。 五 白天很热,入夜很冷。 你缩在地上,你的床被当作报酬霸占了。 没舍得多吃两口,胃因饥饿而绞痛,带着全身都在抖。 “别哭啊。”男人撑着脑袋侧躺着看你,大概是以为你一抽一抽的是气哭了,“刚刚有教你吧,这是分期诶——没办法,你什么都没有嘛,只能分期支付诶——。” 牙关打颤,如果不是说不出话你可能还想再骂几句。 “喂。” 他走到你身边蹲下,漾起一些灰尘,这下真让人眼眶发湿了。 你瞪着他,尽可能缩紧一点。不可以让任何人看见自己正处在颓势的,会被抢,被杀,被吃掉——说起来今天镇子上没听到怪物出没的消息,幸运日么。 “你冷?”他问你。 该回答么,经验出发,暴露弱点后会被毫不留情的掠夺分食。 他不避嫌的摸了摸你的手臂,得出结论,“你冷。” “没冷到要死掉。”如果没打颤到一句话断开好几次可能还更有说服力。 “死掉我就亏大了吧,”男人打横把你抱起来放在床上,“分期报酬还没给完吧?” 你也还没拿到东西啊!你蹬了蹬腿。 “哦——,反应过来了?”他越笑你越火大。人在你旁边躺下,你把他推远一点。 “反正也是用之前留下的家具,就不知道找张大点的床?” 能找到些东西用不错了,还嫌小,找大的你有那本事么。气的头疼,背过身去。 男人挤回来一点,铁艺床架发出吱嘎一声响,上面铺着些叶面茅草。两条腿只能斜伸在床外,就更挤了。调整了一会姿势,他把外套脱下来盖在自己身上,想了片刻,良心发现一样分了你半只袖子。你懒得搭理他。 “所以器具衣物都去找还残存着的老东西用,对吧?到底过了多久啊,2150年?2200?还在以物易物……喂,你们会钻木取火了吧?” 刚离开阴冷的地面你还没缓过劲,这家伙叭叭的没完没了真的烦死了。弱智一样什么都不懂,还取火,取你妈的火,现在你已经什么都不想要了,又可惜已经“付”了的那么多“分期”。你憋着气不想说话,后背时不时被推一下,“喂”“喂”“喂”的头都要炸了。 “行了行了,先给你,我有问题问。” 被越过身子手里塞了件东西,凉冰冰的,很锋利。你摆弄了一下,对着月光看了眼,是那个“墨镜”。 你急着转过身,正撞上男人的脑袋,肚子也不疼了浑身都是劲儿,你嚷嚷着, “给我了?” “报酬分期还没够吧,好了先问你——” 都拿到了还分个屁啊,你起身就跑,被捏着后脖颈拽回来。 “原始社会也得讲诚信的吧,多少有点契约精神诶。”他像觉得很好笑似的,把手放开。 你窜出两步,又被扽着拖回来。 “老实点。” 你不再作声,感觉对方要生气了,偷瞥了他一眼,原样躺回去正对着男人。 “说吧,现在哪年。” 你摇头,确实不知道。说实话,甚至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你都不确定自己是否听懂了,“年”为计数,是指时间对吧。 他用指尖在断墙上蹭了一下,沉默了一阵,不置可否。 “还有更多人么?”男人看着你问。 你想了想,说,“没见过,但应该是有,和这里差不多。都是小聚落小镇子,能看到怪物的人躲在一起,存活可能还多一点。”然后互相掠夺互相争抢。 “怪物们从哪儿来的不好说。传说里很久很久以前人和怪物打过一仗,一度什么但没有了,死了好多人消失了好多怪物毁掉了好多地方……据说怪物真的都死光了——就只是传说,我不清楚。然后……好像后来有些人死掉变成了怪物,厉害的大怪物为了壮大自己,不知道去哪儿找到了被落下没能变成人的猴子圈养,让猴子产生更多的怪物……我也是听说的,我不知道真的假的……所以人类杀掉怪物又被怪物杀掉,人类想杀掉猴子又会被怪物杀掉,猴子被保护着还想杀掉人类……就这样了。都是东一句西一句偷听来的,全是胡话,现在也没几个人信……” 你越说声音越小,毕竟刚听到怪物会养着看不见他们的猴子时你也觉得有点可笑来着。是不是会被笑话了?偷看了对方一眼,没有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你能说的便都说了。打不过又怕疼是一方面,被没遮挡的眼睛蛊惑着不自觉就开始倒豆子是另一方面。 然后便是沉默。 你不再看他,忍不住翻弄着手里的墨镜。这是玻璃么,为什么要挡住双眼,好奇的凑过去看,透过黑色的冰凉薄片什么都看不到。 男人放弃了似的倒回床上,架子嘎吱嘎吱的响。仔细看了眼,你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眼花了,他身体像悬浮在床面上似的,两者间有一小条极细微的缝隙。 是会飞么?这家伙。 混混里是有几个力气很大,甚至合力能打死怪物的人,这样也就足够横行霸道了。