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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捌 祭灵·上待到岳公平出得迷阵後,岳冰心便再次领头,引着我们向前方的下坡路走去。途中没有任何一人对我们将要前往的地方感到疑惑,就好像所有人打从一开始便知道,这一次所行的目的地在哪儿般,就独独只有我满肚子不解。若在经过刚才那道迷阵後,还有人同我说,咱们这次出来只是单纯的踏青,我一定给他一嘴巴子,听他胡扯!别告诉我这七星王朝的人,平常爬个山、过个阵法都是理所当然的事,若不是我们将要前往的地方是个极为隐密的所在,才不会有人无端在半山腰设个关卡给人跳。我沉默不语地静静跟在队伍之中,打着什麽也别问,等去了目的地便能知晓一切的算盘,一路上安安份份地跟着,顺便打量起周遭的景况。我们现在所处的,是一片茫茫竹海。是的,竹海,因为这大概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大、最广的竹林了。从刚才自上坡处俯视时,我便已清楚看见这片林子大概有多宽,目测约莫十来个自由广场那麽大,并且全部都是竹子,满坑满谷的竹子。倘若不是岳冰心看上去没有走迷阵时的谨慎,否则我一定会以为我们现在正处在另一种型态的迷阵里。幽幽密密的竹青在山风的拂撩下,屈屈伸伸。我们一路笔直而行,沿途中时不时得将一些叉出的竹枝拨开,穿林打叶地过关斩将,省得每走几步便要被那些摇摇摆摆的枝子连拍巴掌。我仍旧走在岳公平身侧,不时替他隔开枝条,净出道路。岳夫人和萧小贼这回没有像先前那样打趣我,我暗自猜想,也许是竹林里沉静清幽的氛围感化了他们,因此倒也乐得轻松,一路享受起这凉爽恬静的古绿。当我们走了将近小半个时辰後,四周的林木开始由青竹转变为一丛丛结满青绿果实的矮树。我一眼认出那些果实正是尚未成熟的梅子,方才意识到,原来穿过茫茫竹海後,竟还有一层低矮的梅树林深藏在柔柔的碧波里。我边浏览、测度着周遭景色,不禁边在心底暗暗咋舌起来。这样排列清楚、井然有至的平林,若不是人为刻意打造,绝不可能自然而然形成成如此。但,这林子可不是寻常人家的园林,而是整整一座偌大的山谷呐!倘若要经由人工将整座山谷拓开来,再植满泾渭分明的梅竹树海,那该会是多大的工程!随着笔直绵延的十里长林一路深入谷底後,气温逐渐降低许多。此刻我只穿了件薄薄的春衫,因此忍不住一个激灵,浑身颤了起来。岳公平见我寒得发抖,便俯下身替我揉起耳肚子。我眯起眼,感觉耳际那处贴紧的力道,不紧不慢,拿捏得当,虽然自指尖传来的温度分明微凉,但却奇异地逐渐使我暖和起来。见我舒坦得连嘴角都快翘起来了,岳公平便收回手,低声道:「暂且先忍耐一阵,待到入屋後便不会这样冷了。」说完,便牵起我的手,跟上岳冰心等人的脚步。入屋?听得这个关键字时,我疑惑地昂首看向岳公平,却见他只是执着我的手,一言不发地平步向前,似是没有回答的意思。我收回视线,乾脆不再多问,只因依他刚才所言推测下来,我想今日的目的地不用多久就快抵达了。x x x当我们穿过梅林,抵达岳公平所说的那间「屋子」时,我已经不由得僵立着身子,两眼圆瞠,直震惊到下巴都要掉下来了!眼前的屋子,与其说是房屋,不如说是一个有篱笆院的小竹庐还比较贴切。可就是这样一间寻常的小破竹庐,竟叫我此刻讶然地几乎动弹不得,只因这里居然是——我初投胎转世後那第一个家!一瞬间,我望着眼前熟悉极的屋舍,忽然感觉自己又回到当时的回忆里,不可自拔。