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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情章】

    “……”身旁无人应答,只是被她握着的那只手在她掌心很轻地动了一下,随即翻了过来与她十指相扣反握住了她的手。

    “怎么不说话?”玥珂用另一只手揉了揉眼睛:“好刺眼……阿澈,天好像亮了,我想去看看哥哥……”

    她刚一说完就撑着床沿摸索着起身,床边的人似乎顿了一下,却没有拦她。

    玥珂大梦方醒,脑中昏昏沉沉, 仿佛还未彻底从无休无止的噩梦中抽离出来,胸口压抑着难以言喻的焦虑和恐惧,就连四肢都是酸软无力的。

    她挣开那只和自己十指交握的手,拖着疲惫的身体,顺手理了理微乱的衣裙和头发,摸索着朝屋子另一头走去。

    床头西南方向十五步,是妆镜台,每日一早都放好了洗簌用的热水……

    她一步一步朝那个方向走去,在心底默数着步数,也不用人搀扶,动作虽有些缓慢,看起来却已十分熟练,仿佛已将此路线走过上百遍,早已烂熟于心。

    妆镜台再往右手边方向十步左右,绕过一扇薄薄的画屏,云烟缭绕的香火气息已隐隐窜入鼻尖。

    “……”她停了下来,双手拢了拢衣襟,伸手抚上前去。

    指尖先是触到一块硬物,摸上去有些微的凉意,触之能感受到凹凸不平的木纹,再往下,凹陷的触感越发明显,仿佛刀刻出来的痕迹从指腹之下缓缓淌过。

    “早啊,哥。”

    她面对前方很轻地微笑了一下,不经意垂手,衣袖拂动间,漆黑的牌位上,几个描金小字渐次显现——

    兄长温瑾瑕之灵位

    “……”

    “我好像一直在做梦。”

    她小心翼翼抱起温瑾瑕的牌位,紧接着从袖中抽出丝帕擦拭细细擦拭怀抱里的木牌,虽然眼睛看不见,动作却很是熟练,每一道凹陷的刻痕都不曾遗漏,整块灵位纤尘不染。

    “……梦见的大多是不好的事,怎么也醒不过来……”擦拭一新的灵位又被她小心翼翼摆放回了条案上,可她微颤的指尖却尚未离开,指腹沿着“温瑾瑕”三字深邃的笔画刻痕缓缓往下摩挲,久久不愿挪开。

    “哥,入我梦中之人,为什么不是你呢……”她虚弱地笑了一下,苍白无色的唇瓣微微翘起,笑容疲惫而失落:“如果能梦见你,醒不过来也好……醒不过来最好……为什么你就不能来看看我……”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虽已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柔和,宛如兄妹间再平常不过的絮语闲聊,可失了焦距的眼睛里仍是难以遏制地淌下泪来。

    “……喔,我明白了!”忽然,她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豁然开朗,双眼跟着亮了几分。

    “哥,你是气我这些天忘了给你上香,所以不愿入我梦中吗?”她消失充满希望地笑了一下,随即又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有些羞惭地微微垂着头。

    “……从前在温府,祠堂里的祖宗牌位你总是让人早晚各敬三柱香……可你不在了,我却时常睡过了头,误了给你敬香的时辰……”

    “对不起啊,哥。”她终于从温瑾瑕的灵位上挪开了手,摸索着向旁边探去,似乎在寻找什么。

    “……我不是故意误了时辰,只是……咦,没有香了吗?”

    平日里用来敬香的香烛与火折子本就放在条案左边,一伸手便能触到,可是此刻任她摸索许久也没能找见。

    “是用完了吗……”她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仔细回想上次敬香前,案桌上分明还摆放着好一大把……

    难道是阿澈换了位置?她蹙眉思索,刚想发问,身旁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随后便有一道微风拂至面前,熟悉的药香扑面而来。

    有人在她身旁站定,拉起她的手仰面朝上托在掌心并往她手心里放上了三根细香。

    “……”她先是一怔,眉心有一瞬间的紧蹙,可是很快就又舒展开了,倒是被人托在掌心的手似乎没有察觉到手心被人放了东西,漫不经心地向下一翻,像游鱼似的从对方指间抽出,三根细香犹如鸿毛般飘摇坠地。

    “原来是被放到那边啊……”她恍若未觉地朝旁边走了两步,循着方才发出声音的方向摸索,指尖果然触到一根根净香。

    她伸手点了三根夹在两指之间,继而若无其事走回摆放着温瑾瑕灵位的条案前,没头没尾道:“自从眼睛看不见以后,其他感官似乎都变得灵敏不少……”

    “啪”地一声,火折子被点亮,她倒提着香烛末端凑近火苗,很快就让手里的三根长香燃了起来。

    “……否则还听不出你取香的方位。”

    点点香灰落地,她双手秉着三根香,在温瑾瑕的灵位前拜了三拜,声音平静而淡漠:

    “哥哥……那天从修罗塔出来后就……不在了……彼时,南城的追兵来势汹汹,对我们穷追不舍,我甚至无法带着他的身体离开……”

    “后来阿澈看不下去,一掌劈昏了我,又用一把火烧了……烧了哥哥的身体,这才带着我们暂时逃离凌鸣铮派来的追兵。”

    “……我与哥哥是双生子,他与我一样体质特殊,对疼痛的感知力数倍于常人……他在塔中受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出了塔,却又自行断筋挫脉,将一身功体给了我,死后还不得不被烈火焚身……你说,他该有多疼啊……”

    她虽在发问,却不在意对方是否回应,苍白失色的指尖再次抚上灵位深邃的刻痕,沿着温瑾瑕的姓名寸寸往下,犹如抚摸着着兄长身上经年不愈的狰狞伤口。

    “……只要我活着,让他痛苦、导致他离开我的每一个人,我都不会原谅。”她头也不回,一字一顿道:“所以,空青,你递来的东西,就不必敬到他面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