而这家伙带着没见过的东西,被围住找茬都没当回事,怎么看都很厉害。你想了些有的没的,忍不住的问, “你超级强,对吗?” 对方像听见你说话了,但没给出反应。他指尖抵着额头把手盖在脸上。你看得见大张的嘴,没发出声音,但总觉得表情都扭曲起来了。感觉有点害怕,不确定是无声的哀鸣还是沉默的大笑。 确定是在笑,因为突然笑出了声。但好像更糟糕了,刚刚只是有点害怕,现在都毛骨悚然起来。你下意识的躲在角落抱着膝盖缩成一团,这个人是彻底疯掉了么。 男人笑得停不下来,眼泪都出来了,边笑边说,边说话还会边被自己的笑声打断, “没错,我超强,我是最强的。” 像是多好笑的事一样,感觉整个屋子都跟着他在颤动。 六 离开好了。 感觉世界上已经没有比这个人更危险的存在了。 你顺着墙边仅靠着挪步,但对方完全没在意你的动作。等你绕到边缘可以跑掉的时候,男人还止不住的时不时爆发出一阵一阵的笑。 拿不定主意该做什么好。 你看了眼手里紧攥着的墨镜——现在拿去给那些靠着三脚猫功夫强取豪夺的混混们,应该够换个不错的地方住,如果对方也听得懂“分期”的话,让他们持续给你些食物日用也合情合理吧?这里就留给这家伙发疯好了,反正你也不需要了。 你走近男人身边,看了一小会。咬了咬牙,举着墨镜犹豫了片刻,放在他起伏的胸口上。 他没注意到,笑的身子乱颤,墨镜被颠下来,你急着一把抓住,险些摔坏了。 又放过去尝试了一次,又掉下来。 你没脾气了,想去拽他的手,结果怎么都碰不到。 拿什么东西戳一下呢,你转着身子找了一圈没看到合适的物件,再扭头才发现,男人不再笑了,嘴角还僵咧着。他看着你,你不觉得眼睛里有笑意。 硬着头皮去拽男人的手,这次碰到了。虽然不太舍得,但还是把墨镜搁在他手里了。手好大,掌心湿漉漉的。 “我不要了,送你。” 他没懂。你不会安慰人,但你觉得这个人可能此时需要被安慰一下。 “我没别的了。”你说。 他还是没懂。现在嘴角抿起来,没什么表情,眼神平静下去了,你看不出情绪。 床也给他睡了,吃的也全给他吃了,换来点东西也都还他了,你什么都没有了,还能再给他点什么呢。 你想了一会,坐在床边弯腰把男人抱住,像抱住空气了似的。过了不知道多久,感觉身子一沉,这才碰到他。 对方没什么表情,却很长的叹了口气,起伏的胸腔带着你一同震动。 虽然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但哪怕是你,都觉得难过的快要哭出来了。 确实是帮不上忙。不知道怎么办好,你维持着姿态压着嗓子试着问,“你说你有朋友的吧,我带你去找他呢,他可以帮你的对吧?” 男人很轻的笑了一下,“杰?他很早就离开了。” 是挚友的话怎么会离开呢。你问。 “说什么这个世界无法让自己发自内心的欢笑呐——还是指之前那个世界,那家伙要看到现在这个世界,怕不是要哭鼻子了。” 你没听懂。他声音哑了,靠在一起骨头跟着共鸣,嗡嗡响。 “杰?”你问他。 “啊,名字叫这个。最后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最后,你回答不了。但你也想要个名字。现在已经很少有人有名字了。你对他讲。 “哈——?什么啊,真是原始社会么,不应该吧,怎么能连名字都没有啊——。”像已经完全恢复过来了,好像刚刚那些都与他无关似的。 爹妈都没有,有狗屁名字。你揪着男人衣领,问他叫什么。 他告诉你了,表情看上去并不开心。很好听不是么,是不喜欢么?怎么会有人不喜欢自己的名字呢。 你想了一会做了决定,“那你把名字给我好了,你不想要我想要。” 男人简直像被你逗笑了,“你是不是脑子出什么问题了原始人——” “报酬我可以付的,”想起自己的计划甚至有点洋洋得意起来,“我可以做你的朋友,直到你死的时候都不会离开的。” “不需要——” “不让你孤身一人死掉诶,换个名字超划算吧?”你直起点身子扳着男人的手指给他算不存在的账。 “不要——” 拒绝的太干脆了,让人火大。虽然不讲道理,但你还是想问他为什么。 “我又不会死掉。” 胡说八道,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人不会死掉呢,哪怕再厉害也没有。 “真的哦。”他的表情像在开玩笑,“我被诅咒了,想死都死不掉诶——” 诅咒?你想起他叫怪物叫诅咒来着,扭着头,指很远的地方示意,问他意思是不是被怪物吃掉过。 “不是,是动词。