我想起深埋的记忆中,有座小小的篱笆院和简陋的破竹庐,一直被我下意识地搁在脑海里,尘封许久。虽然时间已过去久远,但我绝不会忘记,在那小小的竹庐里,曾住着一对年轻恩爱的夫妻,和他们的小女儿。只是後来某毕,我便接着开口道。「何事?」他望向我,回道。「爹,诗音不明白,咱们此行的目的究竟为何?这里又是哪里?女儿知道,此处绝不是灵犀涧,为什麽我们要支开下人,私自来此?」我积攒一路的疑惑到此终於找着问话的机会,於是便一口气全吐了出来,毫不拐弯抹角。岳冰心冷冷地与我笔直的目光相对视後,方才缓缓说道:「此处乃是为父一位好友与其妻的隐居之所。」他边说,边起身踱至窗边,一如当年他来此时,总喜欢站在窗前的位置,独自沉思。接着他继续道:「他们隐居於此,便是不愿让世人知晓他们的行迹,因此为父便没让下人跟着。」我边听,边凝睇着岳冰心背过去的身子,忽觉得那随着岁月愈发沧桑的背影,与此刻看上去竟有些寂寥,於是忍不住轻声问道:「爹爹既是来看望好友的,怎麽却不见他们踪影?」其实我明知屋中为何不见故人的原因,可却刻意一问,就好像希望能藉由这样听到他们对我说起当年事发的经过,希望他们将所隐瞒的告诉我,不要让我再装做什麽也不知道。但岳冰心却依旧没有松口,只是目光缥缈地望着窗外,幽幽道:「为父来此,是为了祭拜他们……」话音一落,屋内的气氛忽然便沉重起来,使我不觉止了声,不再多问。之後我们简单地开始用起早膳,而我则因现下心思满腹,没什麽食欲,是以随便用了点果脯後,便以出外赏景为由退去屋外透气。推门而出後,我独自走在外边一碧如洗的草坡上,低着头,踢着碎石。虽然刚才岳冰心并没有完全回答完我的问题,但至少……至少我已经十分清楚一件事情,那即是——我的父母,确实已经双双死去,不会再回来了。虽然对於父母存亡的希望,不用特意去证实我亦能猜想得到,只是心里始终存着一丝侥幸,总想着只要没见着他们的尸身,便代表他们还是有活下去的可能,但如今——就连这份妄想也已注定被推翻……我站在轻拂的山风里,出神地发起愣来,因此浑然没注意到身後有个人影正鬼鬼祟祟地接近着。待我正寻思着该回屋里时,才一回头,便见到一张放大的青铜面具乍尸般地耸立在眼前。我吓得当场倒退数步,险些放声大叫,但就在出声前,一只大手已经先一步掩住我的嘴,害得我硬生生堵得差点胀气。我拿眼狠瞪着来人,伸手打去他的手,怒道:「你站在我後面做什麽?」来人眯了眯笑眼,理所当然地回道:「吓你。」「……无聊。」我抽了抽眉角,随後给了他一计凉飕飕的白眼。由於此刻我心情正差,不想理会他,便越过身去就要向屋里走,但下一刻却又陡然被他大手一拉了回来,害得我慌乱间狼狈地踉跄几步。他一手轻托着我的手臂,替我稳住身,待到站定後,我才抬起头,扬声怒喊道:「——你到底想干嘛?!」没了旁人在场,我连带客气、礼貌及那声「萧少侠」都一并省略了。这姓萧的也未免太过古怪,明明我已经把对他的反感表现得这麽明显,但他却仍像个牛皮糖似的硬是要招惹上来,好像非要我爆揍他一顿才会歪歪爽爽。但萧某人却好似没将我腾腾的怒火看在眼底般,开口笑道:「在下可是来为岳小姑娘解惑的,没记错的话,刚才岳院判并没有完全回答出你的问题吧?」面具下的一双桃花眼,此刻正自认俏皮地冲我一眨着,我再次转回身去不理会他,但却听闻他不死心地在後头接着道:「——难道岳小姑娘不想知道,为何岳老爹要特意带你来此?」闻言,我不觉脚步一顿,也不知是因为他的话成功吸引了我,还是因为听到那句违和的「岳老爹」而觉得有些好笑。我终於回过身,以一副「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的眼神看着他,静静等他说下去。