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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夜静复静,天上美人来不来。[仙吕]点绛唇]伫立闲阶,夜深香霭、横金界。潇洒书斋,闷杀读书客。[混江龙]彩云何在,月明如月浸楼台。僧归禅室,鸦噪庭槐。风弄竹声,则道金(王佩)响;月移花影,疑是玉人来。意悬悬业眼,急攘攘情怀,身心一片,无处安排;则索呆答孩倚定门儿待。越越的表鸾信杳,黄犬音乖。小生一日十二时,无一刻放下小姐,你那里知道呵![油葫芦]情思昏昏眼倦开,单枕侧,梦魂飞入楚阳台。早知道无明夜因他害,想当初“不如不遇倾城色”。人有过,必自责,勿惮改。我却待“贤贤易色”将心戒,怎禁他兜的上心来。[天下乐]我则索倚定门儿手托腮,好着我难猜:来也那不来?夫人行料应难离侧。望得人眼欲穿,想得人心越窄,多管是冤家不自在。喏早晚不来,莫不又是谎么?柒拾柒、长傍小窗明午醉醒来迟,无人梦自惊。暑夏的阳光一向刺人,今日却被挡在琉璃水晶帘外,只剩下流动的斑光在殿内沉浮。李檀今日睡得自在,她未饮酒只是被缠得有些累,懒懒倚在榻上,手边还放了一大海碗的樱桃,纤白的手指不时牵起一个放进檀口里,吃得不亦乐乎。她挑了个特别大的,一下咬了半边,汁液从红唇中溅了出来,落了一点在枕畔的纸卷上。李檀一下丢了那半边樱桃,打开那纸卷查看是否有碍,发现果然印了红上去,恰恰在画中仙子心口上的白衣处。这纸张棉软,十分吸水,一下就晕开了,想补救都补救不得,李檀指尖拂过那点红,心头沉沉。一丝香钻进她鼻子里,李檀心头一动,举起手中的纸卷细细闻过,这是她身上的味道。这画,是前几日才终于画好的,椟玉受了伤后,磨着她帮忙填笔,可结果却是每次到了最后都无人去管那画了,这画会沾上她身上的香味,并不奇怪。奇怪的是,这画后来已经放在一旁几天了,如今居然还有香气萦绕。李檀从不用香薰,只是在沐浴后会用些润体乳,且从来不会选那些浓郁芬馥、留香长久的,这几乎是出于她的一种直觉,可如今这画为何会如此?李檀眉头越锁越深,突然立起,快步走到浴房,拿出抽屉里的润体乳,打开瓷盖细细闻着。香,明明还是一样的香,不浓一分,不淡一丝,否则以她不会到如今才发现。李檀又伸手取了一抹乳液,指尖揉弄着,拿起放在架子上的瓷瓶抹了些上去,然后将瓷瓶放到窗台上,支开纸窗,才坐到一旁等待着。日头一寸寸倾斜,最终晕成昏黄洒进窗前,李檀的脸一半沐在暖光中,一半隐在黑暗里。她心里几已确定,却又还存着一丝侥幸,她心尖的一处地方如针细密刺过,扎得千疮百孔,却看不见半点痕迹。直到天完全黑了下来,殿外的树叶被急起的晚风吹得沙沙作响,混着呼啸的风声,喧闹无比,不一会儿豆大的雨滴便落了下来。李檀就这么枯坐了几个时辰,这才起身去拿了那窗台上的瓷瓶,不用凑近,就隐隐闻到了那股若有似无的香味。天空一下白亮如昼,照得世界一下成了黑白之色,也照亮李檀眼中的狠厉,轰鸣的雷霆之声迟迟传来,震得李檀手中一颤,却没有让瓷瓶落下,反而更紧地握住了。她从来都知道,早晚会有这一日的,自船上那日开始,她不知道多少次午夜从噩梦中醒来,满身的冷汗将背心都湿透。或者说,更早之前,从她决定她踏上这条路开始,她便知道会有这一日的。利害得失,李檀哪里不会算,连最初踏进陷阱,也是出于算计,想以一时之欢换来一世安宁,自问没有交付多少真心,便是交付了,也十分有限,她向来对自己的狠心颇有自信,也以为人的心意能如理智一般进退自如、握于股掌。可到今夜她才知道,人心哪里这般简单,她千算万算,千防万防,可如今最最怕的,反是自己的不能放手。这哪里还是她李檀。一夜雨疾风骤,只剩满地狼藉。椟玉百无聊赖地养着伤,这两日里李檀都没有来看过他,不过他也知道自己太过火了些,以伤为借口,百般纠缠,哄得她心软,放下身段配合自己,如今他只要想想李檀在他身下眸光凝水却依然热情大胆的姿态,便心头隐隐发热。可放她歇了两日,怎么也该够了吧,路喜如今机灵得很,只是见他眉头一挑,便知情识礼地躬身一拜,去了太后殿。李檀倒也没有推辞,换了太后常服便到了庆元殿,她停在帘前,回头望了一眼,庭中日头明烈,照得琉璃瓦光亮如镜,也不知照出的是谁的欲望。李檀收回眼,掀开帘,走了进去。*午醉醒来晚,无人梦自惊。夕阳如有意,长傍小窗明。——捌拾、剜心路喜请来了李檀,喜滋滋地等着当功臣领赏,可他在帘外站了一会儿,却越听越不对劲,起初还能听到窃窃私语,随之一片安静,接着传来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把他吓得够呛,也不敢进去了。李檀进门的时候,见到椟玉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心中就如同被蚂蚁咬过一样酸疼,她那么喜欢椟玉眼中的亮光,那是为了她才燃起来的光,可如今自己却要亲手灭掉。她觉得自己的一部分已经快要死掉了。李檀缓缓步向椟玉,脸上满是难得的温柔,让椟玉笑得眯了眼,隐隐可见唇间露出的小尖牙,李檀心头越来越软,她想抱住这个孩子,抱住她唯一的男人。可她只是把一罐瓷瓶交给了椟玉。这里面装的是她的润体乳,这些东西她都是用了经年的,可如今却悄无声息地发生了一点变化味道没变,触感没变,可留香时间却变了。她日日沐浴后都会用这乳,所以没有察觉,那日在书房里二人胡闹一场,香味沾到了椟玉为她画的画像并不奇怪,可过了多日,那卷纸上依然有余香,这便是蹊跷之处。李檀不用香,润体乳的味道也清雅为主,留香短暂,这几乎是她作为政治家的直觉和习惯决定的,她从来不会对外留下任何太过明显的痕迹,哪怕是气味。可如今,这留香却成了例外。既然会留在纸上,自然也会留在与她肌肤相亲的人身上,且这润体她只涂于肌肤上,若非极为亲近,若只是养母与养子的恭敬关系,这隐于内裳之下的香气是不可能流连在帝王的身上的。有人费尽周折地换了她的用物,还是这样的用物,所求为何?不过是为了以此为饵,探出太后是否与人有私。此人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换掉她的用物,自然不是简单的,如今已经疑了她,李檀不敢想,这香是否已经让椟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