啊动词是什么你也听不懂吧,”他抓了抓头发,“有很多很多人,很多很多很多人”同伴、朋友、学生、像亲人一样的人、认识的人、不认识的人、知道他的人、不知道他的人、他在意的人、他不在意的人“被很多很多人‘诅咒’了哦,被当成最后的希望了,被指望了被依靠了诶,被‘诅咒’不可以失败不可以死亡不可以不是最强,变成束缚了,反转咒术没办法关掉,身体每个细胞每根神经每时每刻都在周期性的被自动反转恢复,出了狱门疆才发现呐,超——要命啊,发现自己都没法变老了。” 你没太听懂,但你大概理解了意思。 那不是超好吗。所以你问。 “那不是永无止境永远的孤身一人吗——” 一个人死掉是够残忍了,可能一个人永远活着更残忍一点。你也说不好。 对了,你问他,“老”是什么。 “头发牙齿都掉光跑不动走不了最后安安稳稳的蹬腿——,不是吧,真有这么原始么,平均寿命都到不了七八十么?” 那是到不了,你能活到今天都算是生命的奇迹了,“不过你要能保护我的话,我应该能活到变老吧?” “哈——?凭什么啊——” “到我老死之前都可以和你做朋友哦?” “不需要——” 七 “总之就这么决定了,”你觉得合理极了,“你来保护我吧,直到我老到死掉为止,报酬是我死之前会一直做你的朋友,绝不会离开你。” “不需要——” 烦死了,“いやいや半天了,你自己心里有没有点逼数你真的烦死了,朋友很少吧你,真的已经很划算了,以至于我现在都要后悔了,你这家伙别逼我反悔好吧——” 你被逼出一长串话,男人瞪了瞪眼没再吭声。 “然后,你的名字就给我好了,报酬是‘墨镜’。”你伸手把床边的墨镜拿回来,高高兴兴的收好失而复得的宝贝。 “喂喂,这更离谱了吧?”男人戳了你几下,“按这个逻辑应该是你‘拿走’名字,给我东西才对吧?怎么‘报酬’全是你的啊——” “是看你怎么都很不喜欢自己的名字,我才大发慈悲勉为其难的替你叫这个好么,这破名字这么难听谁稀罕啊,给点报酬不应该么,感恩戴德啊你——”名字在你舌尖转了一转,点了上颚几下,你高兴的笑出来,“不过也没别的办法了嘛,你知道的,我什么都没有了啊,啊,或者你要和我交配嘛?我还可以和你交配哦!” “……不需要——” 你久违的安安稳稳睡了一大觉,起身准备出发,“你确定用不到了,对嘛?”拿走墨镜的时候多少有点犹豫,不好意思的最后问了男人一句。 “拿走吧,现在也没太多东西可看。”他支着胳膊撑着脸,不知道在看向远处的哪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坐在废墟里的一角,风带着碎发鼓动。 “反正……千万千万不要乱跑,我马上就回来,你乱跑我会很困扰的,听到了嘛!!——想去远处的话,咱们下午就出发,去哪里都可以,但是如果回来发现你不在的话……” 你会很难过吧。 等了半天没听到回应,你硬逼着对方给个答复。几次下来估计也被你烦的不行,敷衍的哦了两声,见你转身补了一句,“别被咒灵吃掉——” “才不会呢——说好了啊!‘契约精神’!” 你最后强调了一遍。 你连蹦带跳攥着墨镜出门了,说找点吃的东西,扯了一大堆有的没的的理由坚持让他在原地等你。 如果今天就能交换成功的话晚上就能直接躺在更大更好的床上了,想起来就兴奋的想叫。有了新朋友,有了新生活,有了新住所——倒不是想呆在这里,但至少要有个很大的床,给他个惊喜吧。再也不用担心被欺负,被掠夺,甚至还能安安稳稳的变老最后笑眯眯的死掉—— “我说,你就这一个东西么?这什么,哪儿搞来的,还有没有?” 混混在你破布一样的衣服上把溅血的镜片擦净。你还没反应过来,脸上还挂着笑,心里还琢磨着能不能聊聊分期。 没法继续想了,剩下半张脸上嘴角还翘着,割下来的脑袋被不强的咒力炸了花, “都说了只是用刀的话会变怪物的吧?你们有没有长脑子啊?——喂,你他妈哪儿来的啊,喂!和你说话呢,妈的。” “这样的话反转咒术都用不了啊……”五条蹲着,叹了口气,“怎么都几百年过去了还得自己决定这种事啊……” 试着拼了拼你。胳膊腿是全的,多少还算有个人形。他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墨镜,掰开你的指头,把攥着的眼罩拿出来, “给他不就好了……最起码能拖到我过去吧。真的是,一点契约精神都没有。”他说。 男人把墨镜塞回你手里,又帮你把指头合拢,站起身把眼罩收好,说, “好了,报酬给你了, “拜拜,五条悟。” 他转身离开,身后是深绿色半人高的草场一如浪潮,和不远处巨大的深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