见我打消离开的念头,他那始终微翘的嘴角又愉快地上扬了几分。「岳老爹带你来此的目的嘛……」像是想钓我胃口般,他说得既轻且慢,我凝着张冷脸,也不理会他这幼稚的行为,只是静静地等他把话说完,但……「唉,其实在下也并不清楚岳老爹为何带要你来此。」他一脸可惜地望着我,慨然说道。我即刻绷起脸,想也不想就转身离开,不再理他。——诸位乡亲父老我在此发誓,以後我若在听信这小贼一句话,就罚我狠狠爆揍那王八蛋一次!以此为据!决不违诺!我一气之下,走得太急,因此没有听见身後那远远传来的一声轻叹,失笑着慨然道:「唉,心急丫头,我可还没把话说完呢。」作家的话:第八章彻底爆字数,所以这次及下次的更文都有4000~5000字左右,请大家耐心享用~某鸭更完要去休息了,大家看得开心的话,欢迎多留言、鼓励给某鸭力量o▽q!!☆、章、捌 祭灵·下亭午过後,我们再次上路,向这谷中更深处走去。经过了外围的竹、梅双林後,我们刚才所抵达的竹庐,便是位於一片向下蔓延的草野上。我暗自估计接下来的路势应该只会不断往下,就好像一个盆地的地形一般,只不知这座山谷究竟还有多深。其实,这座山谷在设计上挺像个同心圆的。以竹海为外圆,梅林为内圆,若依次推测下去的话,照「梅、兰、竹、菊」四君子形影不分的名号来看,接下来的路上应该还会出现兰花和菊花。可当我们沿途来到谷中最深处後,一路上却连半朵兰花和菊花都没有见着,仅有一滩如池塘般大的死水,因是位处谷中最低处,所以长年来不知积攒了多少冰凌凌的雨水和泥沙,看上去灰浊浊的,毫无生气。岳冰心领着我们来到水潭前,便停下了脚步。我愣愣地望着眼前一汪池水,不太了解岳冰心说要来祭拜,却怎会反倒带我们这儿看水?「今日所行目的,就在此处。」彷佛听见我心中的疑惑般,岳冰心扬起手,指着那片死寂的深水,低声道。「在……这儿?爹爹的意思是,您那位好友夫妇就葬於池中?」我小心翼翼地确认道,随後便见岳冰心回以我一计肯定的眼神,我便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这一汪黑浊的池水,居然就是我爹娘的坟地?不理会我咋舌的表情,岳冰心面色凛然地踱至池畔,而後缓缓伏下身,以既虔诚且恭谨的姿态,向池水深深一拜,而其他人在见到岳冰心两脚跪地时,便也二话不说地齐齐跪下,与岳冰心一同向那幽黑深邃的池水一拜。我虽然对众人那古怪的行为尚不明了,但仍旧煞有其事地与大家一同动作,直到许久後岳冰心直起身,我们才一同站起。就在我半道:「哥哥可知道,爹……为何带我来此?」岳公平想也不想,旋即淡声答道:「爹和紫炀掌门与那位故人皆是旧识,带你来此祭拜不过是顺便,从前为兄也曾来此过。」「原来……那麽今道:「诗音觉得,隐不隐居都无所谓,只要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开开心心地过日子,就已经十分幸福了。」岳公平听完,忽而低下头,凝视起我轻垂双眼,满面恬静的模样,陡然似笑非笑地道:「再过两年,你便是适婚的年纪,也该替你寻个好人家了。」闻言,我即刻张大了眼,扭头瞪着岳公平,道:「太快了,诗音不想这麽快嫁人,最好……就让我嫁不出去吧!我想永远陪在爹娘和哥哥身边,一辈子都不离开岳家。」这话说出来,其实就显得有些任x"/>了,但此时此刻,我十分明白自己并不是在撒娇,而是打心底这麽希望着,可这并不代表岳公平就能接受我这个想法。果然,就在我说完这句话後,岳公平那本还略有些暖意的冰脸,立刻就降温了十度有馀。