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超新星
红热而膨胀到视野边缘的光逐渐发白。最终只剩浅粉色的光雾恒久地弥散在了黑暗里。在这团尘埃与能量的中心，留有一个极亮的蓝白色光点。 这个时刻，在观看者的视网膜上留下了残影。 而光点本身，仍继续在雾里旋转着，旋转着。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所产生的的强大磁场攫取着周围的原子与电子抛向深空，能量因此从点的顶端成束逃逸，这是高能的粒子流，也是光本身。 这支来自深空的飞矢，直奔她而来。击穿了她的心脏。她的身体向下落，直到落到一个黑黢黢的房间里。 房间虽然黑暗，但是rou体却光洁得不知反射了何处的光辉。那人敞着前襟，和她相对着坐在房间的地板上。 他们似乎刚看完超新星爆发的转播。 许筱还没回来。 “宥恩，你真的要摸吗。” “……就算我不是许筱也可以吗？” “一定要是许筱才行吗？” “这要问你自己哦，”李隽昕撩开自己的衬衫，托起自己因为未经哺育而不算太丰满的rufang，它很白，看着也软，服帖的落在他的手掌里，“你想吗？即使你不是为我哭的。” 她认真地感受了一下，rou体本身的美好诱引着她，于是诚实地说：“我想。” 李隽昕于是坐得更近了一些，并向前倾斜着了身子。 他的rutou也是小小的，乳晕是淡淡的咖啡色。若有似无的奶香味萦绕在鼻尖，这当然不是真的，李隽昕还不是任何的人的container，他没有奶水。 但是仿佛通感一般，这样漂亮的rufang，产出的乳汁一定是香甜的，她仿佛都闻见了。 她想，她突然明白她确实也可以抚摸别人的rufang。心理上非但没阻碍，感触上甚至可以称得上渴望。 这种顿悟像意识到许筱也可以跟别人约会一样，让她觉得又迷惘又失落，还有点紧绷后的轻松。 所以许筱为什么和她生气呢，秋日的午后，他低垂的眼睛。她不明白。 “摸了我的，还能摸许筱的吗？” “为什么不行？” “他不会让你摸的，而且不仅不让你摸，也再也不会抱着你睡觉了。” “他可能还会从这里搬出去，和今天在弓道馆里的那个Alpha结婚。” “你吓我。” 她抬头看李隽昕的脸，柔媚而秀丽的五官中，那股媚气是许筱身上没有的，自然而然就很勾人。而许筱气质清冷，他的美丽要日日端详，才能心生亲近。 “怎么能这么说呢，每个人都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东西，这是确实能发生的事情呀。” “每个人都只能选一个吗？” “是不是只能选一个，我不知道，”他看林宥恩不上手，便松开了自己的双乳，又坐了回去，“但是我知道，我们都无法拥有全部。总要做出取舍。” “为什么？” “因为想要选择全部的人，和什么都不选的人没有什么区别，都一样的懦弱。” “那我也可以选择成为一个懦弱的人啊。” “但是一个懦弱的人，又能占有什么呢？” 一个都不相信自己有能够承受缺憾和束缚的勇气的人，即使占有了什么，终归要失去的吧。 “你今天摸了我，我就会和许筱还有研究所说，你确定要我做你的container了。” ”当然，我跟他可能不太一样，我不会介意以后你还会吃别人的奶，和别人睡觉，从容器的角度而言，我确实更适合。” “你为什么知道他介意？” 林宥恩没放弃犟嘴的打算。 “那天他急匆匆地下楼找你，我和他说，你和我一起睡了一晚，他脸色就不好了，我在想如果不是这样，或许他不会真的去约会的。” “所以都是我的错咯。” “不是对错的问题，“他双手向后支着地，看着顶上的黑暗，乳尖因此在空气里高高的翘起，“只是选择的问题。” “选择一条别的GoX选择过的路，或者选择你自己的路。” 许筱离开了弓道馆，在父母的要求下回了一趟家，晚上又和相亲对象参加了同一场宴会。晚宴开始前，他抽空偷偷发信息给李隽昕。 李隽昕只说她大哭了一场，然后一切如常，也很认真了调试了影音室设备，准备看超新星爆发的转播。 晚宴要到晚上十点才结束，许筱中途想要溜走，却被约会的对象发现了。他只好谎称身体不舒服，想要先离场，但又不想暴露他们在凤凰山的住所，所以先让那个Alpha送自己回了许宅。等他自己再回到凤凰山别墅的时候，已经接近十点了。 他这么折腾着赶回来，本意是想和好，不再赌气的。李隽昕却说她看完转播不久就睡下了。而且上二楼睡去的。 他上二楼去找人，果然主卧里有人，只不过门从里面锁上了。 