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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打紧,已然过去经年,也不急在一时一刻,你私底下悄悄地费心,只莫大张旗鼓,反而让对方起了戒心。”德妃娘娘诺诺应着,体贴地为仁寿皇帝续茶,只自己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并没有埋怨的意思。仁寿皇帝却晓得因着谢贵妃这一闹,她着实有些气不忿。事关储君之选,仁寿皇帝不能与后宫妇人闲谈,也不便给德妃什么承诺,便便就昨日的事安抚了几句:“昨日是陶灼华母亲的忌日,她若真在自己宫里烧几张纸钱,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偏就显得我大阮后宫无法容人,连小姑娘埋下的花囊也要掘地三尺。你贵为四妃之首,素以馨德淑婉服人,往后不要让旁人再受这种委屈,好生琢磨琢磨朕的意思。”明为教诲,实则敲打长春宫的谢贵妃,最后那句话又说得满是玄机。德妃娘娘几番品味之间,果真又琢磨出点儿旁的意思。若说在后宫被仁寿皇帝称为旁人的人,除却陶灼华,大约还有一个六公主何子岚。当年何子岚姐弟在宫中私祭亡母叶馨,被谢贵妃察觉,各自领了十杖之责。虽说谢贵妃当日统理六宫,这对姐弟又确实有错在先,然而拿着廷杖之刑对付一对本该是金枝玉叶的孩童,总让人于心不忍。何子岕本是男儿,不过受些皮rou之苦,何子岚纤纤弱质,当年确因此大病了一场。碍着仁寿皇帝并未发话,德妃娘娘虽然心里疼惜,也不过私底下命人请了太医院的御医,反被谢贵妃讥笑多管闲事。现如今,仁寿皇帝竟是旧事重提,显然晓得自己当年对那一对姐弟施过援手。君意难测,德妃娘娘有些惶恐地笑道:“几年前的琐事,陛下当真明查秋毫。”仁寿皇帝笑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朕若连后宫里发生的事情都理不清,还谈什么叫我大阮海晏河清。今日也是闲聊,与你说几句心里话。你素昔以德服众,从不爱搬弄事非,朕很喜欢你这个性子。”用罢早膳,仁寿皇帝还要去御书房里处理些政务,便拍一拍德妃娘娘的肩膀笑着离去。德妃倚着大迎枕坐在临窗的大炕上,又将两人方才的对话琢磨了半晌。自打上元佳节的宫宴上何子岚惊鸿一现,得了仁寿皇帝的赏赐,阖宫里本以为那首会成为她得到仁寿皇帝关爱的契机,未承想帝王恩深,也只在一念之间,何子岚打那之后又再次沉寂。难不成仁寿皇帝这话是要自己照拂何子岚一二?她一个堂堂的公主,只要仁寿皇帝有一点儿看顾,底下人又如何敢轻贱糟蹋?德妃娘娘百思不得其解,却果真遵循了仁寿皇帝的意思,打那之后隔三差五命人给长安宫的何子岚送些东西。陶灼华祭奠花神的事情就这么揭过,仁寿皇帝并未再提,却一连晾了长春宫多日,谢贵妃自然晓得被人摆了一局,又失了君心。若李嬷嬷不将那懿旨两字说出,她大可推脱到老仆昏庸上头,将李嬷嬷推出来顶缸。偏偏李嬷嬷守着青莲宫的人认下,陶灼华又逼得自己无法回脖,做实了这口传懿旨的真实,到当真骑虎难下。细思起来,陶灼华当日到有些成竹在胸的沉稳,谢贵妃深切怀疑那花囊本就是有意为之,专门叫自己难堪。能将烧纸钱与埋花囊都看混,谢贵妃可不信有那么目拙之人。几番抽丝剥茧,谢贵妃认定陶灼华一个小丫头没有如此手段,到极有可能是德妃娘娘在背后出谋划策,阴了自己一把。夜深人静时,谢贵妃屏退了众人,只留了李嬷嬷说话,要询问她早些时的消息究竟从何而来,里头究竟有没有蹊跷。空xue来风本就不值得推敲,李嬷嬷仔细回想,不过是底下人前来禀报,有几个守夜的婆子瞧着青莲宫后殿里灯火通明,又遥遥闻得有哭声,疑心是陶灼华私祭什么人。她因为从谢贵妃这里晓得陶灼华生母的忌辰,便带着先入为主的印象,将这件事认做板上钉钉。这么一看,到好似这些传话的人也有蹊跷,只为着引自己上钩。只是时过境迁,再想要寻出从前的当事人却也难如登天。李嬷嬷晓得自己受人算计,当下老脸一红,讪讪跪了下去。谢贵妃气不打一处来,一张脸沉得能拧出水来。若不是碍着李嬷嬷曾是自己的乳母,早便要拿耳刮子扇人。她冲李嬷嬷低声斥责道:“你是我身边的老人,难道不晓得假传懿旨是个什么罪过,当日弄不清事实真伪,就敢大张旗鼓将她带入长春宫来?如今陛下是个什么态度,你也瞧得一清二楚。无声无息的,咱们平白又输了一局。”李嬷嬷本就发黑的老脸涨得茄子一般,跪在阶下不断磕头,惶惶说道:“娘娘说的是,原是老奴疏忽。只是老奴疑心这丫头没那么高的道行,能说动宫人给她帮忙。老奴私心揣度,这里头少了不长宁宫那位主儿在背后谋划。”这几句话到与谢贵妃的想法不谋而合,谢贵妃绮丽的杏仁美目中带着些狰狞,恨恨说道:“贼心不死,不是她又会是谁?如今唯有何子岩能与他儿子,不将本宫斗倒,她儿子又如何能一帆风顺。”☆、第一百八十八章隔墙李嬷嬷本是一肚子坏水,瞧着谢贵妃面色不虞,生怕将一把火烧到自己头上,此刻眼珠滴溜溜一转,便想到了办法给自己开脱。她以膝当脚,往前行了几步,悄悄附在谢贵妃耳边说道:“依奴婢之见,长宁宫那位若要联合青莲宫的丫头与咱们斗,娘娘便顺势撮合他们成就百年好合,叫她们自己先生了罅隙。”谢贵妃心念电转,已然晓得了李嬷嬷的意思。以陶灼华的身份,若将她与何子岑相配,只会成为何子岑夺嫡路上的绊脚石,却做不了他的助力。往后权衡利弊,德妃大约便再难与她联手。不管事情成与不成,拿着这桩事做幌子,先叫她们来个窝里斗,谢贵妃才好浑水摸鱼。“百年之好,你想得到容易,陛下如今将个何子岑瞧成眼珠子一般,他的婚事哪里是本宫与德妃能够左右?指不定陛下心里早便瞧好了什么人。”谢贵妃气哼哼地摇着手上的檀香纱扇,浑然未曾留意身后七幅芙蓉花开的屏风后头,鹅黄色的纱幔似是无风抚动了一下。李嬷嬷又往前凑了一凑,媚涎地说道:“娘娘莫长他人志气,总是事在人为。咱们纵然左右不了陛下的心意,偶尔添枝加叶还是可以。”谢贵妃听得心动,想着李嬷嬷这出计策到能将功折罪,心里烦躁之意稍缓,却不愿此时给李嬷嬷好脸色。她不耐地将纱扇往炕桌上一扣,吩咐宫人进来再添个冰盆,又向李嬷嬷胡乱挥手道:“话岂是你说的那般容易?如今是多事之秋,本宫力求谨慎,你到自乱了阵角。往后莫听风就是雨,回去好生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