他回瞪着我,低声训斥道:「你这又是什麽古怪念头?是不是平日为兄太过放任你,你便肆无忌惮起来,满心满念尽是荒谬之事?」见岳公平冷脸一甩,我随即机灵地弯下腰,合掌讨好道:「哥哥莫恼、莫恼,诗音同您打趣呢,别当真、别当真。」——呼!刚才实在太不小心了,怎麽就直接顶撞了岳公平呢?要知道全:刚才掉在你头上的绝对不是我!我神色淡淡地弯身拾起腰果子,下一刻——扬手飞快地朝假山上猛力一砸——只见腰果子在空中急速飞跃了起来,但却在下一瞬间,即被一只大手轻松一掐,牢牢固定在两指尖。「——岳小姑娘起得这样早,莫不是知道在下在此,才特地私来见在下的?」假山上,一声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嘲讽笑意,朗朗传来。我眉头一挑,左手忽地又放出个弹指,一粒弹珠大的石子便箭一般地向假山上那人飞去。「——唔!」令人快意的闷哼即刻传来,我旋即得意地咧起嘴角,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哼哼,没想到吧,我刚才低身捡腰果子时,顺便多捡了颗碎石,就是以防第一招没打中他,我还有出其不意的第二招连攻,趁他松懈时便轮番砸将过去!「唔,岳小姑娘好身手,这第二发来的又快又急,若是你砸来的真是毒兵暗器,在下这条小命可就不保了。」被砸了一计後,萧草揉着被砸中的额梢,盘腿坐在假山上,苦笑道。我好整以暇地仰起头,望向他,冷冷一哼:「真是不好意思了,诗音误将萧少侠认做躲在假山里的贼人,是以冒犯了您,真是抱歉抱歉。」我嘴上说着抱歉,但实际上却是暗亏那日他在白府假山里的种种行径。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出来了,萧草闻言後又是一阵失笑。他冲我眨了眨眼,问道:「这个时辰里,岳小姑娘怎麽没同岳夫人练功去?」我难得老实地回道:「因为今话时还总要耍着人玩,我这样偷偷和他溜出府外,要是发生什麽事了也没人救我,且更惨的是,届时g"/>本不会有人知道是这小贼下的手呀!不行,我不该去,这样太冒险了!就算是古代,人心险恶还是永远不会变的铁律。但是……上街呐,我还真没见识过古代早晨时的市集,而且上回和岳公平逛街时,除了简单吃了些烧饼外,便什麽新鲜事也没了。见我兀自低头,满脸苦恼的模样,萧草忽而轻声一叹,慨然道:「唉,看这时辰,大刘酒铺旁的小店肯定开了,那赵老板的面茶呀,可是一绝的香浓,想到就让人犯馋,连烧饼都能多吞几个……」「——别说了!」我急急喊停,就怕他再说下去,我的肚子就要开始打雷鼓了。萧草笑眯了眼,询问似地望着我,像是在等待我的决定。我左右为难一番後,理智终於被饥饿给压制,当我回过神时,我已经略带困难地开口道:「我……我去,只是一定要在时间内赶回来,你可有把握?」见我不过是吃个早餐,却露出一脸欲赴沙场似的壮烈神情,萧草忍不住拍了拍我的脑瓜,而後慢悠悠地背向我、蹲下身,道:「若想保证在时间内赶回,那便请岳小姑娘委屈点,乘上在下这辆人力车吧。」「啊?」我迷惑地望着他现在的动作,再考量刚才他说的话,这意思是不是代表他要背我?「上来吧,小师妹,大师兄这匹马不仅速度快,且坐起来——还挺舒服的。」他冲我暧昧地眨眨眼,直叫我头皮发麻。但即使不太愿意,眼下也只有让他施展轻功带我飞出去,才有可能在岳家人醒来前赶回来。内心挣扎了一会儿後,我终於还是舍弃那份不自在的尴尬感,轻轻攀上萧草的肩,让他将我稳当地背起。临走前,我发现他还带着那张醒目极的青铜面具,因而好奇道:「你戴这面具出去不会太显眼了吗?