他站在门外愣了半晌，反应过来他是想和好了，可有人还在生气呢。不仅生气，还占了他的房间。 他洗漱保养的东西全在主卧的盥洗室里，换洗的衣物也都在主卧的更衣室中。这个点再回许家，只怕会刚好撞上从晚宴回来的父母，到时候不免又要被敲打和唠叨。他想着不如就在别墅客房里对付一晚，可是心里又窝火又委屈，无处倾诉，坐在起居室里的沙发里生了半宿的闷气，最后居然睡过去了。 中间迷迷糊糊地似有人喊他，拨弄他的肢体，等他醒过来，已然是东方既白的清晨。自己则好好地躺在他舒服宽阔的大床上。 而床边坐着个人，头发蓬松凌乱，身上穿着他的家居服，由于不太合身，袖子长长的，盖过了手腕。此刻她正盯着墙根发呆，似在思索些什么。 许筱知道，人刚从睡眠中醒来时，由于身体的机能还没有回复到清醒时的水平，有时候会出现幻视和幻听，但是这些幻觉一般在脱离睡眠状态后的几秒到十几秒内就会消散。然而眼前的这个人，在他目不转睛的盯了几分钟后，仍然好端端地坐在那里。 欣喜，悲伤，还有恐慌混杂在一起，从胸中直往上涌，让他难以呼吸。他想喊她的名字，喉音却被情绪的浪潮给拍打了回去。 “……” “你醒啦？”她终于察觉到了动静，骤然地从沉思中抽身，转头看他。 他只是红着眼看她，半晌才靠着床头坐了起来，哑着声音道：“…你、你变回来啦？” “什么叫变回来了，”林宥恩被逗乐了，玩笑道，“我是被一束来自宇宙的射线击中了。” 她在睡梦中，自己把那套勒得慌的儿童睡衣给脱了，梦醒来后一丝不挂地在房里兜了半圈，才意识到自己恢复到原来的状态。难以克制的饥饿感促使她换上了许筱的衣服下楼找点吃的，刚出卧室门就看见人窝在起居室的沙发上睡着了。 “你……你昨晚把我锁在外头了。” “我特地偷跑回来的，你还把我锁在外面了。” 意识到对面是成年的她，可以让他抱怨诉苦的她，委屈的眼泪便涌了出来。 “对不起。”她看着他，眼神里有心疼，语气却很平静。 许筱抽噎着开始控诉。 “……明明最后还是我找的你，守着你，陪着你，还要应付研究所的那些怪人，接受奇怪的训练，家里还逼我去相亲，你还让我去找别人……” “我根本就不是什么container啊……明明你连一句话都不愿意给我……”他回想着这一年来的种种：自己越来越差的精神状态，她丝毫没有继续恢复的迹象，家人的催逼，就这样一边想着，一边语无伦次地哭诉着，脸就低了下去，眼泪打湿了被子。 他这一年来，一定过得很辛苦。真的太奇怪了，一个人可以为另一个从本质上来说毫不相干的人做到这个地步吗。林宥恩心想。 就像他说的，他并不是container，不会被生理上的链接所驱动。如果出于爱，那么他给的爱，也被固执又自私的她丢弃了呀。 Alpha看他这幅样子，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或许她所做的最残忍的事情，并不是在天台上告诉他无论是谁也好，她确实需要一个容器。不是告诉他，他们之间的关系，远不足以阻止她自我毁灭。也不是懵懵懂懂间，告诉他她可以去找别的人。而是她把一个原本在界线那边的人，生生地拽到了这一边来。摧毁了他原本简单幸福的可能性。 她自然可以说，她从来没有强迫许筱。每一个节点，她都保持了足够的坦诚，让他自己做选择。但是这种让对方自由来去的洒脱，本质上只是因为她自己害怕在接受束缚和松开他的手之间做选择罢了。 她给的仅仅是一些虚无缥缈的甜言蜜语，她的食欲，她想要肌肤相亲的渴望罢了。甚至就连承认自己就是想要对方无条件付出的勇气都没有。 “……许筱，你后悔吗？” “后悔……”震惊和悲伤过后，他没太明白这个问题的意义，眼神有些空洞。一会儿，目光里恢复了一些实质，带着隐隐的怒意，他说道：“……现在问我这个，会不会太晚了。” 如果更早一些，她能在更早一些说她不可能爱他，五年前，或者更早以前。又何必现在问这话。 她往他那侧挪了挪，低下身。 随着林宥恩呼吸的贴近，她作为Alpha特有的味道逐渐围拢在许筱四周。她还是孩童状态的时候，许筱也会在抱着她睡觉时，把头埋在她的脖子上找这个味道，虽然很淡。 现在，麝香味，冷涩的木质香气毫不费力地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 他深呼吸，放松身体，期待一个拥抱或是吻。 然而她只是给他擦了擦眼泪，说：“我去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