要不要取下来?」自从发现这人g"/>本也不遵守璇玑g"/>的规矩後,我便知道戴不戴面具,其实对这人而言一点差别也没有。况且若是有人藉由面具认出萧草,进而发现我也一同溜出岳府,那我不被岳家父子扒皮抽筋才怪!但萧草却回过头,对我投以一计挑逗极的邪魅轻笑:「在下倒觉得,在下不戴会更显眼。」他低低的嗓音,听上去甘醇如酒般,使人不禁有些微醺,有些……反胃。——这个人其实是自恋狂吧?他g"/>本对自己的相貌超有自信的呀!可恶!唯恐再和这人多说些什麽又会被雷到,因此我便撇过脸,不看他、也不答他话。萧草见状倒是挺无所谓,低声又笑了笑後,他轻快的嗓音便提醒道:「岳小姑娘,坐稳啦。」话方落,我便感觉到一股强烈的离心力直将我瞬间带上空中——不过眨眼的瞬间,我们就已飞离岳府几十丈远,且速度还在不断加快中。是椅上躺了个人,倒不如说那人是被狠狠摔了过来还比较恰当,更何况那张椅子基本上已经被摔的挫骨扬灰了,若刚才萧草没有即时将我抱起,我肯定也已经被那人撞得挫骨扬灰!「——臭鳖三!叫你别跑你还敢跑,你他妈不要命了是吗?!」此时不远处的大街上,正有三五个人凶神恶煞地向我们狂奔而来。依此看来,椅子上那人应是被那群人给摔过来的,但却不知这人到底犯了什麽事,竟招惹上那群地痞。我本着不想惹事的念头,拉着萧草的衣袖就要离去,却想不到那摔躺在地的男人竟颤巍巍地伸手拉住我的裙摆,哀求道:「救……救救我啊……」我黑了黑脸,内心挣扎道:不是吧大哥?你求救错人了吧!我只是个小小姑娘,您不会是要我去帮您揍那群刀疤大汉吧?不是吧?我只是偷溜出府吃早点的,现在还得赶回去呐!眼见那群恶煞已经来到我们五丈之内,我便心急地扯起衣摆,欲速速离开现场,但却想不到那人也不知用了几成力,居然任凭我怎麽拽也拽不下来,最後我甚至连一脚踢开他的心都有了!「喂!小姑娘,你杵在这儿做啥?这是咱们将军府的事,老子劝你莫要c"/>手,否则拳脚无眼,你若磕着了可别怨人啊!」那群恶煞也不知是瞎了眼还是g"/>本没长眼褚,一来到小摊上,居然没见到那半死不活的人正拽着我的衣裙,竟还以为我是哪个正义感爆发的小姑娘,要坏他们好事。我暗叹了口气,而後攒起浑身气力一把将裙衫抽了回来,冷声道:「我并无管闲事的意思,你们的私人恩怨,与我无关。」说完,我即旋身离去,但一直在边上半晌不语的萧草,却忽而拉住我的手,将我藏小**似地拽在身後,自个儿上前一步。我错愕地望着萧草高挑的背影,不敢相信他居然要c"/>手管别人闲事,但就在他开口的下一刻,我这才知道他并不是要为地上那人出头。「诸位,我不知这位大叔究竟哪里惹着你们,但既是私人恩怨,我们也不好c"/>手管事,只不过……」他顿了顿,而後语气忽地冷上三分道:「街上的小店面俱是那些辛苦人营生的工具,你们把人家的椅子砸得都裂了,难道不该赔偿赔偿?」萧草说完後,我便转头看向店老板已是愁容满面,而一边给他帮手的女儿,早就吓得泪水直落,浑身止不住地颤抖。我忽然觉得有些沉重的罪恶感,刚才自己一心想脱离现场,竟完全没有想到要为无辜受害的老板发声。想到此,我不由得佩服起萧草的善观四面,和他那份江湖侠气。但那群自称来自将军府的恶霸,在听完萧草的一声「赔偿赔偿」时,竟无赖的彼此相视一眼,爆笑出声。一名看似为首的高壮男子,捧着腹,高声笑道:「哈哈哈哈——老子在将军府干事多年,可从来没听人被老子砸了摊子後,还有胆讨要赔偿的!」其馀喽罗模样的人,也争相笑话道:「带面具的臭小子!你不会是想为了张破椅子和将军府为敌吧?哈哈——」面对那群人无礼极的欠揍嘴脸,我早已暗暗捏起拳头,想像着一拳揍烂他们下巴的模样。但萧草这个被奚落的当事人,脸上却仍旧笑意未减,一副无动於衷的模样。他向那夥人又走近了几步,悠然道:「何言为敌?在下见诸位身上衣着,想来该是破军将军府上的人。素闻破军将军青年才俊,在剿番战场上亦建功无数,是个刚正不阿的好男儿,却想不到他手下的随从竟似地痞无赖之流,实在讽刺。」那帮恶霸一听萧草直言指骂他们,气得就要抡拳开打,但就在这时,好像忽然有个人意识到萧草脸上的面具代表着什麽,陡然颠颠地伸直手,指着萧草道:「你、你那面具……莫非是璇玑g"/>人?」萧草眯了眯眼,笑道:「正是。」话一落,几个喽罗样的人齐齐刷白了脸,面面相觑着,看上去像是十分忌讳璇玑g"/>的名号般,都有了退缩之意。但那为首的壮汉却表现得不以为意,反倒睨着眼,鄙夷地瞪着萧草道:「哼,你们璇玑g"/>以前再风光,现在不也是屈於朝廷之下,苟延残喘?」啥?这恶霸说的又是哪门话,我怎麽听不明白了?什麽璇玑g"/>苟延残喘、屈身於朝廷,这两句形容g"/>本完全和世人所认知的璇玑g"/>半点关系也搭不上呀!我被那壮汉的一番古怪言论给懵了,不由得仰起头,疑惑地望向萧草,但却见他依旧满面悠哉,显然是没把对方刚才那番话听进去般。「在下以为,身为七星子民,报效朝廷是过破军将军向白小姐提亲的经过?」喜雀歪着头,模样可爱地想了想,道:「小婢听沉香姊姊说过,将军近日回京时,也受邀参予了这回白府的花宴。据说,将军是在宴上见着了白小姐,一眼便难以忘怀,是以隔日不到我,因为这封信,从头到尾都是专为岳公平所写。想来是为了避嫌,所以才托丫头将信送至我手里,再由我转交给岳公平。可这件事办不办得成,却也不是我一人就能决定得了的,成败的关键,还是得看岳公平怎样想……「鬼差大哥,那位传信的丫头还在外头吗?」我支起一手轻托着下颚,有些苦恼地望着手里的信。「不,刚送完信後,她便匆匆离去了。」闻言,我又垂首想了一想,随後将手中的信纸完好地折回去後,便仔细地收进兜里。此事既是我独自愁烦也解决不了的问题,不如先将它放於一边,待岳公平下班後,再打算打算吧。念头一定,我便不再去思虑这件事情,继续看起满柜的闲书。x x x傍晚後,岳冰心和岳公平两父子似是因为家中有客,所以回来的比平时都还早。一见岳公平身着绀青色的太医院院服,正要回房更衣,我便赶紧洒开步子奔上前,喊道:「哥哥且慢!」岳公平转眼见我喘着大气向他冲来,不觉皱起眉,低声斥道:「你在毛躁什麽?可是都把闺中教养全数忘乾了?」「不不,哥哥,我有东西交给你。」见岳公平沉下脸,我赶紧摇摇手,随後将白思恬的信笺取出来。「哥哥……这信,是白小姐给你的。」我垂下眼,不知为何有些不敢看向岳公平,只一味地将信硬塞入他手里。但却想不到他接过信後,便看也不看地就交给青山,转身回房。我见状有些懵了,不由得又追上前,问道:「哥哥!你不看信吗?」岳公平停下脚步,淡声道:「有何可看?」我一听,便了解岳公平话中之意,却又仍旧不死心地细声道:「可是……那是白小姐——」「如今她已是待嫁之身,本不该妄动心念,做出不合礼教之事。」岳公平的语气一如往常寒凉如雪,可我却觉得今日他所说的每句话,听上去都带着些残酷。我拉垂下脑袋,死死地看着自己的鞋尖,低声问道:「哥哥难道……就不曾喜欢过白小姐?」岳公平没有回答,只是冷声道:「你问这样多,莫不是又想动些古怪念头?」我顿了顿身子,有些飘忽地答道:「……诗音没有,只不过是有些为白小姐难过罢了。」岳公平闻言,又沉下声道:「订下婚约乃是喜事一件,有何可为其难过的?」我默然了许久,方才幽幽说道:「因为喜欢上哥哥这样的人,白小姐实在太可怜了……」说完,我便一把从青山那里抢回信笺,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返回小楼的途中,岳公平皆不曾出声叫住我,或是让青山拦下我,因此我便更加畅行无阻地回到房里。一进门,我便将门闩紧紧放下,确定没人进得来後,才缓缓地背靠门板,无力地向下滑落。我、我我我我刚才是不是对岳公平说了什麽混帐话?是不是?!我居然当着他的面,说什麽白思恬喜欢他好可怜,我说的这什麽呀?还是人话吗?!话这麽不经大脑呀?!「小姐,您在里面吗?」外头的喜雀轻叩了叩门唤道。我压低着嗓子应了声:「我在。」喜雀便回道:「老爷请您去前厅用膳,您要动身了吗?」唔……用膳?那不代表很快就要和岳公平碰面了?我纠结着心思,开始鸵鸟心态地考虑起要不要装病一会儿?但很快又想到家里就有两尊大号的药师如来佛,要想装病还躲过他们的法眼,恐怕比逃出如来佛的手掌心还难。起身振了振有些皱巴的衣裳,我调整好心理,随後推门而出,领着喜雀和鬼差大哥向前厅而去。怕什麽呢?敢说就要敢於承担後果,总之无论如何,我得好好和岳公平道歉才是。另外……想起白思恬的酉时之约,我心下沉了沉。岳公平既连她的信也不看,那便代表今晚的约会也绝不会去了。不知白思恬那丫头会不会傻里傻气地直等在那里?在这个时代,生为一个女人,是没有权力去左右自己的未来的,白思恬如此,而我亦如此……我当真能做到听从制度的安排,嫁给他人为我所选的夫婿、所选的未来?想起今早萧草问我:一个承袭了两百多年的规矩,真能一直严守如初吗?我当时回答的轻巧,如今自个儿遇上了,却g"/>本连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x x x行至前厅时,我发现厅里坐着的竟只有岳家三口,紫炀掌门和萧草则不见踪影。岳夫人见我面带迟疑,便解释道:「诗儿,紫炀和萧少侠已经离开府里了。」——萧草走了?乍听这项消息时,我即怔愣在原地,一时无法反应。「怎……怎麽这样急,连声道别都没有?」我讷讷地问。岳夫人回道:「紫炀本打算明早才作辞,可刚才临时有事,便带着萧少侠先走了。」有事?是什麽事这样急,连招呼一声都没有就走了?我忽觉得心中郁闷无比,又见座位上的岳公平从头到尾都没看过我一眼,不觉得这顿饭吃下来十足难下咽。吃罢饭後,岳公平便起身回房,仍是一句话也未对我说。我匆匆跑出前厅,见他的身影已经过了月洞门,便也急忙地追赶过去,可一等跑到他身後不远时,我却又开始犹疑起来,想开口喊他,却又喊不出声。岳公平肯定早知道我就跟在他後头,但他却依旧对我不理不睬。於是无法打破僵局的下场,便是我从头到尾默不作声,像个背後灵似地一路跟着他回到院里,途中还吓着几个小丫鬟,叫我尴尬得无地自容。回到岳公平的小院後,他转身弯进了书房,随後就要关门,我见状,眼明手快地急急顶住门板,大喊道:「——哥哥等等!诗音错了,哥哥别不理诗音呀!」作家的话: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感觉到,诗音每次和公平吵架(或快吵架)时都会很快退一步xdd”下一篇是和好篇,兄妹戏满满ww☆、章、拾 爆怒·下我急得脸都红了,忽而觉得其实萧草说的也没错,我确实怕了岳公平,这辈子只要碰到他,我便窝囔得抬不起头来,但一切却又如此理所当然。岳公平静静地凝睇着我,冰雪似的面容上一丝表情也没有,令人望而生畏。「你何错之有?」他清冷深邃的眸子幽幽地望着我,我牙一咬,闷着头便急道:「诗音错在不该把心中闷气出在哥哥身上,不该对哥哥说那种过分话,不该将白小姐的事怪在哥哥身上……」我仰起脸,示弱地望着岳公平,哀求道:「哥哥对不起,诗音真的知错了……」见我如此委屈的模样,岳公平黑玉似的眸子凝神注视着我好半晌,方才逐渐泛起一抹名为无奈的情感。轻叹了口气後,只听那雪般缈然的嗓音低声道:「进来吧。」闻言,我笑脸一扬,便开开心心地遵从他命,乖乖进了他为我开起的房门。待入房後,我便又坐到那张摆着棋盘的榻上,歪着身子,靠向木几,不觉又开始注视着棋盘。随後进屋的岳公平来到棋盘边坐下,一见我望着棋子出神的模样,忍不住轻笑道:「要来下一盘吗?」一听岳公平要下棋,我赶忙回神摆手道:「不了,哥哥太厉害,每回诗音都没赢过。」开玩笑!这岳公平打四岁起就能和岳冰心斗棋,我拿什麽去和他比呀?更何况这岳公平又正直的很,每回说要教我下棋,最後却又都半分不让、认认真真地把我狠了涮一遍,才温文儒雅地笑道:「诗音,抱歉,为兄忘了方才在教你下棋,忍不住认真了起来,我们再来一次吧,这回让你三子。」当然再来几次都一样,岳公平总是教着教着,不知不觉就毫不留情起来,甚至有好几回我都怀疑他是故意洗我脸,但以岳公平的x"/>子又绝不会耍那些小手段,是以和他下了一百零八盘、输了一百零八盘後,我便从此发誓再也不和岳公平下棋。「下棋何谈输赢?」见我似是因想起旧事而面带愤慨,岳公平淡然地笑道:「观棋路之脉络,思局势之走向,下棋的j"/>华所在本就不是输赢,而是其中变幻莫测的手法,一起一落间均是筹画。」闻言,我想了想後,静静回道:「诗音明白下棋就和兵法谋略差不多,但不论是下棋还是打仗,诗音以为结果还是最重要的,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成败的过程,就最终而言似乎没那麽重要。」对於我的结果论,岳公平没有回答什麽,只是不置可否地一笑後,便没再提要和我下棋的事,兀自摆起自己的棋谱来。溶溶的月色已然升起,我望着亲?若不是珍儿心善,怜他身有残缺,愿将他带回鲁家照料,我也不会委屈自己女儿来说这婚事!」「就是,那岳院判也着实不给面子,竟回绝的那样彻底,一点馀地也不给人留!哼,想这满京城的人,谁不知他有个聪明极的儿子却是个残废!哪家人会肯让闺女嫁给个瘸——唔——」那个在一旁应声的鲁府下人,话还没说完,便被一阵惊恐的「唔唔」声所取代。原因无他,只因我刚才偷偷朝他嘴里扔了个小虫子给他做见面礼,而且还是只花色特别鲜艳的小虫。我默然无语地转身向回走,途中双拳一直是紧攥着的,就怕心中的怒火一时压抑不下,我会立刻返回去爆揍那个鲁大人。当我走回岳公平的院里时,路过的青山一见到我,立刻吓得抖了一抖,不确定地颤声道:「小、小姐?」没有理会青山,我面色y"/>驇地走进岳公平的书房,无视岳公平投来的目光,迳直来到c"/>着画卷的瓷桶边,伸手便拿起那系了红丝的画卷。「放下!你拿那做甚?」岳公平的怒喝在耳边响起,但我却视若无闻。解开红丝,摊开画卷,随後入眼的画像里,绘着的是个年约二十好几,身形肥胖、看上去挺恶俗的女人。她身穿着五颜六色的华丽衣裳,右手上还带着几个奢华极的宝石戒子,看上去就是个财大气粗"/>,没什麽内涵的人。我抬眼看向岳公平,他正静静地望着我,什麽也没说,就好像是在等着我的反应。我手中力道一紧,忽而将那画卷高高举起,而後用力砸出门外——「青山,把这东西拿去烧了,一个碎片也不许留下。」作家的话:昨版面看起来到底舒不舒服、公平要不要装个义肢(?)之类的虽然公平装义肢是绝对不可能的事owq但还是希望可以知道看这篇文的大家有什麽感想(掩面)